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惡的氣息下,楊騰大步跨入堂內。
“爹?”霞兒跑上前去,臉上充滿了驚喜。
“霞兒!”楊騰身上的邪惡氣息瞬時消失,眼中露出慈愛的目光,道:“都是爹不好,讓你受苦了!”
霞兒噙着淚水,雙手奉上“御劍錄”,道:“爹,這就是御劍錄。”
“御劍錄只是一個藉口!”楊騰並沒有接去,而是道:“你同朱厚照的一段孽緣終歸要有個說法,即便沒有福瑞、吳耀祖等人,爲父也會找個恰當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告訴你。而且當時的情況,朝廷勢強,大軍壓境,爲了無極宮,還有你大媽,爲父只能委曲求全。”
“霞兒知道!”霞兒眼中滾落一線淚珠,哽咽着道:“進宮當日,霞兒就請皇上放霞兒回家。皇上並沒有爲難霞兒,只是讓霞兒在宮中小住。”
楊騰呵呵一笑,道:“朱厚璁總算比朱厚照當皇上要強一些,既然你沒有在宮內受苦,爹也就安心了!”
“你……你……”懷柔郡主弓起手指點着楊騰,道:“你怎麼敢直呼先皇和當今皇上的名諱?”
“名字就是用來叫的,不許別人叫,那他取名字有什麼用?”楊騰打量着懷柔郡主,對霞兒問道:“她就是嶽懷獻王朱厚熙的女兒懷柔郡主吧?”
“我父王……”懷柔郡主的話說了一半,看來她似乎想要責怪楊騰直呼了嶽懷獻王朱厚熙的大名。可連兩位皇上的名諱楊騰都照直稱呼,不加避諱,更別說一位王爺了。或許懷柔郡主想通了此中道理,所以只說了半句便閉口不言。
“她就是懷柔郡主。”霞兒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弓起手背,輕輕拭去臉頰上殘留的淚珠,道:“她要陪我回無極宮住幾天。”
“好啊!”楊騰爽聲應下,笑道:“丫頭,無極宮內好玩的地方可是不少,讓霞兒陪你好好逛逛,欣賞一下琢玉絕頂的風光,看看你大媽。”
“丫頭?”懷柔郡主臉上的表情先是驚愕,再又覺得有些新鮮,最後或許是覺得“丫頭”這個稱呼蠻好玩,所以挑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參見宮主!”當楊騰的目光轉向陳珪、方琳身上的時候,二人齊聲呼喝,抱拳施禮。
“算了!”楊騰似笑非笑的道:“二位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爲了霞兒纔會屈居無極宮爲奴。日後這‘宮主’二字可以免了,叫上一聲楊騰足以。”
陳珪、方琳當然不能直呼其名,同聲道:“楊兄!”
“唔!”楊騰點點頭,眼中精光一現,射在唐善身上,陰聲道:“好小子,你在不死天牢被囚六年,老夫還以爲你的武功已經盡廢,沒想到你剛剛脫身牢獄就大展身手,鳳友山莊擊退桑九,仙霞山下擊殺血隱,區區數月未見,你已經遠非池中之物了!”
面對殘殺了唐家十三位兄弟,逼死唐老太太,囚禁自己六年的楊騰,唐善有心發笑,可他哪裡笑得出來。他道:“那要感謝您的兒子,如果不是他傳授了我九轉神功,日日逼我比拼,夜夜陪我練功,我哪裡會有今天!”他本想壓制內心的情感,儘量讓自己的話不帶任何感情,可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感覺出其中藏着深深的仇怨。
“你的怨氣不小!”楊騰收縮瞳孔,細細打量,道:“可你別忘了,我是你師父!”
“師父?”唐善發出苦笑,憤憤的道:“盛萬山對你圖謀不軌,就因爲你是我師父,我纔會好心提醒。雖然我並無實證,可你也不該把我打入不死天牢吧?”他再又自嘲一聲,“這還是看在御劍錄的情面上,要是沒有御劍錄,你的徒兒早已變成了孤魂野鬼,哪還能站在這裡?”
楊騰瞥了眼捧在霞兒手中的“御劍錄”,冷聲道:“御劍錄已在我手,如果我現在要殺你,你還有什麼保命的理由?”
“爹……?”霞兒驚聲呼叫。
楊騰回臂豎掌,示意霞兒無需多言。
唐善滿不在乎的道:“你不會殺我!”
楊騰也不廢話,問道:“理由?”
“堂堂邪派天尊,身份何其尊貴?”唐善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道:“我只是無極宮的棄徒罷了,以你的身份地位,絕對不會向我出手!”
“不錯!”楊騰點點頭,猛的板起臉來,喝道:“高賜?”
唐善挑着眼皮看去,一個身着紫衫,英俊威武的男人射在楊騰身旁,正是無極宮的掌旗大弟子高賜。七年已過,高賜的模樣還是老樣子,只是頜下的鬍鬚略重了一些。
“宮主?”高賜微微欠身,詢問楊騰有何吩咐。
楊騰面無表情的道:“殺了他!”
“爹!”霞兒腳下一動,向着唐善飄來。
劍已出,寒光四射。高賜一連攻出五劍,霞兒剛剛趕到。
“放心!”唐善向臉上滿是關切之意的霞兒微微一笑,道:“他還殺不了我!”
