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明明知道生死攸關,可他的元神受到了衝擊,真元逆亂,竟然反嗜自身,把自己的元神當做外邪,對其進行轟擊。
而對於衝殺上來的三具骷髏冥兵,他沒有任何應對之法,只能眼睜睜的等待着骨矛將他刺殺。
萬分危急時刻,忽然有三道紫光從屋頂的破洞中射出,頓時將衝到唐善身前的骷髏冥兵擊散。
“什麼人?”白羽驚聲喝問。
他與手下的魔修立即想起了一個人——陸槐。
自從陸槐接管魔宗,一直在追查白羽以及三千魔修的蹤跡。
白羽幫助濟安奪取了釋宗總壇,請其帶領釋宗修士相助,奪回魔宗掌教之位。可濟安一再推託,似有將白羽以及三千魔修收入族下之意。
白羽派遣兩千魔修搜尋魔宗弟子,同時查找天魔真人的下落,不想卻分別落入飛雪、雪蓮、吉索的包圍。兩千魔修傷亡大半,其餘盡數歸降。
根據濟安得到的消息,陸槐、飛雪、雪蓮修得萬年功力,已經成爲天仙境的高手。隨便哪一位,舉手之間,便可以將白羽擊殺。
陸槐收服唐賽兒之後,再又大舉收受弟子。魔宗一族有了三位天仙境的大修士坐鎮總壇,天下修士競相投靠。時至今日,魔宗旗下的修士業已突破了十萬,即便濟安接掌了釋宗,也不敢輕舉妄動。
白羽無奈,只能寄居人下,依靠釋宗的庇護苟活於世。
此次伏擊唐善,乃是濟安親自傳下的法旨,爲了避免和黑暗武修發生正面衝突,所以才選中了白羽出面。
白羽寄人籬下,不敢不從,只好壯着膽子帶領屬下離開釋宗,前來查驗“滅殺崑崙”的功效。
他知道,一旦陸槐得知他離開釋宗,必將派人前來圍剿,也完全有可能親自出馬,將他斬殺,消除後患。
此時突然殺出三道紫光,輕易之間擊散了白羽所幻出的骷髏冥兵。白羽不及細想,當即認定,來人必是陸槐。
唐善看到三道紫光的時候,也認爲來人應該是陸槐、飛雪或是雪蓮,可當他看到,三道紫光竟然是三縷紫色的長髮,立即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來人是靈丘,披散着長達三丈的紫發,從屋頂的破洞中緩緩飄落,懸浮在堂內。
霎時間,宛如一隻萬年妖獸驟然出世,方圓一里都瀰漫起沖天的妖氣。
靈丘“呵呵”發笑,從嘴裡吐出一根如同軟鞭一樣又細又長的舌頭,依次射入地上的六具屍體。她的動作快如閃電,只在眨眼間,六位魔修的屍體已然被吸光了精血,變成了乾屍。
“是你?!”白羽驚叫道:“你煉化了三元神血?”
“你殺了我爹,我要爲他報仇!”靈丘的聲音十分詭異,像是在哭,又像是嬉笑,聽得人頭皮發麻。
眼見來人不是陸槐,而是一個半人半妖的臭丫頭,白羽不由鬆了口氣,面帶不屑,傲聲說道:“你就是靈丘吧?你以爲你煉化了三元神血,就可以敵得過本座了嗎?”他的聲音忽然一變,惡聲惡氣的咆哮道:“放馬過來,本座這就送你去見你爹。”
吼!
