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盼依看宗政老夫人突然來了精神,本來打算先派人告訴雲初淨一聲,讓她提防或者別進來。
可一想到莫家,還是沒有動。
既然她現在是公主,自己爲難不得,難道還不能看別人爲難嗎?
雲初淨一路走進來,木曉和木落退後一步站在她兩側,伏嬤嬤退後三步隱在後面,皇上可是私下有吩咐,不能讓公主受委屈。
“奴婢見過公主殿下,公主萬福金安。”
這一屋子的奴婢們倒是很乖巧,除了宗政老夫人和越國公夫人,都向雲初淨行禮問好。
雲初淨略一拂手,笑道:“免禮。”
然後上前幾步,來到宗政老夫人牀前,微微一福道:“祖母可安好?聽聞祖母病重,本宮特回來探望。”
“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爲我這老婆子,勞不動公主的大駕,就是死了也沒有人知道!”
宗政老夫人臉色潮紅,呼吸急促,直接就向雲初淨髮難,表示不滿。
雲初淨也不放心上,反而在旁邊找了張椅子愜意坐下,笑眯眯道:“祖母此言差矣,母親還在這裡守着祖母,要是真如祖母所說,那置母親於何地?”
“你母親自然是好的,可你這個媳婦,不該爲你婆婆分憂盡孝?老身病了這麼久,你可來侍疾過一日?”
宗政老夫人憋了一肚子火,看見雲初淨,火力旺盛得很。
雲初淨臉上笑意未收,淡淡道:“母親也是這個意思?”
莫盼依可不接這話茬,清清嗓子道:“公主身份不同,自然不必如同一般媳婦。說起來公主是君,我這做婆婆的是臣,自然使喚不動公主。”
雖然莫盼依回話得體,可話裡的怨懟,清晰可聞。
宗政老夫人心中暗喜,和莫盼依一唱一和,激將道:“公主殿下,誰敢使喚!不過大周以孝治天下,公主定會以身作則,展示一下你的孝心。”
“哦?難道本宮回來探望祖母,還不夠孝義?”
雲初淨好整以暇,左手輕撫右手腕上的蝦鬚鐲,淡淡的看向宗政老夫人。
說實話,這房間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藥味,加上角落裡鎏金美人三足香爐裡燃着百花香。兩者混合在一起真不好聞,甚至有點讓人作嘔。
要不是爲了宗政晟面上好看,這老太婆就是死和自己也沒有關係。
宗政老夫人聽聞雲初淨所說,更是惱怒不已,馬上回答道:“要是探望就算孝順,那人家臥冰求鯉,恣蚊飽血又從何而來?你既然身爲公主,更要爲天下人做出表率,老身也不要你嘗尿倒恭桶,只需要你服侍三餐,煎藥倒茶就好。”
莫盼依暗道糟糕,你這一套要是折騰小門小戶媳婦倒是可以,可即便袁靜雯在,也不可能,何況青鸞公主雲初淨?
果然,雲初淨還沒有發怒,伏嬤嬤就上前肅然行禮道:“公主殿下,您紆尊降貴探望已經是皇恩浩蕩,天色不早了,還是先行回宮得好。”
這雲初淨剛回來不到一盞茶功夫,就說什麼天色不早,明擺着埋汰人,宗政老夫人勃然大怒。
“來人,給我拉出去打死這個刁奴!孫媳婦要向祖母盡孝心,她還敢說三道四!”
可惜,宗政老夫人吼得大聲,但屋裡的丫環們都保持詭異的沉默。老夫人已經是日暮西山,公主可是如日中天,怎麼敢得罪公主?
伏嬤嬤轉過身來,對着宗政老夫人冷笑道:“尊稱你一聲老夫人,你就找不到北了?擺譜也要看朝誰擺!”
在宗政老夫人氣得漲紅了臉,渾身輕顫時,伏嬤嬤接着道:“老國公一去,老夫人你就不再是一品誥命夫人,如今不過是五品淑人。我是奴婢,可我是皇上的奴婢,也是皇上親封的五品女官,大家品級相當,你有何資格教訓我?”
宗政老夫人這纔想起,伏嬤嬤是有品級的嬤嬤,心中懊惱,怒火攻心罵道:“雲初淨,你就是這樣縱容刁奴來欺辱你祖母?”
“祖母嚴重了,本宮自知言語蠢笨,常被人欺負,所以父皇才賜下伏嬤嬤,教導本宮一二。”
雲初淨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可眼底那譏諷不耐的神色,毫不掩飾。
宗政老夫人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滿是青筋暴起的手抓住被褥,厲聲喝道:“你要是不顧孝道,不回來侍疾,我就去敲登聞鼓,看天下人如何議論你個不孝之人!”
“是嗎?那祖母儘管去。也好讓天下人評評理,俗話說得好,母慈子孝。長輩不慈,又何來子孫不孝?”
雲初淨如今才知道,這皇帝義女公主的身份,給了自己強而有力的護身符。
否則,有這樣一個太婆婆,還有莫盼依這樣的婆婆,哪怕宗政晟對自己千依百順,她們在後院時時拿身份壓你,也難以安生。
說起來,哪個未婚女兒家,不是憧憬自己將來婚後,能夠長輩疼愛,丈夫恩愛,兒女雙全?
可大多數面對的都是,婆婆對你挑三揀四,恨不得你沒有孃家,就爲婆家當牛做馬。丈夫有自己的事業,你每日做飯洗衣帶孩子,還會嫌棄你成了黃臉婆,跟不上時代,沒有共同語言。
莫盼依在旁邊默默觀戰,待看到現在,也知道該自己圓場。
揚聲一笑道:“母親,公主對月期間,能回來探望母親一次,已是不易。您久病之中心情不好,還是消消氣。”
莫盼依知道再說下去,宗政老夫人佔不了便宜,希望她就坡下驢,見好就收。
可誰知道宗政老夫人,已經被豬油蒙了心,如今早忘了越國公府如何,只記得要爲女兒報仇。
“雲初淨!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要不是月兒收你爲義女,你能有今日的風光?月兒都被你害死了,你個罪魁禍首還逍遙自在,老天怎麼不一道雷,劈死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咳,咳咳咳。”
宗政老夫人這話,不知道在心裡過了多少遍,一口氣罵出來,一個字不結巴。
伏嬤嬤色變,木曉和木落也面露殺氣,雲初淨擡手製止她們說話,看向咳得撕心裂肺的宗政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