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強的法力!”雲天師滿臉驚恐的望向頭頂上方,兩條老腿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幾十年了,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強的勢壓!這、這上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管宛抿緊嘴脣看向雲天師的側臉,她清楚瞧見雲天師的額頭上滑落大顆冷汗,他鬢角的青筋凹凸明顯,兩隻見財眼看的眸子瞪得圓圓的,好像再睜大幾分,眼珠子就會掉落下來。
一路過來,雲天師幾乎沒有表現過退縮畏懼,主要是他遊歷四方斬妖除魔多年,大體知道一個強者可以厲害到什麼程度,即便他鬥不過,但也不覺得離奇。然而現在,管宛明顯能看出來,師父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緊張,可見此人的變態程度遠他的預估,以至於師父都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會遇見這樣厲害的角色!
許是氛圍帶動,管宛的心裡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她將手緊握成拳狀,只覺得在這樣的勢壓下,連擡腳的力氣都沒有了。
以前她就聽人說過,高手過招甚至無需出手,只要釋放自己的殺氣形成勢壓,如果兩方實力差距較大,少則腿軟,多則五臟六腑碎裂!今天一見,果然如此!明明還未見到本尊,就已經給人一種強烈想要逃跑的衝動!
然而這時候,小蛟龍卻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他一邊蹦躂一邊慶祝:“哎呀!老道士竟然脾氣了?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釋放出殺氣呢!哇!好強啊!腿都要軟啦!”
“這不是勢壓,”秦辰微嘆一聲,沉靜道,“是陣法攪出來的氣流。”
“咦?什麼氣流?”凌逍峪眨巴一下眼睛,小虎牙輕輕抵住下脣,滿是不解。
秦辰並沒有解釋,反倒加快腳上的步伐攀上第七層,管宛不放心他,便緊跟着追上去。兩人一前一後步上臺階,就見室內中央出現一個半徑兩米的圓柱,圓柱周身被金光籠罩,一直延綿射入天闕,而金光的外面還覆有一層白色的霧氣,並以極高的度環形運轉,又自下而上盤繞出八個霧環,在他們上去的時候,第三個環已經變成金色了。
在圓的裡面還有幾個人,他們背靠背席地而坐,嘴脣蒼白脫皮,時不時做出吞嚥的動作,大概是覺得焦渴難耐。
管宛迅掃了一圈裡面的幾個人,其中,有兩個手握衝鋒槍的中年大漢,穿戴和她之前見過的差不多,應該也是僱傭兵。可能是被困得太久,兩個粗壯的男人都垂着腦袋,沒精打采的,甚至沒注意到附近來了新人。
此外,還有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屍偶,大抵不是活人的原因,屍偶看上去還算正常,並沒有像旁邊幾個人看上去的那麼難受。這不是管宛第一次看見屍偶了,但卻是第一次看見屍偶和秦老太太在一塊。
之前,她遇到過兩個屍偶,一個救了她,一個想要害她,至今她都不明白爲什麼,也不明白秦老太太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當秦辰告訴她,幕後黑手是老太太時,管宛還一度困惑面目和善的老太太跟誰學的屍偶製作?做這東西想幹什麼?那些屍偶爲何和她長得一樣?
可現在親眼所見,她反倒沒那麼多疑問了。
心智失常的人,做事情哪會講究那麼多理由?
再看一眼那個頭花白的老太太,哪還是她以前見過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她頹廢地倚着屍偶坐在陣法中央,臉上滿是麻木的神色,可能一路進來都被很好的保護,老太太看上去很整潔,即便一路顛簸,衣服上也沒沾染什麼髒污。奇怪的是,她那雙又枯又痩的手執着得像獵鷹的爪子,死死抓住身側一個方形的盒子,盒子被紅褐色的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看不清裡面是什麼東西,但是,從秦老太太的樣子來看,應該不是凡物。
管宛遠遠望着那個面色麻木的老人,心裡突然像有什麼東西狠狠擰了她一下,提醒着她曾經被傷得有多疼、多恨!她的目光轉瞬凝結成霜,又化爲一根堅硬的冰凌,隨她的眼風刺向對面!滿腔的恨意都像是被這一次的觸麪點燃,她暗暗捏緊自己的拳頭,極力保持住理智,可目光,終是難以掩飾的露出恨意!
身後幾人迅跟上七樓,這時,圓圈裡的人才注意到樓梯口的不之客,秦老太太微微掀開眼皮向他們看了一眼,沙啞的嗓音有氣無力道:“呵,你也來了?那紅藥不是能讓你休眠三天麼?怎麼一天不到就醒了?”
或許是被關的太久,秦老太太的態度平靜得有些詭異,甚至隱隱透出一種自暴自棄的味道。
“你看得見我。”淡淡的陳述,沒有疑問,沒有驚奇。秦辰不由覺得諷刺,他的親奶奶,這麼多年竟故意裝作看不見他!
“看得見也好,看不見也罷。歸去的人已經歸去,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秦老太太哂笑一聲,默默地說,“我們之間的緣分,皆由你的出生而結下,又由你的去世而終止。如今,看得見,看不見,又有什麼重要?”
“爲什麼要這麼做?”秦辰忽略掉老太太故作高深的話,儘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語氣寡淡的問。
他的神情很淡,可管宛卻在那份寡淡中看見了別樣的情緒,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感情,想要責問,想要怒吼,又想要變得釋然,最後,終歸於平靜,最冷漠的平靜。
“爲什麼?”秦老太太依舊低着頭,臉上的笑容卻變得充滿嘲弄和諷刺,“你是幫她問?還是替自己問?”
“有區別麼?”秦辰淡淡問。
“呵呵,當然有。”秦老太太冷笑一聲,慢悠悠地擡起頭,以一種目光向上揚起的角度斜望着他們,加上她年邁蒼老的沙啞嗓音,更顯幾分陰森,“她是半陰人,千年難得一見!可你,你算什麼東西?”
一句話,如棍棒打在頭頂!
秦辰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以及疼痛。
寥寥數字,字字如利箭射中他的心房,雖然早知奶奶已經不同往日,可這般字字誅心,也是他未曾預料到的。
“別說了!”管宛瞧見秦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很有長篇大論的架勢,便急忙將她的話勢打斷。
秦老太太雖然嘴裡說管宛是千年一遇的人物,但談起天來根本就不理她,還是自顧自說道,“你一定覺得我不是個好奶奶?可是,你又哪裡是什麼好孫兒?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你是我的孫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這是你改變不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