高賜的臉色很難看,因爲他的劍尖已經被唐善夾在兩根手指間。他使出渾身勁力回撤,可他的劍卻紋絲不動。
唐善嘲笑一聲,道:“你的無極心法已經練到了第五層,可喜可賀!可惜,無極宮驚濤偏殿的記載的內功心法只能修煉到第五層,所以你永遠不會有所突破,永遠不會是我的對手!”聲閉,他的兩根手指輕輕旁轉,“啪”的一聲,高賜的劍尖竟然被他生生扭斷。
高賜只退了一步,因爲他已被唐善的話所驚呆,回撤的勁力早已散去大半。唐善怔怔的看着楊騰,怯生喃喃道:“天尊?他……他說的是真的嗎?”
楊騰沒有回答,再又高聲喝道:“關田?”
“宮主?”一個圓乎乎的肉球貼着地面彈了進來。
七年未見,關田半禿的大腦袋上已經變得油光錚亮,一根頭髮也找不到。本就胖胖的身材又再發福,看不到脖子、看不到腰,碩大的肚子堪比一隻大酒缸。
“你的無極心法修煉到第幾層了?”楊騰懶洋洋的問着,道:“說給你大師兄聽聽!”
關田憨聲道:“稟宮主,稟大師兄,關田的無極心法已經修煉到了第七層。”
“七層?”唐善心頭一動,暗道:“驚濤偏殿記載的內功心法不可能突破五層,他如何修煉到第七層?”他忽然一笑,“是了!關田生性憨實,沒有什麼鬼主意,自然可以得到楊騰的信任。楊騰或是盛萬山那些長老隨便指點一下,關田也就受用終身了。”
“殺了他!”楊騰嚴聲發令。
唐善大驚,他並不畏懼關田的內力,可他不能在楊騰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功力。如果讓楊騰認爲他的存在已經對自己構成了威脅,即使楊騰不便親自動手,他也會想方設法把唐善除掉。
“殺……殺誰?”關田傻傻的問着。
“……”楊騰瞪了他一眼,擡起眼皮挑了挑唐善。
“唐兄弟!”關田跨前一步,道:“宮主有令,關田沒得選擇,只能殺你!”
“你敢?”霞兒厲聲喝叱,張開手臂攔在了唐善身前。
“楊騰的無極心法修煉到了第九層,吳耀祖的七重九轉神功已經可以與他相抗。關田的修爲是七層,只需九轉神功五重功力便可立於不敗之地。”唐善心底默默盤算着,輕輕撥開霞兒,道:“放心,他傷不了我!”
霞兒剛剛被唐善撥開,關田的大臉猛的脹了起來,碩大的肚子驟然回縮,對着唐善的胸口拍來一掌。
唐善當即挺臂相迎,“轟……”兩掌剛剛相交,唐善“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似斷了線的風箏飄出一丈,“啪”的貼在了堂側的牆壁上。
“善哥哥?”霞兒的確想如此稱呼,可她剛剛張開口,懷柔郡主已經驚聲喚出。霞兒一愣,生生將已在嘴邊的三個字嚥了回去,卻見懷柔郡主早已嚇得花容失色,柔弱的嬌軀也在微微發顫。
“完了!這下死定了!”粘在牆上的唐善聽到了懷柔郡主痛心的驚叫,嚇得渾身一抖,“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陳珪、方琳同時低頭,二人拼命忍着笑意,兩張臉瞬時憋得通紅。
他們雖然並不清楚唐善的內功究竟修煉到了何等程度,但他們知道關田的內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唐善打得吐血,而且他們還知道這種咬破舌頭狂噴鮮血的法子乃是從元泰身上學來的。
當日元泰在練武場對陣懷柔郡主,自創了這種咬舌噴血的“絕世武功”,唐善在一旁看的清楚,此時學得也絲毫不差。
“你怎麼樣?”懷柔郡主把唐善摟在懷裡,讓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關切之情溢於言表,顆顆淚珠垂落在他的臉上。
“小祖宗!您大人大量,放過小的吧!”
唐善真想跳起來高喊:“你看不出來這是做戲嗎?我是裝給楊騰看的,他還沒入戲,你跑過來哭哭啼啼的算什麼?”
可惜,唐善不能有任何表露,而且還必須在楊騰審視的目光下輕輕作嘔,讓嘴裡殘存的鮮血沿着嘴角流出。
“你爲什麼要殺他?”懷柔郡主杏眉高挑,向楊騰怒視而去,委屈的道:“他剛剛還拼命爲你保護御劍錄,大敵當前,明知不是對手,他又再偷偷把御劍錄藏了起來。他拼了命是爲了什麼?可你……你卻要殺他!”她越說越覺得委屈,淚水再又潸潸流下。
幾顆淚珠敲打在唐善的嘴脣上,他偷偷的抿了抿嘴,那是一種鹹鹹澀澀的味道!
“她說的是真的?”楊騰一臉狐疑,看向霞兒。
霞兒正在呆呆發愣,不知心中想些什麼,竟然沒有迴應。
楊騰沉聲呼喚:“霞兒?”
“啊?”霞兒應聲醒過神來,忙道:“不錯!要不是他,御劍錄就被秦五搶了去!”
楊騰從她手中接過“御劍錄”,粗略看了一眼,收在懷中,呼出一口粗氣,道:“好吧!看在御劍錄的情面上,老夫饒你一命!”
唐善翻着白眼,心道:“屁話!要不是我演了這齣好戲你會放過我?你不過是藉着御劍錄的引子下臺罷了!”
“臭小子?”門外響起秦五氣呼呼的吼喝聲,“你敢拿只空匣子騙老夫,看老夫不捏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