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蘭站在塔娜的身後面,感覺有兩道視線掃來,說不清是利劍般剌人的,還是春風般撩人的暖,只是心越發得抖,慌兮兮的沒個着落般,兩隻小手死命扯着身上那件綠色的寧綢。
玄燁在一片濃淡的綠裡尋找着什麼,視線落在了塔娜的身上,想越過去再看看後面,卻越不過去,只看到一角嫩嫩的綠在塔娜的身後盪漾,盪漾着心懷。玄燁的脣邊泛起絲笑意,奇怪自己怎麼會這樣,收回了視線,又重落在了那抹嬌豔的粉紅上,停轎走了下來。
貴妃佟氏盈盈拜了下去:“奴才請主子聖安。”後面的一羣人全跪了下去,霽蘭的心鬆了一口氣,頭快要抵着永巷裡的青磚上了。
玄燁伸手虛擡了下,佟氏就像借了力嫋嫋站了起來:“奴才謝主子恩典。”
玄燁彎起嘴角笑了笑,率先往承乾宮裡走去。佟氏落後半步跟上。後面的人按着位置次序,雁行有序跟着往裡面走。霽蘭和伊哈娜又是殿尾的最後面。
從知道玄燁要來,到現在玄燁真的來了,承乾宮裡的氣氛就不同了。一切更加的小心謹慎,沒人敢拉着臉,皺着眉。霽蘭的心裡現還憋着個疙瘩,卻不敢硬擠出個笑臉來,就怕是笑臉沒擠好,擠出個皮笑肉不笑。硬是想着些開心事,怎麼着臉上能現出自然的笑模樣來。
霽蘭偷眼瞅了下塔娜,前面尖利的下頦這時早變圓了,一副心裡美滋滋,有着什麼開心事,想笑出來又不好意思笑出來,嘴抿成彎彎的,滿心歡喜的樣兒,正行動乾脆,又有分寸跟在佟氏的後面進了後寢殿。霽蘭明白,這是要去給主子上茶了。
好在玄燁待的時候也不長,貴妃佟氏就領着承乾宮的人跪送走了玄燁。玄燁走了,佟氏卻有了心思,單把高嬤嬤喚進了寢殿,殿門關得緊緊的。承乾宮裡的人更小心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每個人都揣測不安地偷偷瞅下殿門,又趕緊把視線移開。
塔娜和雅利齊站在殿門口,兩條褲管像毛筆一樣筆直,像門神般守在那,臉上依舊是笑吟吟的,卻已經不是往日裡那樣的笑,想聽殿裡說什麼,又不敢聽,卻還是指望能聽到什麼。
後寢殿裡,高嬤嬤看左右無人,就自己和佟氏,知道是要說事了。
佟氏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半晌不說話。高嬤嬤也不敢催,只是靜靜地等着佟氏開口。
過了許久,佟氏嘆了口氣:“沒坐在這個位置前,我以爲是多簡單多風光,可現在才體會到前面的仁孝皇后、孝昭皇后的辛苦……”
做奴才不好接話茬,沉默不算錯。佟氏這句就讓高嬤嬤不好接話,一個奴才怎麼能懂主子娘娘的辛苦,那是輒越了。
佟氏也知道高嬤嬤不好回答,並不指着回答,望着窗櫺子外面的樹影,繼續自言自語般往下說:“孝昭皇后是上年二月沒的,我才掌了後宮一年多,就明白了這是個外表看着光鮮,誰人知道辛苦的位置,才知道孝昭皇后爲什麼要把貴人烏雅氏推薦給主子了。”
高嬤嬤聽了這話有些心驚,不知道怎麼回話,只是越發恭敬謹慎站在那裡,頭微低着,盯着腳前兩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