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的身體已完全康復,可他仍天天去雲歌哪裡。若雲個不理他,他就多待一會兒,若雲歌皺眉不悅,他就少待一會兒,第二天仍來報到,反正風雪不誤,陰晴不歇。
竹軒裡的丫頭剛開始還滿身不自在,覺得公子就在眼前,做事說話都要多一份慎重\多一份小心,可時間長了,受雲歌影響,孟珏在她們眼中和盆景\屏風沒兩樣,就是多口氣而已。
忙活了數月,好不容易等到新配置的藥丸制好,雲歌興沖沖地嚐了下,卻垮着臉將藥丸扔進了爐子中。沮喪地坐了會兒,又振作起精神重新開始配藥,抓着一味藥剛放進去,又趕緊抓回來,猶豫不絕,皺着眉頭思索。
孟珏走到她身旁,她仍在凝神思索,沒有察覺。突然,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她眼前,在每個藥盒裡快速點過,看似隨意,抓起的藥分量卻絲毫不差,一瞬後,藥鉢裡已經堆好了配置好的藥。
雲歌盯着藥砵生氣,冷冷地問:“你每次所做都不會免費,這次要什麼?我可沒請你幫忙,也沒東西給你。”
孟珏微笑下有苦澀,也只能嘆一聲自作孽。
“這次免費贈送。”
雲歌更加生氣,猛地把藥砵推翻:“我自己可以做出來。”
孟珏無聲地嘆了口氣,坐到雲歌對面,將散落的藥撿回藥砵中:“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作爲交換。”
雲歌不說話,只是盯着他。”你做這個藥丸給誰用?”
雲歌回答得很爽快,眼中隱有挑釁:“霍成君,她已經喝了很久的鹿茸山雞湯,再不去掉異味,她遲早會起疑。”
孟珏提起毛筆將配方寫出,遞給雲歌:“把這個藥方直接交給劉詢。”
雲歌猶豫了下,結果藥方。
“其實這個藥有無異味並不重要,這個藥若使用時間超過三年,有可能終身不孕,如果我第一次給你的藥就是給霍成君用的,算時間也快了。”
雲歌握着藥方的手開始發顫,臉上的血色在一點點褪去,卻緊緊地咬着嘴脣,不肯放下藥方。
“你報復了她,你快樂嗎?她一生不能有孩子,能彌補你一絲半點的痛楚嗎?”
雲歌無法回答,只是手簌簌地抖着。孟珏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雲歌,我們離開這裡。你的心不是用來研究這些的,我們去尋找菜譜做菜,我現在可以嘗……”
雲歌用力甩開他的手,一連退後好幾部,臉色蒼白,語氣卻尖銳如刺:“我早就不會做菜了!”
子期離世,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彈琴。自劉弗陵離去,雲歌再不踏入廚房,荷包裡的調料也換成了尋常所用的香料。
孟珏如吃黃連,苦澀難言。她爲他做菜時,他從未覺得有何稀罕,她爲她嚐盡百苦\希冀着幫他恢復味覺時,他卻從未真正過要去品懂她的菜。當他終於能品嚐出她菜餚的味道,不惜拱手讓河山,千金煥一味時,她卻已不再做菜。
雲歌慢慢平靜下來,冷冷地說:“你回去吧!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孟珏起身向外走去,踏出門口時,頭也沒回地說:“我明天再來。”未等雲歌的冷據出口,他已經快步走出了院子。
雲歌捏着方子發呆,耳邊一直響着孟珏說的話,終身不孕,她應該開心的,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霍成君所做的一切,罪有應得!可她竟一點沒有輕鬆開心的感覺,只覺得心更沉,更重,壓得他疲憊不堪、
很久後,她提起毛筆,在孟珏的配方加註了一行字:“此方慎用,久用恐致終身不孕。”
將藥方封入竹筒,火漆密封后,交給於安:“想辦法交到七喜手中,請他代遞給皇上。”
於安應了聲是,轉身出去。
雲歌看着屋子裡滿滿當當的藥材,聞着陣陣藥味,只覺得很厭惡現在的自己,費盡心機只是爲了害人!
她猛地高聲教人,幾個丫頭匆匆進來,聽候吩咐。
“把所有的藥材都拿走、”
丫頭小心地問:“夫人是說找個地方收起來嗎?”
“隨便,收了\扔了都可以,反正不許再在這個院子裡。還有,藥圃裡的藥草也全都移植到別處去。”
“是”
幾個丫頭手腳麻利地行動起來,一會兒肱骨,就將屋子中的藥材全部收走。一個伶俐的丫鬟還特意點了薰香,將藥草味薰走。
坐在窗旁發呆的雲歌聞到薰香,神情迷茫,好似一時間分不清楚置身何處。脣邊含着一絲笑意,模仿着他的語調說:“這香味濃,該用鎏金銀薰球,籠在袖子下,不該用錯金博山薰爐。”
丫頭忙準備換:“這屍裡賞的香,一直收着沒用,奴婢不知道用法,竟魯莽糟蹋了。”
雲歌回過神來,神情黯然地說;”不用了,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丫頭趕忙退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