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聽他出聲較弱,再擡眼看看他的身形,搖頭說道:“小喬,我看你也不過十四五歲,卻爲何要進入這兵營之中?你就不怕這風餐露宿,衣食不周的勞苦生活嗎?”
小喬搖頭說道:“我自幼就失去親人,全賴得伯伯出資叫人養育着我。但是,現在我已經長大成人,又豈能再讓伯伯去養着?自然是要自謀生路,自己養自己了!這軍營之中,雖然生活艱苦,卻也最能鍛鍊人了。我很是歡喜在這裡生活呢!”
玲瓏聽得他語氣堅決,心裡感念他年紀尚小卻心志堅定,就笑着說道:“好樣的,小喬!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小喬一聽,立時歡跳起來,拍手叫道:“太棒了!謝謝沈將軍收留於我!小喬定當細心照顧將軍生活起居,不讓將軍失望!”
玲瓏見她長得如此粗獷,心性卻如女孩子一般感性率真,不覺也被他一派歡喜感動,點頭說道:“好好好,我的生活起居,以後就都仰仗小喬了!”
小喬立時跳起老高,歡笑着叫道:“好咧!”
玲瓏不知爲何,看到這個小喬,就心裡溫暖一片。此時,待得見到,他竟然天真爛漫至此,心裡所有煩惱即刻全部化爲烏有,隨風逝去了。
此時此刻, 看到他裂開闊嘴歡喜大叫,卻怎麼也不覺得他生的醜陋,反而很是可愛了。
玲瓏也不覺哈哈哈笑着,伸出手去,撫摸着小喬的臉蛋,柔聲說道:“走吧,現在陪我去找曹將軍!”
小喬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快步奔出門去,高聲喊道:“沈將軍要出行,快些備好馬匹!”
立時就有士卒應聲過來。將玲瓏慣常所騎的馬匹牽了過來,交到小喬手中。
玲瓏心情大悅,快步走出軍帳,卻驚愕看見。自己那匹白色駿馬,竟然緊貼着小喬的臉,親熱至極,而那小喬被馬兒用頭不停蹭着,很是高興,如哄着嬰兒一般低聲對馬兒說道:“馬兒,馬兒,你一定要乖乖的,千萬不要讓沈將軍有任何意外啊!”
玲瓏突然有了些許恍惚,竟然覺得。喬維鈺並未離世,正雙手緊緊摟着馬兒,低聲絮語呢。
她心裡一痛,低下頭去,伸手接過小喬遞過來的馬繮繩。飛身上馬,看也不看他,低聲說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獨自一人過去!”
說完,玲瓏腳下用力,就疾馳而去。
小喬不知她爲何突然變臉,微微一愣,就拉過士卒牽過來的一匹黃鬃馬。飛身上馬,想也不想就緊隨其後而去。
玲瓏聽得身後馬蹄聲聲,回頭去看,卻見那小喬已經騎着馬快速跟來,穩定心神,搖頭苦笑着自言自語道:“維鈺已然離我而去。我何必將自己的煩惱痛苦,強加給這個無辜的孩子?看他年紀尚小,卻已經懂得去如何好好生活了,反倒襯得我很是脆弱!”
想到這裡,玲瓏心裡羞愧。就緩下節奏,等得小喬跟上,兩人並肩,一起奔向鈺傑所在的東營。
鈺傑洗漱過後,坐在軍帳之中,看着士卒擺好了早餐,就精心等着玲瓏過來。
兩人自打一起,在軍中幫助橋老二處理糧草等軍務之後,因爲這裡距離橋老二所居住的中營最近,一日三頓飯就都在一起吃,免去了玲瓏的不斷奔波之苦。
他聽得馬蹄陣陣,知道是玲瓏到了,倒也並不起身去迎,只是隨意自在的等在帳中。
不一會兒,玲瓏挑起軟簾,彎腰走了進來,身後卻緊隨而入一個小士卒來。鈺傑不覺就驚異擡眼去看,見到小喬之後,不由就皺起眉頭,暗自思量道:“這個孩子,長得真是醜陋,但爲何,卻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奇怪感覺呢?”
他不由就擡眼多看了幾眼小喬,見他不卑不亢,彎腰對自己施禮過後,就閃到玲瓏身後站定,不時伸手過來,替兩人佈菜,神情自若,倒顯得自己過於唐突無禮了,不覺就臉上一紅。
玲瓏和他很快吃了早點,就起身快步走出軍帳,一回頭,小喬又緊緊跟着自己過來,就笑着搖頭說道:“小喬,你先在這裡等我們,我們現在要去見橋將軍,商量軍務!”
小喬只得停住腳步,點頭答應,卻戀戀不捨,看着逐漸遠去的兩人,低下頭去。
鈺傑還是沒有忍住,就悄悄回頭去看那小喬,見他正緩步走向拴馬的地方,毫無異樣之處,就暗自笑着自己的多疑無事生非了。
兩人跨步進入橋老二帳營之中,卻見到一人正站在橋老二身旁,不時俯身過去,同橋老二一同看着桌前的手繪地圖。
橋老二擡頭見得玲瓏和鈺傑進來,急忙招手對兩人說道:“你們來得剛好,快來拜見吳總兵!”
