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深閨怨
我還記得自己三年前離開奈何那會兒,她是何等的明豔動人?
同樣的水綠長裙貼身花襖,配上她芙蓉般清秀又不失嫵媚的面容,常讓我嫉妒地說——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要靠這天下一絕的刺繡手藝!
我說你要麼乾脆進宮吧,當個妲己妖后那樣的亂世紅顏,也不枉千年修爲一場,名揚人間百世。
奈何卻說,她只想等個有心人,無論貧窮貴賤,看的上緣分纔是真的。
可是今天的她,頭髮枯黃挽髻,眼眶凹陷,腮眉浮腫。頭上只別了一根樸素的銀簪子,耳垂上掛着毫無生氣的珊瑚石。
與這幅廉價耳環同樣沒有什麼生氣的,是這一屋子冷鍋冷竈無人問津的淒涼。
奈何衝我強打着笑,說阿黛你別多想,我這是馬上要分娩了,沒什麼心思打扮,人便看着憔悴了。
“要是一早知道你要來,我指定把家裡收拾的像模像樣——”
我嘆了口氣,從阿寶手裡搶過被他啃了一口的紅薯。我說奈何姐,你就別騙我了。挺着這麼大的肚子一個人上街挑紅薯?周文斌呢?
奈何咬了下發白的脣,說別去管他了,男人在外跑生意總是很忙碌的。
“忙個——”我剛想說出個‘屁’字,但見奈何紅彤彤的眼圈下似有淚水了。
我說姐你先上牀躺着,我看看你這家裡還有什麼,給你做點吃的。
我打開快要生了蟲的米缸,好不容易淘出半碗米下鍋。
奈何抱着肚子靠在牀上,只流淚,不說話。
我想問她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問又能爲她做什麼呢?
女人嫁的不好無外就是丈夫不疼不愛,自顧拈花惹草不顧家。輕則不管不問,重則拳打腳踢……
“阿黛,你過得好麼?”
我點點頭,說還好。
“那就好。”奈何看了一眼我遞到她脣邊的粥湯,淚水一下子就滴了進去。她搖搖頭,說不餓。
我心如刀割,也着實是咽不下這口氣。挑着眉頭啪啦一聲就把粥給戳案子上了。我說奈何姐,周文斌一般什麼時候回來?
她說不知道。
“自我懷了胎,他每日推說繡房裡忙得很,回來的也是越來越晚。這幾個月下來,更是常常夜不歸宿——”
我說奈何姐,咱是千年的妖精啊!就是嚇也能嚇死他個龜孫負心漢!
“傻瓜,我與人結合,懷了人的孩子。這點修爲哪裡還能妄動?”
我說那也是,要打要殺也得等你把孩子生下來。
“唉,孩子生了再打殺……那它,不就沒爹了麼?”奈何苦笑着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紅布包。一層層展開,裡面是一把銀質的長命鎖。
這是我幾個月前寄給她的,聽說她懷孕我可是隔着兩座大山替她高興了一晚上的。
可如果早知道是這幅狀況……
“阿黛,路是我自己選的,只盼孩子出世,文斌他能回心轉意。”
我說我要不是看在你是孕婦的份上,就把你的尾巴揪出來狠狠抽你兩個耳光。
男人這東西,不是說看着老實就一定能靠得住。不是說以前家窮,賺了錢就一定能願意給你花。
反正奈何姐,你安安心心地先把孩子生了。其他的事,我幫你——
“阿黛你別亂來!”
眼看着我拎起阿寶就轉身走,奈何張着雙手就要來扯。一不小心撲了個空,差點從牀上晃下來!
我嚇壞了,趕緊回身扶住她。就在這時,門敲三聲。
我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該死的周文斌終於捨得回來啦。可是壓根沒想到,阿寶這麼一開門,站在外面的居然是一襲白衣的洛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