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宛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她隱約記得自己暈倒了睡,睡醒了又昏過去,反覆好幾次。
身上不知被誰蓋了被子,她全身溼汗出,頭便不那麼重了。
管宛支了手臂坐起來,覷一眼窗外的天色,灰色的天空霧色漸暗,不知是暴雨急來,還是已經快要天黑。
她從牀上起來,穿上鞋,打開窗戶,卻見外面的小雨停了,雨後清新的溼潤空氣撲鼻而來,管宛用力吸了一口,就聽有人推開房門,端着什麼東西笑眯眯走進來。
管宛頻頭去看,便見瀞繁諂媚地端着一碗稀粥,趕緊將碗放在桌上,過來扶住她一驚一乍地說:“哎呀!你怎麼起來啦?現在身上還燙嗎?要不要我去找鬼醫過來看看?燒可大可小,別太不當回事了!”
“這事都怪姐,瞧你躺在牀上,就是沒現你病了,要不也不會那麼說,晚總兵,你別往心裡去呀……”
管宛冷淡地睨着瀞繁,若是沒記錯,這女人剛纔還跟她頤指氣使,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變了個人似的。
“晚總兵,你在雨城無親無故嗎?那可要把自己照顧好了,你現在年紀輕輕的,以後前途無量,外面大把小姑娘還等着嫁給你呢!”
“哎……雨城就這點不好,常年陰雨連綿,溼氣重,剛來都會不適應,所以你別硬撐着,胃口不好就跟姐說,姐給你熬些粥,別老空着肚子,預備軍可還等着你把持!”
瀞繁嘰嘰喳喳說了一堆,察覺管宛態度冷淡,便轉身又將桌上的清粥端起來,雙手遞到管宛面前:“快吃吧,你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喝,哪裡能撐得住!姐這人不太會做飯,但熬粥的本事絕對不差!”
管宛狐疑的瞥她一眼,嘴裡有點幹,但她委實吃不進去這人準備的東西,只要看見她那張臉,就已經足夠影響胃口。
故而,管宛瞧也不瞧對方手裡端的東西,亦不在乎瀞繁爲何突然無事獻殷勤,默默偏了身子,從她身邊繞過去,推門,離開了房間!
瀞繁放下身段卻還是遭受冷遇,她陰怒地斜看管宛離開的背影,臉上堆着的笑意驟然消失,眉峰輕挑,指甲無聲變黑變長,微微用力,手中的瓷碗便被戳出深深的凹痕。
風吹散了雲,頭頂依稀露出半輪明月。
管宛順着迴廊漫無目的的走,她看到一處臺階,就停下步子順勢坐下,仰頭望向天空清冷的月,心裡想着那個人。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溺在傷心裡,然而,時不時就會不可控的想起那張臉,從熱情洋溢……退化爲冷漠如冰。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一無所有的時候,也過來了。
可偏偏受不了,求而不得。
如果他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沒有殘忍的摧毀她的信任,管宛可能還是會固執的堅持下去,堅信他對她的真情。
哪怕那樣的情,只是回憶鍾抓不住的一點流光,卻也足以支撐她好好過下去。
可現在,反倒動搖了。
……
要離開這裡嗎?
管宛驚訝的現,她竟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這個簡單的問句,若放在過去四年的任何一天,她都可以想也不想的回答,絕不!
如今,它卻成了纏繞她致死的紅線,束住了她生命裡所有的希望,讓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的疼。
她知道,如果就此離開,她便等於放棄秦辰,此生,或許都不會再見了。
即使有朝一日重逢,他們也不可能回到過去,她的心裡,會慢慢長出防備的刺,保護自己免受二次傷害,同時,也無法再接納他。
現在離開,就等於讓她揮刀斬亂麻,切斷過去種種,放下執念,斷絕與他之間的命運相連!
否則,她走不了。
管宛捂住自己的臉,將頭埋得低低的。
她的腦海裡,像是出現了一紅一綠兩個選擇鍵,停止和前進,到底怎麼選?
越想越痛。
越想越難以抉擇。
最後,管宛現自己怯懦了,她擡起頭,擦掉臉上的淚痕,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將這個選擇權,交給那個男人……
冰城還是一如初見的荒涼,管宛走下班車,轉到一個隱秘的小巷裡,摘掉手上的指環揣入口袋,又換了一身準備好的女性冬裝。
長靴在雪地裡踩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她低着頭,走得很慢,像是害怕接受最終的審判。
但小小的城池,經不住她拖延,不多時,管宛就走到了主城區,她揚起頭掃一眼院牆後面,幾座孤落落的小樓,一部分房間還亮着,連把守的人都沒有。
沒人可以通傳……
她咬咬牙,乾脆翻過院牆,偷偷摸摸鑽了進去,按照雨城的樓羣擺佈,管宛很快就找到了正閣。
管宛貼着牆面慢慢移動,靠到門邊,安靜地聽了聽,裡面卻沒有一點聲音,於是,她壯着膽子敲響大門,咚咚咚,呼吸不知不覺就跟着急促起來。
“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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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辰啊,你可長點心吧,再不挽留人就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