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四

二八四

何雯藍因爲自小到國外唸書,對本國的事兒反知道甚少,因中國人在外國備受歧視,她有時被氣急了,也罵一些髒話出出氣,沒想到她話音剛落,屋裡人都笑起來,連何夫人也撫着太陽穴笑起來。笑了半晌,何夫人拭了拭眼淚,罵道:“這像是個大家閨秀嘴裡說出來的話嗎?”

等何雯藍罵出口,想被罵是在意料之中,而看着衆人笑,她卻糊塗起來,偷偷拉了慧姍的手問道:“你們笑什麼?”

慧姍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見別人都笑,也跟着笑。”

何靖華笑道:“你這渾丫頭,平日裡也不看些書,胡亂說話,有別人罵得,還有你罵的!把譚先生送上斷頭臺的,一個是慈禧,另一個則是榮祿。”

雯藍就是再糊塗,也知道榮祿是她爹的外祖父,榮祿是王八蛋,自然連帶着她們這些後人也一齊罵了,要是被爹聽到,還不得賞她一頓家法。

雯藍這一句罵雖然粗,但是把屋裡原本壓抑的氣氛頓時變輕鬆了許多。何夫人過裡屋把祝兒叫出來,拉着她的手道:“你現在別顧着傷心,你的身世如何現在也確認不了,等日子閒了,我幫你查查。”

祝兒淡淡道:“離恨家仇,如何安於心中?”

佳紅聽着祝兒這句話,心沒來由的也跟着痛起來,玉露見她擰着眉頭,以爲她身子不舒服走過來問道:“坐久了累了。”

佳紅搖了搖頭道:“不是,只是有些心痛,想哭又哭不出來,憋得難受。”

蘭喜帶着幾個丫環進來擺桌子,不一會兒又有幾個丫環端了菜進來,在何夫人的主位上擺了幾碟素菜。

何夫人拉着祝兒和玉寬一左一右坐到她的身側,然後招呼着衆人坐下,問雲山和佳紅用不用在炕上另擺一桌,兩人笑着搖搖頭。雯藍推着慧姍坐到玉寬的身側,慧姍剛想欠身過另一邊去坐,聽玉寬低聲叫了聲:“姍妹。”她雖有些不自在,只得坐回椅子上。

席間何夫人問玉寬進胡府之前做什麼,玉寬簡單地答了兩句,何夫人知道他話少,也不多問,挑了他小時候愛吃的菜挾到他碗裡,又挾了兩樣祝兒愛吃的,然後另換了筷子自己吃飯。

這頓飯雖然人多,但是吃起來並不熱鬧,祝兒只吃了幾口夫人挾到碗裡的菜就放下筷子。何夫人看了看她:“你不舒服就下去躺會兒。”祝兒向衆人點了點頭,荷香剛纔也幫着丫環們端菜,見祝兒起身,趕緊替她拿起盒子,扶着她走了。

吃罷飯,何夫人又在炕上歪了一會兒,和玉寬說了一會兒家常話,囑咐玉寬不要走了,既然到家了,就再不可到外人那兒住了,

見玉寬答應,因心裡惦念着祝兒就起身走了。

晚上譚慶生身着便裝咫身一人前來,靖華給他和玉寬各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祝兒回了屋,從櫃裡取出那幅織錦圖,見圖的後面有一行字,是繡上去的,這行字已看了不下數百遍了,正是剛纔玉寬背的譚夫人的詩,祝兒心裡道:“媽真的是譚夫人嗎?”這些年,度自己的身世,想過是官宦之後,想過是平民之女,卻從來沒想過她會是如此不凡的出身。撫着娟秀的字跡,想着她娘繡這些字時,又該是如何的肝腸寸斷,就忍不住伏在牀上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