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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晴幾乎一夜無眠。第二天天未亮,她就披衣坐起,坐在燈下納鞋底。聽到有人敲大門,小靈邊答應邊開門出去,她放下鞋底,跟出來,藉着微弱的晨光,只見秦嫂滿臉帶着笑走進來,韓晴趕緊迎過去將她讓進堂屋,她家的堂屋擺設很簡單,靠北牆是一口大高櫃子,櫃身是金紅色的,櫃面則塗着黑亮的漆。上面擺着牙刷牙缸等梳洗用具,牆的正中央掛着一幅鄭板橋的仿品瘦竹圖,給屋裡的擺設更增加了一種孤傲之美,南牆邊則放着一口立櫃,櫃身是原木顏色,櫃門是縷空的,上面繪着嫦娥奔月圖。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張大八仙桌,周圍擺着幾把椅子,桌布和椅搭也都是金紅色,上面是佳紅和玉露繡的奇花異草。

韓晴請秦嫂坐到椅子上,秦嫂笑着說:“久不來我還以爲走錯地兒了,知道妹妹蓋了新房,沒想到卻是這麼漂亮。妹妹真是越發能幹了。”見小靈端上茶,揚了揚下巴問:“幾時還請了丫頭?”

韓晴淡淡地說道:“活着尚且困難,哪有錢蓋房子?都是哥哥幫忙蓋的,丫頭也是他給的。秦嫂,這麼早過來有事嗎?”

秦嫂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忙坐正了身子,滿臉賠笑着說:“我是給妹妹道喜來了。”

韓晴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把小靈倒好的茶,端到她面前,面色冷冷地說:“我能有什麼喜事?秦嫂有話就請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由於天還早,她還沒有梳洗,一縷長髮垂到額前,更顯得端莊漂亮。

十二年前,也是初春的時候,秦嫂也是這個時辰來的。想到這兒韓晴的心忍不住痙攣了一下。那天秦嫂也穿着這件黑衣服,頭髮梳得光光的,她剛進門就趾高氣揚地大聲笑道:“泰林家的,你真是大喜了,也不知道你是幾世修來的福,竟能受胡老爺青睞。”韓晴當時沒有表示,只是冷默地望着秦嫂,她平靜的臉上卻多了一絲嘲諷。

秦嫂說道:“胡夫人過世五年來,我也沒少給胡老爺保媒,都是名門望族的千金,他卻不屑一顧,這次竟親自登門託我來向你提親。泰林兄弟過世這一年,你與佳紅孤兒寡母也怪不容易的,還是嫁過去,我保你過門就做正牌夫人。”

韓晴開始有些情緒激動,她強忍着心底的恨,咬緊牙說道:“別說是個添房,即使直接娶我做正室,我也不會嫁給他!”她嘴脣被氣得直抖,來來回回這句話,竟說了三遍。

任秦嫂磨破了嘴皮子,韓晴堅決不答應。沒辦法,秦嫂只得羞愧而歸。那些日子,韓晴幾乎斷絕了和胡府的一切往來,甚至連慧姍都被她送回了家。

時光荏苒,十二年的往事恍如昨日。她淡淡地望着秦嫂,秦嫂仍穿着那件只有做媒時才穿的黑衣裳,衣裳依舊是那麼簇新,頭髮也仍舊那麼光光的,不過卻沒有先時的利落了。

秦嫂訕訕笑了笑,問道:“聽說妹妹有個侄女叫韓玉露,不知她有婆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