玲瓏一聽,心裡瞭然,便知道此人必然就是吳三桂了。就躬身施禮,朗聲說道:“玲瓏拜見吳總兵!”
鈺傑也立時反應過來,也是躬身施禮,高聲問安。
吳三桂聞聲擡眼去看,不由嘖嘖稱讚道:“橋將軍,我早就聞得軍中衆人,交口稱讚你這手下的兩員小將。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橋老二心裡自豪,點頭說道:“他們兩人,雖然年紀尚小,但是數月以來幫着我打理賬目,押送糧草,卻也盡心盡力,毫無遺漏之處。”
他看着兩人過來,就接着說道:“吳總兵,此次偷襲清兵,你能否將我這兩個小將,也帶着啊!一來,可以讓他們藉此機會,好好歷練歷練。二來,也可幫助我將對方糧草押送回來。不知,你是否同意啊?”
玲瓏和鈺傑一聽,即刻會意過來,顯然這個吳三桂,近日就要偷襲大清軍營,而橋老二則負責斷掉對方糧草供應。
兩人對視一望,再不遲疑,雙雙深深施禮說道:“我們二人也懇請吳總兵,給我們兩人這次機會。我們定當不負衆望!”
吳三桂看着兩人,笑着點頭說道:“也罷,我看你們二人,也絕非一般將士,必是神勇非凡之人。事不宜遲,我這就過去,向洪大帥請命,求得他首肯此次軍事計劃。”
橋老二三人聽得,心裡都是大喜,躬身送他步出帳外,這才又轉身進入帳中。
玲瓏低聲問橋老二道:“師父,此人一向與洪大帥不和,不知此次計劃能否取得洪大帥同意?”
橋老二擺手,低聲對兩人說道:“只恐怕,此次洪大帥不同意,也得同意了!我們的糧草儲備已經不足一月,而後方援助糧草,卻遲遲未到,即便此次要面臨刀山火海,我們也不得不拼死一搏了!否則,還未和敵兵交手,我們就早已餓死軍中了!”
玲瓏和鈺傑都心裡慘然,低頭不語。
就在這時,只聽得門外突然喧譁不止。三人對視一望,都急忙掀起軟簾,走了出去。
玲瓏見到軍帳外圍了一羣士卒,正自吵吵鬧鬧。其中值守頭領,正滿面怒容,高聲斷喝道:“你是誰?不回答口令就私自闖入中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圈中就傳出一人的聲音來,卻也毫不示弱,厲聲喊道:“我初來軍中,哪裡知道什麼口令?我只是掛念沈將軍和曹將軍安危,前來保護他們罷了。你們休要囉嗦,快些放我過去!”
玲瓏聞聲皺起眉頭,正要出聲援助於他,卻猛然聽得橋老二沉聲喝道:“中軍之中,竟然吵吵鬧鬧,擾亂肅靜,你們真是目無軍紀,膽大包天!”
那些人聞聲立時全都噤聲,紛紛閃開身去,整齊站成兩列,而那值守衆人,也自覺迴歸各自崗位,再也半絲聲響出來。
橋老二看見空出來的地方,站有一名士卒,手牽一馬,呆呆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很是複雜。
他回頭低聲問玲瓏道:“此人,你們可都認識?”
玲瓏見他臉色鐵青,心知不妙,低聲求道:“他叫小喬,是今日才進入營中的新人,的確不知營中這衆多的規矩。還望師父寬容待他,饒他不知之罪吧!”
鈺傑也深知,在這整座軍營之中,唯有這橋老二所轄軍屬,軍法最是嚴明,紀律也最是嚴守,自然都是因爲他眼裡容不得一點兒沙子,更容不得半點兒差池,懲罰嚴厲所致。
他看着猶自愕然站立在那裡的小喬,也低聲求道:“橋將軍,你就看在他年紀尚小,全然不知的份上,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誰知道,這橋老二不聽這兩人之話,倒也罷了,此時一聽,心中更是火起,怒目圓睜,厲聲斷喝道:“看來,此人必是你們兩人的隨從了!你們兩人,身爲軍中大將,竟然不好好教導自己的屬下,反倒縱容他在軍中肆意行走,攪擾軍容!可見,是你們的失職所在了!來人,將這三人,全部都給我拿下!”
立時就有十幾人應聲過來,將玲瓏、鈺傑和仍然呆呆看着橋老二的小喬,齊齊拿下。
小喬被兩人反扭着手臂,痛得直吸冷氣,這才完全回過神來,看到玲瓏和鈺傑也被幾人反綁住手臂,心裡大急,高聲喊道:“你這個什麼橋將軍的,怎麼視力如此之差?明明是我擾了軍中的肅靜,你爲什麼要綁住我的沈將軍和曹將軍呢?莫不是老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