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昱自躺在堯縣七裡鎮的來福客棧之後,就整整睡了十個時辰左右。從辰時三刻開始睡起,睡到第二天寅時三刻才醒,這一夜反反覆覆做夢,不停的重複三元寨衆人慘死的一幕幕,直到大當家的那一句,月玄門司無望,才徹底驚醒舒昱。
“月玄門司無望?難道山寨是被月玄門的修士殺光的嗎?那我這麼去找月玄門會不會剛進山門,就被這麼個殺神給殺了啊?不行,可憐我那小媳婦,也在月玄門,若是去遲了被殺了怎麼辦,不對不對,我小媳婦說是被仙人收爲弟子,應該暫時沒有危險,不行不行,我得從長計議。”
就這麼的舒昱算是暫時在七裡鎮客棧住下了。
兩天之後,之前被大當家派去大王山舒昱家中要錢的小嘍囉孫琦,經過十幾天的跋涉,終於回了山寨。
孫嘍囉一身塵土,灰色嘍囉服也混着泥水,變得有點骯髒。但這些絲毫難掩他眉宇間的喜悅之情。
因爲他此去大王山,竟是從舒昱父母那裡要來了數百兩銀子。鼓鼓囊囊的背在身上就要回山寨交差,心裡盤算着這麼一趟跑回來,大當家的要賞自己多少錢。
走到關隘下剛想叫開關口,放自己進去,哪曾想竟然看到幾具屍體就這麼倒在關隘上,隱隱還能聞到輕微的屍臭,孫琦一看這個立馬覺得山寨出事了,竟然也不往山寨跑,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就要下山。卻不料正好撞在後面跟着的大隊官兵手裡。
三元寨寨前關隘處,突然轉出兩百餘官兵,爲首的乃是奚縣衛指揮使司掌兵千戶胡有蓮。至於他們爲何出現在這裡,還要從孫琦去舒昱家中要錢說起。
且說孫琦奉了大當家的命令,一路風餐露宿,用了七八日,才趕到安縣。這天一早,一路打聽找見了大王山退思樓,敲開舒昱家門,就衝着他父母要錢。
舒昱父母接過孫琦嘍囉的書信,看了一遍,一旁的舒昱母親,立即昏倒過去,可憐舒昱父親,一邊扶着妻子去牀上休息,一邊叫僕從取了銀子打發孫琦。
孫琦得了銀子,轉身就要走起,卻被舒昱的父親攔住,說是路途辛苦,還是吃點飯菜,就這麼的吩咐廚房趕緊好酒好菜伺候着。讓家僕看住,跟定了孫琦,隻身前往安縣縣衙報案。
舒乂好歹也曾是一府同知,雖然已經辭官,但也有些門生故吏,碰巧的安縣縣令趙守昌就是自己昔年的學生之一。
這當年的恩師前來求救,趙縣令還有什麼二話,看過舒昱的親筆信後,也是氣的半死,直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夥歹人竟敢如此。”
因是跨縣抓捕,需要安河洲都指揮使司衙門特批。因此只能讓師爺謄抄了舒昱的信件,自己寫好報告申請,夾帶着師爺抄好的書信,囑咐手下吳捕頭快馬加鞭送到洲府裡特批。
舒乂眼看趙縣令立即着人送批洲裡,也知道縣令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也就拱手回去了。
舒乂回去之後看到孫琦還在吃喝,也就放下心來,不住勸酒活活把孫琦灌醉,拖延時間。孫琦被灌的大醉,當夜便在舒昱家中過夜。
結果二日清晨趙守昌縣令親自上門,說道:“洲都司衙門已經批了文書,同意調撥奚縣衛指揮使司兩百餘官兵,剿滅山寨救出舒昱。”
至於三元寨存在了十餘年,平時沒有少打家劫舍,爲何地方官府不聞不問。而此次舒昱跨縣被困山寨,竟能讓都司衙門半日之內發出海捕文書,調集奚縣衛指揮使司近一半的兵力去圍剿。
不過是,安縣上報的文書,恰巧被安河洲都指揮使司,右都指揮同知看到,又恰巧這個姓錢的都司大員十幾年前是從河間府衛指揮使司內一名小小僉事爬上來的。
當年窮困潦倒時,河間府時任同知舒乂沒少接濟過自己。如今看到當年舒同知之子被困奚縣山寨,當下大筆一揮批覆同意,並下了調兵文書八百里加急僅此而已。這在錢都指揮同知看來,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結果帶來的收益,卻讓他發了瘋似得,迷上了剿匪。
且說安縣方面派出捕快,一路緊盯孫琦的行蹤,尾隨進入奚縣後,兵分兩路一行人繼續尾隨,其餘幾人則接洽奚縣掌兵千戶胡有蓮,兩處人馬合兵一處,浩浩蕩蕩就跟着孫琦上了三元寨。
結果剛要準備攻打山寨,就看到急忙忙退下來的孫琦,當即二話不說劫住孫琦,胡千戶呵斥着問道:“好你個嘍囉,大爺辛苦跟了你一路,你不進山寨,急忙跑出來幹啥,難道知道大爺馬上就要踏平這山寨,自己個出來投降了。”
其餘官兵一聽千戶說話紛紛跟着笑,手裡各式兵器也被官兵弄的與山地摩擦,發出聲響。
孫琦一看自己被兩百餘官兵圍着,頓時知道負隅頑抗只是死路一條,不如趁早投降,還有可能活命。立即把身上的一把朴刀就地一扔,跪地求饒道:“大人,小人之所以跑下山來,好像...好像山寨出事了,我看到站崗的兄弟,死在地面上,怕已經死了有幾日的光景了。”