靈丘發出猶如厲鬼般的呼號,雙手一張,指甲暴漲三尺,飛身撲出堂門,抓向白羽。
白羽退後數丈,再又幻出三具骷髏冥兵,攔擊靈丘。
靈丘雙爪一錯,激出一股紫色真元,頓時將三具骷髏冥兵轟得粉碎。又見她雙爪一收,只聽“砰砰”爆響,一團團血霧升騰在半空,臨近左右的十個魔修已然變成了乾屍,撲身倒地。
十團血霧,當空凝聚,融化成一團血球,飛速衝上,竟然將護在白羽身前的朱雀寒冰盾撞得粉碎。
靈丘張嘴呲牙,長舌猝然出擊,直射白羽的小腹。翻掌之間,十顆元神,從乾屍中鑽出,配合着她的攻勢,也向白羽射去。
白羽一連退出上百步,撞碎了一進院牆,幻出骷髏冥兵和朱雀,又以寒冰盾護身,這才停下腳步。
眼見“掌教大人”受到攻擊,千名魔修各施功法,擊碎了攻擊白羽的十顆元神,將靈丘截下,圍困在內。
靈丘仰仗着一根長舌、兩隻利爪、三丈長髮,在千名魔修之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一蓬蓬血霧暴起,一具具乾屍跌倒。血霧凝縮成血團,元神從乾屍中躥出,全部變成了靈丘的殺人利器。血霧逐漸擴散,直至充滿了整座庭院,升騰起數十丈高。
偌大的一處別院,轉眼間變成了一座血海,宛如人間煉獄。
白羽看得心驚膽寒,一千弟子,竟然如同草芥,被靈丘肆意擊殺。他急忙揮動冥神棒,指令骷髏冥兵和朱雀衝入血霧,幫助屬下修士,對靈丘發動攻擊。
靈丘一吐舌頭,朱雀已然被毀。隨手一揮,三具骷髏冥兵化成了骨粉。漫天瀰漫的血霧,無形之中增加了她的威能。紫色長髮爆射而出,如同一根根利箭,帶着刺破長空的“嘶嘶”聲,猛地暴漲十丈,頓時將近前的十幾個魔修擊斃。
“快撤!”白羽怪叫一聲,扭頭便跑。
唰!
一道紫光從他眼前閃過,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了五道爪痕。
妖靈的速度,萬年功力。
只要在血霧的籠罩之內,靈丘可以任意移動。
不僅是白羽,就連剩餘的六七百魔修在內,誰也無法逃出在外。
一道道紫光,那是靈丘留下的身影,飛旋在血霧的外圍,將試圖外逃的魔修一一擊殺。
白羽只能退,帶領着殘餘的魔修,退守到血霧正中,列陣防守。
靈丘掃蕩過迷失在血霧中的零散魔修,開始進攻聚集在血霧正中的魔修法陣。
五六百名魔修,連結成一個整體,激出一座半圓形的真元氣罩,把衆人防護在內。
“啵”的一聲,靈丘撞在了氣罩上,深入數丈,再又被彈射了出去。
衆多魔修眼見氣罩有效,紛紛鬆了一口氣。
白羽卻嚇得渾身發抖,因爲他知道,偌大一座真元氣罩,不知要耗費多少真元,維繫不了多久。等到衆人真元衰弱的時候,靈丘便會衝進來,大開殺戒。
啵!啵!啵!啵……
靈丘像是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不顧一切地發起攻擊,分別由氣罩的各個方向撞來,試圖將其撞破,擊殺白羽。
唐善能夠看得出來,雙方暫時達到了平衡,起碼在半個時辰之內,靈丘無法闖入氣罩。即便氣罩的威能開始衰弱,靈丘要想把連結一氣的魔修全部擊殺,也要再耗費個把時辰。
他現在可以不必擔心白羽,白羽自顧不暇,當然不可能再對他造成威脅。但他的處境依舊萬分兇險,真元逆亂,無法控制。而且還助紂爲虐,幫助外邪轟擊自己的元神。烈火焚心的痛楚,一陣強過一陣。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元神正在逐漸消弱,或許等不到白羽被靈丘擊殺,他已經元神爆裂,死於非命了。
就在這個時候,紫嫣從房頂探出頭來,觀望一番,偷偷跳落在唐善身邊,悄聲說道:“唐大人,快走!我師妹業已異變成血妖,僅存一絲復仇的惡氣。只要殺了白羽,她的心智就會被妖靈完全佔據。到了那時,她會不分善惡,嗜血成狂,怕是連你也會被她擊殺。”
唐善當然想走,早在靈丘現身,擊毀三具骷髏冥兵的時候,他就想偷偷逃離。可眼下的情景,別說是逃,就是想眨眨眼皮、張張嘴也無法做到。除了沉重的呼吸之外,他簡直化身變成了一座石塑。
“您是不是傷得太重,無法行動?”紫嫣疑問着,上前來扶唐善,想要帶他離開。
豈料,還沒等紫嫣接觸到他的身體,他的元神中驟然激出一股強大的威能,生生將紫嫣震出七八尺遠,仰身摔落在堂內的大坑之中。
紫嫣的修爲不值一提,哪裡抵得住唐善的攻擊,當即噴出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完了!”
