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雷雲滾滾,閃電照徹夜空。
儲嬰帶着兩百天兵將我三人圍住。
“大膽黑菩提,夥同孽障狂鵬殺害天界仙僚!本將即刻將爾等捉拿,聽候天帝發落!”儲嬰長戟一挑,擊碎我們身後巨石示警。
“嗬!儲嬰,你這會子倒是腳程快了!方纔我被魔人追擊之時,你這大將軍人在何處啊!月老與我素有交情,我們有何目的非要置他於死地?況且,雖他身死,其身側仙童卻不知所蹤,儲將軍匆匆下結論是否太過倉促?”夜羽笑問。
儲嬰冷笑道:“是也非也交由天帝判斷,月老失蹤多日,本將一路尋蹤而來,卻見他被黑晶貫穿的屍體。你說,三界中只得黑菩提之靈能操縱黑晶,除卻永無,誰還能妄動黑晶不可?”
“不是我殺的!”永無道。
儲嬰道:“你可逃不了干係!虧得月老好意爲你紅線一牽,賜你妻女,你卻恩將仇報將其殺死!怎地?忍不住心中嗜血暴戾本性,就從離虞峭最近的月老下手?”
夜羽道:“我可就奇怪了!我在這虞峭盯着黑晶千年,從未聽聞黑晶只能被其靈體操縱一事。怎麼,從未來過虞峭的儲將軍竟比我還清楚黑晶事宜。莫非儲將軍對盤古之力覬覦已久……”
儲嬰一愣,啞然而對。刈鸞確實說過黑晶只能被其靈體操縱,自己卻從未真的求證過。夜羽生於隅谷,住在虞峭幾千年,莫非還比不得一個魔界之人清楚?
夜羽嗤笑:“怎地?儲大將是否在想,自己被人擺了一道?”
儲嬰搖頭,既已派人通傳到天帝處,既然覆水難收不如放手一做!他搖頭,揮手間,兩百天兵傾巢而出,直直攻向我們。
永無將我抱起,往屋內一放,便用靈力封了門,提步衝了出去。
我一顆心懸在喉頭,不知門外戰況,只得抱着梟兒靜靜縮在一角。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門外永無一聲大呼,固封木屋的靈力消散,我便能感到,事情愈發不可收拾。
我望着懷中熟睡的梟兒,眼淚滾滾而落。
若說仙神之子落地便有一劫,那麼這劫只能是做父母的我們幫她去歷!
我一遍一遍撫摸梟兒的臉,這才放下她,喚出黑斧,決心與夫君好友共御一戰。
仙靈籠身,即便我生產不久運靈吃力,也能戰其一二。
門外的虞峭依然浸沒血色之中。天兵死傷一片,夜羽右臂已斷,永無滿臉鮮血,仍死死站在屋前守着我們。
我悄悄上前拉住永無的手,柔聲道:“夫君,我來助你。”
“回去!”永無厲聲喝道。
“不!今日之劫,無論如何!我和女兒與你死生永在一起!”
永無捏住我肩膀,黑眸內情緒沉浮:“阿塵!回去!你是天界仙官,他們不會爲難你。事已至此,能保下你和梟兒,即使我死,有了你這幾句話,永無此生無憾!放心,我定會手刃儲嬰!”
儲嬰拍手道:“既然我儲嬰敢來大開殺戒,連天刑加身都不懼,又何來懼死一說?想要手刃我?儘管來!放箭!”
話尾剛墜,高高在上的天兵各個幻出彎弓,萬箭齊發,如雨點密集的箭齊齊而來。我用盡全力揮動黑斧抵擋,卻無法擋住這破竹之勢。
利箭帶着寒意刺向我,可一碰到夜羽送我的大氅,這些鋒利的箭峰紛紛落地,並未傷及我一絲一毫。
“噢?竟是五彩裘!”儲嬰饒有興致道。他默默看了夜羽一眼,知道了什麼似的笑說:“本將見你素日狂放不羈,卻不知你竟是個情種。”
夜羽怕是撐到極限,大口喘着氣,戲謔道:“做情種好過做賤種吧,若神龍知曉自己生了將軍這樣的種,只怕要將你生吞活剝也絕不會留。”
儲嬰大怒,矛頭全指向夜羽,萬箭再發。夜羽看來已是無力抵擋,卻含笑望着我說了句什麼。
迫在眉睫之時,永無咬破了指尖,幻出黑菩提之力。只他擡手間,萬箭凝固在空中,繼而碎成粉末。剩下的天兵被其盤古之力波及,死傷無數。
“不許動我的朋友!”永無一字一頓道。
儲嬰大驚,下意識倒退幾步。
驀地,梟兒哭聲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我陡然回首,只見一團黑影正扼住梟兒稚嫩的脖頸,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那黑影便是深夜尋過永無的神秘人,看來他與儲嬰聯手。而我們,確如虞峭孤雁,進退兩難。
孩子呱呱墜地便時刻牽扯孃的心,我的心揪成一團,提斧便要攻上,永無死死拉住我。
“可是梟兒!”我抓住永無前襟,望着啼哭不止的梟兒,心痛如絞。
“你們都跪下!”黑影喝道。
永無咬牙拽我跪下地。嗖,一支箭貫穿永無,他悶哼一聲,嘴角沁出血來,卻仍是看着我微笑道:“別害怕,不疼。”
黑影大笑:“永無,交出你的仙元,我便饒你妻女不死。否則,這奶娃娃的命便先交代了!”
“刈鸞,你爲何欺我?獲取黑晶並非經過永無之手,你何故讓我犯下滔天之罪,賠上兩百天兵性命?”儲嬰突然問。
刈鸞嘖嘖幾聲,說道:“是你貪念太甚,木已成舟,你便墮入我魔界,或可免去一死!”
“荒謬!就算你能容我,魔尊亦容不得我!”
刈鸞道:“若魔尊是我刈鸞,儲大將以爲如何?”
儲嬰愣住:“你想取而代之,所以利用我來取黑菩提仙元?”
“是又如何?”
儲嬰緊握長戟,目中帶火。
“你竟敢耍我!”儲嬰終是忍不住出手,戰龍之火帶着灌注入內的霸道仙力,向刈鸞衝去。
刈鸞嘴角一彎,將梟兒擋在身前:“儲嬰吶儲嬰,在下可真要多謝你處處爲人着想!我的罪,你也一併領了吧!哈哈哈哈……”
“梟兒!”我與永無大叫衝上前去,無奈火光騰起,震得我們彈開。
煙霧散盡之時,我沒命的衝了過去。
刈鸞凝結的黑霧已經消失,煙霧火光中跪着一個人。
“夜羽,你……”我捂住嘴巴,眼淚止不住下落,****了臉頰。
他幻做鳥身,在最後時刻用翅膀護住梟兒,己身卻被戰龍之火燎得焦黑。
我霎時肝膽俱裂,腿一軟跪在地上。
永無默默走近他,從他懷中取出一黑一彩兩枚閃着微弱光耀的黑色珠子,手不住顫抖,失魂似的喃喃道:“梟兒,別怕,夜羽,別怕,我這便來救你們。”
我望着眼前一切,我的朋友,我的孩子,消失在火光之中,只剩仙元給我。
可是我,只想與他們永守這黑暗的虞峭之地,真的,那樣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