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淨本想說這皇位有德者居之,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哪一個又是傳承有序,正直不阿的人?
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開元帝無後嗣,平王就是端木皇室裡唯一繼承人,端木桓就是第二繼承人。事不關己時,可以謙讓,可事關自己,誰又能灑脫到天下也可以一拒?
雲初淨默然半響,然後才道:“這問題最終的根源還是在皇上,是他親手導致了你和宗政晟的爭鬥。”
對於開元帝,端木桓心中是複雜的。
他逼死視他如親子的皇太女,篡奪了皇位,卻保留了皇太女的一切功績。在位十多年,一改往日的肆意妄爲,勤勤懇懇、戰戰兢兢讓大周國泰民安。
他是父王嘴中最無情、最無恥的人,卻也是這天下最勤勉、最好的君王。
只是,他卻盡心培養出來一個宗政晟,來謀奪端木氏的天下。
端木桓抿脣一笑,眼中帶上了幾分調侃:“那你知道,皇上爲什麼要栽培宗政晟?”
“不知道。”
雲初淨真不知道,要說是因爲宗政皇后,雲初淨是不信的。
端木桓爲雲初淨添了半盅茶水,挑眉笑道:“我父王曾說過,皇上是在爲鳳兒公主培養皇夫。”
“鳳兒公主?皇太女的女兒?不是死了嗎?”
雲初淨心中暗潮洶涌,卻不敢顯露分毫,半真半假詫異道。
端木桓也不隱瞞,將平王府多年來,查到消息都告訴雲初淨:“皇太女和皇夫自焚,鳳兒公主被白玉姑姑帶出京城。雖然這十多年沒有消息,可我和父王相信,鳳兒公主還在人世,白玉姑姑可不是普通人。”
雲初淨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試探道:“如果鳳兒公主回來了?那你又怎麼辦?”
“我?也許要看皇上如何,我纔會知道我該怎麼辦。”
端木桓說的是真話,這些年他查到的事越多,越對當年宮變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雲初淨不再多說,就讓宗政晟和端木桓去爭。至於鳳兒公主,還是讓她就此消失得好。
夜風吹過,雲初淨打了個寒顫,端木桓看在眼裡心疼不已。
“好了,阿初,你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我知道了。而我要做的,你也不要阻攔,不到你鳳冠霞帔那日,我不會放棄。”
端木桓雙目清亮眼尾略挑一笑,輕而堅定的說完,不容雲初淨拒絕就轉身離開。
留下院中的雲初淨,怔怔看着那偉岸的背影離開,卻無話可說。
到了第二日端午節,端木桓仿若無事一般,依舊來和雲初淨一起用膳。宗政晟狹長瀲灩的眼眸裡滿是怒氣,卻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雲初淨有點尷尬,正想說什麼,端木桓卻笑道:“也不知道今日京城的龍舟賽,將會是多麼精彩?”
說起京城的龍舟賽,宗政晟和端木桓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原本還打算龍舟賽時,他們兩人來好好較量一番,沒想到現在卻是在千里之外,三人一起用膳。
“今年應該是秦表哥勝。”
雲初淨也有點悠然神往,本來還說下點注支持一下秦表哥,沒想到會相隔千里。
的確,今年龍舟賽的獲勝者,就是秦邦業領導的虎卉軍龍舟隊。
看秦邦業往皇上的賞舟臺而去領賞,河府樓上的蔣書夢可是歡喜得很!
“大哥!大嫂!我都說了秦大哥一定會贏!”
蔣書訥和雲初靈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蔣書訥藉故出去了。
雲初靈倒了杯龍井茶給蔣書夢,儘量柔和道:“小妹,你叫了半日累了吧?過來,喝杯茶。”
蔣書夢剛纔爲秦邦業加油叫得聲嘶力竭,現在正好渴了,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因爲喝得稍微急了些,所以蔣書夢還被嗆着,咳得狼狽不堪。
“咳!咳!咳!”
雲初靈拍着蔣書夢的背部,嗔怪的笑罵道:“你呀,這麼大了,還和個小孩子一樣。慢一點,慢一點!”
蔣書夢把臉埋在帕子裡,好一會才喘過氣來。
“大嫂,我太高興了嘛!”
雲初靈看了眼還興致勃勃的蔣書夢,又看了看雅室裡的其他丫環,躊躇再三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待到興盡回了蔣府,雲初靈先去看過蔣母,然後又確定了一些事,才轉身來到蔣書夢的院子。
“大嫂?你怎麼過來了?”
“你們先下去,我有話和你們小姐說。”
蔣書夢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讓丫環們全都退下了。
“大嫂?”
雲初靈定定看着蔣書夢,看得她頭皮發麻,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訕訕道:“大嫂,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小妹,我雖然嫁過來時間不長,可我待你的心和你大哥是一樣的。你別急,聽我說。”
雲初靈看蔣書夢要說話,趕緊打斷繼續道:“你現在年歲到了,也到了慕艾的季節,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秦統領?”
這話單刀直入,讓蔣書夢的雙頰一下緋紅,就連耳朵和脖子也是潮紅一片,看得雲初靈暗暗嘆息。
“大嫂,我,我……”
蔣書夢沒有說完的話,雲初靈一聽都懂,她嘆了口氣直接道:“可是,秦邦業和七妹妹還有婚約在身。”
“秦大哥和雲妹妹只是暫時的婚約,只要武威侯去提親,他們就會解除婚約。”
蔣書夢低下頭,自從雲初淨和她說過這個秘密後,她心裡就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雲初靈擔憂的看着她,用有點憐憫的聲音道:“就算是這樣,那武威侯什麼時候去提親?真的會這麼順利?而且你能等到那一天?秦邦業會上門提親?”
這一連串的問題下來,蔣書夢臉上的紅暈一下褪去。
她也是個一點就通的,略有點惶恐不安的看向雲初靈:“大嫂?是不是祖父和母親要給我定親了?”
“嗯。”
“是誰?”
雲初靈並沒有回答,反而認真道:“如果你和秦邦業兩情相悅,他退親後會上門提親,那還可以向祖父爭取一番。可據我所知,他應該不知道你喜歡他吧?”
蔣書夢咬着嘴角不說話,可眼睛裡的淚水已經有決堤之勢。
她苦澀的想到,秦大哥的確不知道自己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