(二)
唐善臉上露出笑意,對着退下的潘相客氣的點了點頭。
爲救潘相,潘秀的金槍本已划向唐善的手臂,可見唐善並未傷害潘相,他也當即收回金槍。等潘相退下,唐善再又擺開架勢,他的金槍纔再次攻出。
潘鵬、潘榮也是這般,等唐善重新站好,才又攻上。
以一對三,唐善終於可以不再裝出一副緊張的樣子,放手相對。他業已擊退了潘相,自然不該再有懼怕之心,此時放手相鬥,自然在理,任誰也不會懷疑。
唐善將繡春刀耍得虎虎生風,三杆金槍竟然不能近身。十數招下來,他用刀背撞了下潘榮的小臂,潘榮自行退下。再過了三十招上下,潘秀與潘鵬終於不敵,垂頭施禮,退身服輸。
“好!”陳珪喝了一聲,道:“你的刀耍的還算不賴,本公作保,你一定可以進入五軍營,進宮做一名侍衛。”
“進入五軍營豈不可惜了這樣的材料?”一名戴紅盔、戧金甲、懸金牌、佩有繡春刀的錦衣衛將軍策馬行出,道:“依本將看來,以他的身手應當進入錦衣衛。”
陳珪聞聲看去,道:“姚將軍?”
“不敢!姚震!”錦衣衛將軍翻身下馬,道:“末將二十年前曾與公公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十七年未見,公公竟然一眼便可認出末將。公公的眼力着實令末將欽佩!”
“不是本公眼力好!”陳珪冷聲挖苦道:“十七年前,本公奉皇太后懿旨保護劉妃出宮,姚將軍帶領四十名錦衣衛一路追殺,險些取了本公的性命。本公大難不死,逃得一命,又怎麼敢忘記姚將軍的尊容?”
“哈哈……”姚震爽聲發笑,賠上笑臉,道:“姚震當年也是奉命行事,人在公門,身不由己,還望陳公公不要記恨纔是!”
“不敢!不敢!”陳珪打起了哈哈,手指唐善,道:“不知這小子有何本領,竟能進入你們錦衣衛的法眼?”
“修明?”姚震喚了一聲,道:“試試!”
寒光一閃,一位虎目劍眉的男子由姚震身後躍出,揮手便是一刀。
繡春刀!
唐善持刀相迎,兩把繡春刀在胸前相接,一股強大的內息直撲而上,推動他的手臂迴轉。眨眼間,修明手中的繡春刀已經推着唐善的刀來到他的胸前。唐善本欲激發內力相抗,一想又是不妥,急忙探出左臂,以手掌抵在刀背,雙臂發力回推。
修明似乎早料到唐善有此變化,借力翻身,順勢砍向唐善的大腿。
唐善運轉起三重“無極大.法”,將內力附加在繡春刀上,下斬攔截。“當……”的一聲,兩刀相撞而分,其上的勁力竟然不分高下。
陳珪看來,眼中已有責備之意。唐善的臉上有些尷尬,他自然明白,陳珪是在惱怒自己隱藏實力,謊言相欺。
“刷刷刷……”修明手中的繡春刀化作了一團滾雷,風風火火的向着唐善劈灑而來。
他的刀法還算不賴,最爲突出的特點就是快,力道足,只是變化略有欠缺。當然,這只是唐善的看法。潘家四兄弟看在眼裡,已然色變,眼中露出驚懼之意。
唐善只是閃避、退身,並未回擊。這樣的刀法對待尋常武夫應該很是管用,所以他纔沒有回擊,只爲偷藝。
修明卻以爲他根本無力反抗,手上再又加力。一把繡春刀左劈右砍,等到唐善正在刀下,迎頭便是一刀。而後轉身擺臂,順勢再砍。如此一連砍下了七刀。
七刀,唐善退了七步。
修明還在納悶,這小子怎的如此難纏,明明已經落敗,卻還要硬挺?再又砍來第八刀。
唐善本已有些不耐煩,眼見修明的刀法再無變化,又如先前一般轉身、擺臂、順勢下砍,挑着眼皮看向迎頭砍落的繡春刀,但卻不再舉刀相迎,而是飛起一腳,蹬在了修明的肋下。
修明的刀法兩個字便可以概括,一個是“快”,一個是“狠”。有了這兩個字做爲保證,他從未想過唐善還有反擊的可能。
沒有想過只能說明他對自己的刀法有信心,可看在唐善的眼裡,他的刀法同六年前牛二打出的那路長拳沒什麼區別,漏洞百出。“轉身”,整個左側和後背都成了可以被人攻擊的漏洞。“擺臂”,右肋和整個前胸又暴露在人前。
這樣的人也可以成爲錦衣衛?