唐善的心如墜寒潭,禁不住抽搐起來。他的元神能不能抵得住真元反噬還未可知,又再把救他脫離險境的紫嫣擊傷。看來此次當真是在劫難逃,唯有一死了。
半個時辰,如同千百年一般漫長。外邪真元與唐善自身的真元匯聚到一起,像是變成了一根生滿尖刺的狼牙棒,在他的元神內胡亂轟擊。可他的元神還沒有被毀滅,似乎在有意折磨他,讓他遭受錐心刺骨的劇痛。
靈丘的情形倒是正如唐善所料,隨着衆多魔修真元不濟,她終於可以突破真元氣罩。雖然還有些吃力,但每次突入都可以擊殺一名魔修。就像一隻蒼鷺,當空扎入深潭,獵取着她的美餐。
而在此時,唐善終於明白,自己的元神爲什麼沒有被摧毀。因爲逆亂的真元根本沒有攻擊元神,而是在追逐散落的黑瓷碎片,並將其一一擊得粉碎。
不知過了多久,唐善已經麻木,昏昏噩噩,只等死神降臨。
轟!
一聲巨響將他喚醒。
血霧之中,靈丘再一次發動了攻擊,白羽與僅剩的一百多個魔修,轟然崩散。
靈丘業已發動了四五百次衝殺,機械般的重複着,完全沒有想到突然會發生變化。更沒有料到,這是白羽所策劃的絕地反擊,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一百多個魔修四方崩散,使得靈丘一擊落空。沒等靈丘作出反應,全部掉頭回竄,既不激出真元,也不施展法器,只是張開雙臂,奔着靈丘撲來。
靈丘雙爪亂抓,長舌飛刺,長髮飄舞,瞬間便擊殺了幾十個魔修。可剩餘的魔修卻已近身,一個個如同街頭的潑皮打架一般,摟腰、抱腿、抓手、搬臂,就連三丈長髮也被十幾個魔修分別拉住。
事出突然,靈丘全無防備,當即被幾十個魔修制住。
白羽立刻激出全部真元,直接轟擊靈丘的元神。
靈丘雙臂一震,如同沉睡的雄獅剛剛驚醒一般,劇烈的搖晃着腦袋,一團團血霧炸起,幾十個魔修當即死於非命,剩餘的魔修也被她震飛到半空之中。
可她卻無力阻擊白羽激出的真元,一團白色的氣彈,徑直撞在她的小腹上,攻入她的元神。
靈丘渾身一震,神形渙散,癱倒在地。雖然她的元神並沒有被白羽激出的真元氣彈毀滅,但已經遭到嚴重創傷,再也無法凝聚真元。
“師妹?!”紫嫣不知何時甦醒了過來,趴在坑邊,痛聲呼叫。
“想殺我?”白羽一腳踩在靈丘的臉頰上,一邊轉動着腳掌碾壓,一邊惡聲叫道:“你的道行還不夠!”
靈丘雙眼無神,呆呆的看向紫嫣。
紫嫣能夠讀懂她的意思,父仇未報身先死,無神的雙眼,滿是悲涼。
而在此時,唐善也讀懂了靈丘,他的心中同樣充滿了悲涼。在他的元神內,七百三十一塊黑瓷碎片全部被逆亂的真元轟得粉碎。他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元神便會毀滅。
可事情完全不像唐善所想的那樣,粉碎的黑瓷碎片驟然凝聚,幻化成一頭黑色的巨猿。
巨猿攻出一拳,逆亂的真元立即凝縮成一顆水滴,湛藍色的水滴。
幾乎在一瞬間,唐善的元神便已迴歸,真元爲之一暢,又一顆湛藍色的水滴也隨之浮現。
兩顆堪比浩瀚大海的真元凝縮而成的水滴,將近四萬年的功力。
一聲嚎嘯,唐善飛身躥起,僅是周身散發出來的威能,便將整座房屋震得粉碎。身上所中的利箭,如同自機括髮出一般,爆射而去。一呼一吸之間,上百道傷痕也已全部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