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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笑倫一聽是何夫人給的,就沒再說什麼,他揚起頭對何恬道:“你出去,讓四姐去帳房支二十塊大洋過來。”

何恬見她爹只數落她兩句,就把矛頭指向韓冰,想是要給她做主,心裡的不痛快頓時減消了許多,忙答應着,站起身走出去,等她轉回來,剛坐到沙發上。聽何靖華問道:“韓老師到底犯了什麼錯?要趕他走?”

她方知道原來她爹讓四姐去支大洋,想打發韓冰走。她心裡得意,轉頭看向韓冰,見她臉色冷淡,並沒什麼反應。而胡云山也是一副置身世外的表情。

何笑倫冷笑一聲:“良禽擇木而棲。尊卑禮儀都不懂之人,如何成爲良師?大庭廣衆之下公然跟府裡的小姐頂嘴,師無德,學生又豈會有德?我何府廟小容不下大菩薩。”

韓冰聽何笑倫趕她走,一直漠然置之,連解釋都懶得爲之,走也好,何必爲了十塊大洋,而在這兒受辱?

可是當聽到何笑倫說她不懂尊卑禮儀之時,她覺得比挨一鞭子還疼,她是奴也好,是婢而罷,可是這聲不懂禮儀,卻是生生敲到她的心上,她原本石破不驚的臉,立刻罩上一層寒霜,羞忿交加地問道:“何老爺,何爲不懂尊卑禮儀?韓冰自入府以來,始終潔身自好,稍逾禮者而不爲之。”

何笑倫沒想到韓冰語鋒如此激利,一張俊臉冷若冰霜,私毫沒把他這個何府當家人放到眼裡,何況是何恬,不覺得動起怒來,在何府除了方祝兒,還沒人敢老虎頭上捋須,又一想到底要走了的人,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冷哼了一聲:“年紀青青嘴尖牙利。”

韓冰嗤笑了一聲,何笑倫臉色又一沉,她笑道:“尊師則不論其貴賤貧富矣。何老爺出身皇親國戚之家,又是新興的進步商人,難道不知明師之恩,誠爲過於天地,重於父母多矣。竟將我比於下人,又是誰不分尊卑,不懂禮儀?如今宣統皇帝雖在紫禁城中享受榮華富貴,卻也只是一個富貴閒人,心中的尊卑理念,都是過眼雲煙罷了。三小姐身爲名門千金,竟將我比做相公,難道生得好些,就該做那下流之事?我雖無權無勢,但我卻有一顆同樣平等不受羞辱之心。”

何夫人、何雯藍被韓冰一席話,說得淚流滿面。林馳也摟着刻兒眼中含淚。刻兒年紀小,對韓冰這些話並不太懂,見大人們哭,也跟着掉淚。

何琴華在韓冰初進府時,見她生得好,怕難免生出醜事,這一段時間對她的所作所爲也略有耳聞,今天見他話如碎玉擲地有聲,心中也不禁欽佩起來。

胡云山初時只盼着能快些帶韓冰走,聽着她侃侃而談,心裡對她的愛慕之心又深了一層,又覺得自己只一個身上沾滿銅臭之商人,何德何能擁有如此賢妻。

何靖華見何恬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心裡難受,如此頭腦簡單之人,胡云山豈會看上她,竟不知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四姐推門進來,何笑倫冷着臉道:“四姐,把錢給韓老師,另外你帶他回去,把他的東西規整好,別落了,短了,我們家小難留貴客,請她好自爲之。”

韓冰只接過十塊錢,刻兒忽然掙脫她媽的手,快步走過來,無聲地撲進韓冰的懷裡,韓冰強忍住淚:“刻兒,老師唯對你放心不下,你出身豪門,稍有不慎,極易成爲紈絝子弟,你要記住老師今日之話,老師走後,不論誰成爲你的老師,你都要虛心求教,少年光陰易過,如若蹉跎,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