唐善這樣想着,“九轉陰陽大.法”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運遍全身,而他竟然不查,腳卻已經踢出,修明鬼叫一聲,跌出一丈,摔倒在地,掙扎了半天也沒能起身。
“啊?”潘家兄弟突然見到場上形勢逆轉,不由疑聲出口。
唐善聞聲,心中一動,暗道:“不好!”修明的刀法絕不是漏洞百出,只是因爲他修得了五重“九轉陰陽大.法”,一身武功不知要高出修明多少倍,所以纔會輕鬆取勝。尚若修明的對手換成潘家兄弟,他們的腳還沒等踢到修明的肋下,修明的刀已到。結果絕不會是修明被一腳踢飛,該是潘家兄弟的小腿被斬落在地纔對。
果然,就在修明被踢飛的同時,姚震眉毛一挑,輕“咦”了一聲。
唐善心裡有些慌亂,臉上卻不曾顯露,只是傻呵呵一笑,對着修明拱了拱手,道:“承讓!”
“不對!”姚震一聲厲喝,對着唐善拍來一掌。
唐善得見,不由暗暗叫苦。可來掌已至,卻又不得不接,只好隱藏“九轉陰陽”,運轉起“無極大.法”,推掌相迎,希望可以混得過去。
“嘭……”的一聲,強大的內力壓得唐善幾乎無法呼吸,一股陰冷的真氣震散他剛剛運轉“無極大.法”積聚起來的真氣,向着他的體內衝來。
姚震修煉的竟然是陰柔內功。
外力入侵,“九轉陰陽”自然生抗,唐善有心壓制,卻已不及。
“哈哈……”就在姚震剛剛震散唐善一身真氣的時候,他已經收回了手掌,道:“你小子的內力還算不賴,夠資格做一名錦衣衛!”
“嘔”的一聲,唐善裝出一副內臟受震的模樣乾嘔着。其實卻是他體內陰陽兩股真氣洶涌而起,霎時間將姚震注入在他體內的陰柔真氣驅出了體外。
“沒什麼!”姚震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安慰道:“我沒有震傷你的內臟,只是留了些真氣在你體內。你可以運轉內力將那些真氣慢慢消化,對你只有好處,絕無傷害!”
唐善忙道:“謝姚將軍指教!”
“只是指教嗎?”姚震已經翻身上馬,道:“傻小子,等到了京城,你就是錦衣衛的校尉了!”
唐善的臉上泛起尷尬的笑,看了看陳珪、方琳,呆呆的道:“你們看……我成了錦衣衛的校尉!”
陳珪乾笑兩聲,道:“恭喜!恭喜!”
“恭喜個P?”方琳竟然叫罵出口,對陳珪道:“他要是進入五軍官軍,我們還可以請皇太后調他入宮看守宮門。可他現在是錦衣衛的人,誰知道他會被調到什麼鬼地方去?”
於良成曾講述過東辦事廠與錦衣衛諸事。做爲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的一員,皇帝的親軍侍衛,錦衣衛被特令掌管刑獄、巡察、緝捕、偵察、逮捕、審問,並有出使、專征、監軍、分鎮、刺臣民隱事諸大權。錦衣衛有兩大職責,其一是掌駕侍衛,其二是緝捕巡查。
唐善耳聽方琳之言,心想於先生所述,不由傻了眼。若是姚震調他加入“掌駕侍衛”的行列,那不用說,自然進入紫禁大內,可以出入宮禁之中。但若是命他去做一個“緝捕巡查”的錦衣衛,那他豈不是冤枉死了?
身穿飛魚金服,腳踏官靴,腰佩繡春刀,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唐善看起來已然變成了一名錦衣衛校尉。與身旁的同伴相比,他只是差了塊金燦燦的腰牌。
潘家兄弟遠遠的指來,自是在同五軍營的兄弟們講述唐善進入錦衣衛的傳奇經歷。一衆五軍官軍紛紛向唐善看來,眼中盡是傾慕之色,可唐善卻有些欲哭無淚。
陳珪已經告知,但凡入宮的錦衣衛必須經過嚴密的調查,確定品行端正,無不良記錄纔可入充。像他這樣在江湖流浪多年,正邪兩道都曾多有接觸的江湖中人,絕不可能被允許進入宮中充做侍衛。最有可能的是,他會進入錦衣衛北鎮撫司登記造冊,領取腰牌,而後下派到其屬下的衛所中去。
唐善的目光似兩把刀,直插巡視而過的姚震。與此同時,他也在暗暗咬牙,“你奶奶的,老子就是願意去五軍營做一名軍士。你替老子報得哪門子屈?狗屁錦衣衛有什麼好?你個死將軍非得把我弄到錦衣衛去!”
“唐善?”方琳騎馬來到,輕聲呼喚。
“啊?”唐善正在暗暗咒罵姚震,竟然沒有察覺到她的來到,應了一聲,轉頭看來,道:“奶奶?有什麼事?”
“什麼奶奶?”方琳低聲斥責,道:“宮裡可沒有叫奶奶的規矩,以後叫姑姑!”
“噢!”唐善當即改口,道:“姑姑!”
方琳微笑,悄聲道:“跟姑姑去見公主。”
“有事?”唐善低聲回問。
方琳神秘一笑,道:“見了公主你就知道了!”當即掉轉馬頭,催馬前行。
唐善暗道:“神神秘秘,裝神弄鬼!”隨後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