胡千戶一聽這話,立馬蹊蹺道:“怎麼回事,難道還有別的人馬搶了這個到手的功勞,且不管了,左右給我看好這個嘍囉,其他人跟我殺將進去。”一聲令下,兩百餘名官兵尖叫呼嘯着就進了三元寨。
據後來官方消息稱:“奚縣掌兵千戶胡有蓮,親率本部兩百餘名官兵及安縣十餘名捕快,英勇剿滅盤踞在奚縣對影山北部的三元寨,成功覆滅該山寨,三名匪首全部斃命,餘衆匪徒也全部身死。千戶胡有蓮因與山賊的作戰中勇猛精進,奮勇當先,也身受輕傷,結果本部官兵被千戶大人英勇所動容,個個奮勇爭先,以極小的代價剿滅了三元寨,得到黃金白銀、藥材等戰利品不計其數。安河洲都司衙門親派大員過來接收戰利品,並犒賞胡有蓮部官兵,請旨兵部加封胡有蓮爲安河洲都指揮使司衙門屯田僉事,賞銀三百兩。”
至於舒昱的下落,很遺憾,據現場透露,攻破山寨後,胡千戶帶傷指揮官兵打掃戰場,讓之前俘虜的山賊嘍囉孫琦指認屍體,記錄戰功。
山寨羣賊倒是都在,只是唯獨少了舒昱,只有舒昱一身洗的發黃的衣服留在山寨現場,胡千戶當機立斷,將衣服交與安縣來的捕快帶回,交與舒昱父母,並表示,只要舒昱不死,必將繼續追查下去。
但是現在,也只能報個人口失蹤,不知下落。就這麼的三元寨,終於在風光了十餘年後,被英勇的三葉玄國官府勢力所“剿滅”,這在一時間引起了三葉玄國境內所有山寨的一致重視,並高度緊張,紛紛閉上寨門,堅壁不出,倒是讓跑商和三葉玄國境內的百姓,過了個好年。
可憐舒昱父母,等了十幾日纔等到了舒昱的一身洗的發黃的衣服,舒母受不了打擊,誘發病痛,臥牀不起,直到收到舒昱從遙遠地方寄來的家信,才稍微緩過一點,但也從此落下病根。
舒昱自從在七裡鎮住下之後,暫時沒有方向,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找尋,就開始在客棧日夜苦練得來的兩本秘籍。
內家拳經十分淺顯,主張練拳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真氣,全書只有十幾個動作,吐氣發聲,以氣助威。
一般的江湖人士,看到這樣的秘籍大多不屑一顧,這麼粗淺的功夫,與人交手,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讓人結果了性命。
怎奈舒昱並沒見過,如獲至寶,整天在房中練習,或是盤坐內練真氣,或是擺出那十餘個動作,以聲助威,一個不落的打上幾遍。
腦袋中全是書中一套理論,什麼“天生萬物以先賦形體,而後有精神.......”,又或者“練拳出聲,以清餘氣,十練十磨,氣洗身體......”都是些不符合當前江湖上流傳的功夫套路。
江湖上當今流傳的都是些殺傷力驚人的刀法劍法,要不就是破壞力逆天的拳法腿法。像內家拳經這種貨色的武功,實在叫人看不上。以至於舒昱一個人在客棧深居簡出練了有六七日,也沒練出半點所謂內家拳真氣。
不過舒昱倒是覺得,肯定是自己不得要領,並不是拳經的問題,還需要再好好研究,只是時間耽擱太多,準備繼續上路,往東邊尋訪月玄門。
這一日舒昱早早起牀,結清了這十餘日來的房錢。就揹着牛皮揹簍,掛着小媳婦留下的玉佩,繼續上路了。依舊是順着向東的官道,一路探聽過去,可惜依然沒有人能知道月玄門的下落,一路走一路問,不知不覺,已經深入了臨河洲。
這臨河洲有八府二十六縣,三葉玄國三條大型河流之一的天水河支流玉水河穿洲而過,順着這曲曲折折的河流支幹道,可以前往三葉玄國最大的內陸海,河運非常便利。
河流的穿洲而過,沖刷出沖積平原,因此臨河洲幅員遼闊,人口稠密,氣候溼潤,常年平均日照溫度,在人體覺得適宜的區間內,十分的怡人,更加上境內少山多雨,無論是種植糧食作物,還是藥材水果,都能獲得豐收,造就了臨河洲在三葉玄國內的重要地位。
此時的舒昱就行走在,臨河洲明沂府澤縣土地上。
澤縣在臨河洲的中東部,屬明沂府治下,方圓一百六十餘里,人口約有百萬,此時的舒昱就混在這百萬人羣之中。
澤縣的城門,在舒昱看來,要比安縣的高一點,一樣的材質泛出一樣的光,沒有什麼特別的,畢竟這是舒昱出門這一個多月來走過的第六個縣城了。
傍晚時分,進城之後看到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偶爾還有鞭炮聲從遠處傳來,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羣裡,洋溢着歡聲笑語,滿街亂躥的小孩,也一個個嬉戲打鬧,開心不已。
拉着路人一番詢問才知道,今天已經年三十了,明天就是新年,原來已經要過年了嗎?原來明天自己就要十六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