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殺，而是不敢。
這句話一直迴盪在我的腦子裡，看着鳶九的樣子，她的眼中藏着很多秘密，我不知道的秘密。
她望向的地方是那一片什麼都沒有的黑夜，但我知道，她是在看躲在黑夜之後的眼睛，天聖大人，整個鬼城的主宰。
一時之間，我覺得這個事情又變得複雜了起來，從鳶九甦醒到一路過來，我幾乎都快忘記了在輪迴之門前發生的事情。
我抱着僥倖的心態告訴自己，可能酒鬼拿走了一段我的記憶，然後就離開了，並不是真的想要殺我。
但是此刻聽見鳶九的話，我心裡很清楚，他是真的想要殺我，一想到千年前他被我砍下頭，挖了心，只剩一顆頭顱的事情，我心中就不禁自問，如果有人這麼對我，哪怕是一千多年過去了，我真的能夠放下這段仇恨麼？！
不，不可能的。
或許在這一千多年裡，酒鬼日思夜想的就是找回他的身體，然後殺了我，這樣的仇恨不會被時間沖淡，反而會越來越重，越來越強烈。
“是天聖大人吧。”
我自言自語的小聲低估了一句，我之前聽到的最後一聲悶哼應該就是天聖大人，在整個鬼城，或許能夠攔下酒鬼的也只有他了。
更何況在我的記憶裡，天聖大人和我千年前做的交易，或許他纔是真正要斬斷酒鬼人頭，挖了他心臟的人。
鳶九突然看着我，搖了搖頭。
我頓時一愣，難道不是天聖大人，那會是誰呢。
可是就在我猶豫的剎那，鳶九卻是輕哼了一聲，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有些冷，輕聲說道。
“天聖大人，真是可笑，夫君，你以前都是叫他天聖的，至於大人這兩個字，他怎麼好意思厚着臉皮認了呢。”
聽着鳶九最後的笑聲，我整個人都愣了，似乎天聖在鳶九的眼中也不過如此，並沒有什麼太過出奇的地方。
我沒有說話，這個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接，猶豫着說道。
“鳶九，酒鬼人呢，還有天聖，他們去了哪裡。”
鳶九搖了搖頭，笑道。
“奴家也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世上若是有一個人希望夫君好好活下去，除了我之外，就是天聖了。”
天聖希望我好好活下去，這是什麼意思。
從我看到的記憶裡，天聖問過我一句話，這蒼生不要了麼，我能夠感覺到他的野心，他創建鬼城，想要將鬼城變作陰陽兩界，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所謀甚大。
可是，在他的計劃裡，我又是什麼角色，是他一直埋着的一顆棋子，還是說未來不可或缺的一環。
甚至，我有一個念頭，我和他是不是在一些事情上達成了共識，我和他其實不算是隸屬，而算是平等的合作。
這些事情，我暫時都搞不清楚，鳶九沒有繼續說什麼，和我一起進了鬼城，我帶着他去了秦閻的客棧，客棧裡的人大都已經離開了，當我和鳶九進去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背後有人在看着我們。
一瞬間的寒意讓我心中一驚，可是當我回過頭去，發現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我感覺錯了。
我皺了皺眉，鳶九此刻看向我說道。
“夫君，你有很多仇家啊。”
仇家？！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鳶九沉睡的這段日子裡，真正能算上我仇家的只有張振北這個老頭子，我不但殺了他的孫子，而且還揹負着李德宗一大家子的血仇，如今秦閻也臨死託孤，把秦家的延續交到了我的手上。
簡單來說，我和張振北爲首的張家，幾乎是水火不容了。
“鳶九，你怎麼知道的。”
鳶九聞言一笑，鬆開我的手後退到了門口的地方，輕輕一彈，一段紅菱就朝着房樑飛了過去，突然聽到一聲慘叫，然後紅菱就裹着一個東西飛了回來。
“諾，有人很關心夫君呢。”
看着鳶九故意打趣的樣子，我無奈的笑了笑，難怪剛剛我覺得有人在背後盯着我，沒想到竟然這樣的小鬼。
“你是誰派來的。”
我將紅菱鬆開，這小鬼只有巴掌大小，頭很大，身子很小，看起來有些畸形，特別是那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格外的噁心。
“我，我是…”
這小鬼剛要說話，突然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然後“砰”的一下，竟然直接爆開了。
我的眼神瞬間一冷，到底是誰呢，竟然這麼惡毒，這樣的小鬼一般都是用來監聽的，要養成一隻雖然不是很麻煩，但裡面總是要有一縷魂魄。
現在突然爆開了，裡面的魂魄也絕對是魂飛魄散了，這麼狠毒的手段，看着我都有些心寒。
我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張振天，畢竟我今天離開的時候，他應該沒走，而且按照他對我的殺意，絕對不會讓我好過。
“夫君，沒事吧。”
鳶九擔心的走了上來，面色微寒，我搖了搖頭，說道。
“走吧，孟方說今天的拍賣會不錯，我們也去湊湊熱鬧，看看有什麼好寶貝。”
自從這次和酒鬼鬥法，我解開了第一道封印之後，心中就已經明白了，往後若是又遇上勁敵，憑我現在的道行，最多能解開第二道封印，對我自己的消耗極大，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出此下策。
我手中除了殺生劍之外，並沒有多餘的法器，像五雷符，驅鬼符或是靈玉這樣的東西，都是我自己搗鼓出來的，對付一般的小鬼綽綽有餘，但是我現在面對的敵人已經上升了一個層面，不單單是鬼祟，更可怕的還是兇人。
張家能夠在內江湖穩坐數百年，門中不知道藏着多少老怪物，法器術法更是層出不窮，沒有萬全的準備，我若是和張家對上，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和鳶九一路走到鬼城的中心地帶，發現這裡很空曠，什麼都沒有，只有在正中間有一棟竹樓，一共九層，下面四層點燃了燈火，而上面的則是漆黑一片。
更奇怪的是，在這竹樓的頂上，懸浮着一隻眼睛，我就看了一眼，就覺得腦子有些發昏，如果不是鳶九及時拉了我一把，我怕是要陷入裡面。
“不要看，這是天聖佈下的手段，道行不夠，看了之後容易神魂迷失。”
我點了點頭，竹樓外面站着不少的人，很多和孟方一樣穿着鬼衣的人，面色冷峻，這竹樓一共有八個門，每個門口都排着不少的人，當然也有不少借屍還魂的鬼。
我和鳶九剛一走過去，發現人羣中突然出現了一陣騷亂，他們紛紛轉過頭來看着我和鳶九，隱隱有些敵意。
我握緊鳶九的手，很守規矩的等在外面，可這時候孟方卻走到了我和鳶九的身旁，看了一眼鳶九，拱了拱手，然後對着我說道。
“陳公子駕到，裡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