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仇恨

沈棠淺淺一笑,“我早料到皇上不會輕易放過我,心中早有了警覺,因此進宮前已經作了一些準備。等到聞了瓊漿的味道時,我便猜到了皇上要打什麼主意。我自小研習藥術,嘗過百草,秋草根雖然能引起人的幻覺,使人發狂,但於我卻是無礙的。”

她忽然頓了一頓,眉頭微微一蹙,但不過是轉瞬的時間,臉上重又恢復了淡然的神色來,她繼續說道,“因事前有了準備,所以皇上說春申殿的時候,早就有人去了那裡,將裡頭原本的安排全部打亂。至於太子……”

沈棠冷冷地嘲諷道,“便是這莫名其妙的太子,將我推向這樣危險的境地,我心中這股悶氣,自然要好好地出一出。因此,我便使人請他去春申殿一聚,他自然是信了。”

榮福若有所思,“我見他的樣子,竟是以爲綿雨就是你,這又是什麼緣故?”

沈棠眯了眯眼,“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一點小小的**藥,和秋草根的效果差不多,只不過在春申殿燃燒了半刻,太子就着了道。綿雨是一早就給太子準備好的,她在我身邊呆了兩年,舉手投足刻意模仿,太子神情恍惚之下,見了她自然以爲是我,接下來的事情……便與我無關了。”

她看到榮福臉上的神情怪怪的,不由說道,“我早說了手段不太光明磊落,是你非要聽的。”

但她話音剛落,榮福卻隨即靠了過來,臉上漾着討好的笑容,“這個……這麼好用的話,能不能給我一點?”

沈棠笑着搖了搖頭,“像這些使人致幻的藥物,若是掌握不好量,很容易出事。當初我離開淮南的時候,曾跟師父發過誓,絕不隨意將毒藥贈予他人,也絕不能隨意用藥害人,這回若不是皇上和太子欺人太甚,我也萬萬不敢用這藥。”

她見榮福的神情甚是失望,心中不由一軟,無奈地說道,“若是郡主不過想要些開玩笑的小東西,倒也可以。”

榮福這才又高興了起來,“說來聽聽,都有什麼有趣的?”

沈棠指了指碧笙,笑着說道,“若要說這些促狹的小玩意,碧笙纔是行家裡手,郡主大可向她討教一二,保管您受益匪淺。我的說完了,該郡主了吧?您打算如何處置沈紫嫣?”

榮福攤了攤手說道,“那丫頭討厭地緊,又不能直接弄死她,還能有什麼法子?當然就是把她嫁了唄”

沈棠垂眸想了想,“沈紫嫣纔不過十二歲,便是替她擇了夫家,通常也要等個兩三年纔好出嫁,郡主的想法怕是要落空吧?”

榮福不客氣地拍了拍沈棠的肩膀,笑着說道,“你自己也說這是通常,自然也有不通常的情形。你看六公主,也不過才十二,比沈紫嫣可沒大幾個月,不也是嫁了嗎?你放心,人家我都挑好了,還是老熟人。”

沈棠狐疑地問道,“老熟人?”

榮福嘿嘿一笑,“你就等着瞧吧,我榮福可從來都是有仇必報的性子,沈紫嫣這樣害我,以爲只不過去家廟吃幾天素便算是完了嗎?若不是還要把她嫁出去,不能傷了她的臉,我早就揮了幾鞭子過去了。”

說完,她竟再不理會沈棠好奇的眼神,轉而向碧笙靠了過去,“碧笙丫頭,咱們來探討探討吧”

碧笙的性子本就跳脫,骨子裡又有着江湖人的豪邁,見榮福郡主沒有端起了架子,便也放了開來。兩個人你嘀咕一句我嘟囔一句,不多時,便已經熟捻了起來,嘰哩咕嚕地說個沒完,還時不時地發出幾聲怪笑,讓沈棠和隨侍郡主的玉兒聽了,渾身忍不住地打了幾個寒顫。

八月十五夜宴上的驚心動魄,雖然皇上下了明旨不許朝臣談論,但在有心之人的刻意散佈下,卻還是在民間悄然地傳了開來,沈棠果然才名遠播,與之相對的卻是太子的急色失德。

皇上匆忙頒佈了旨意,將太子與三妃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六。

太子作爲國之儲君,欽天監選定大婚日期是有很多講究的,從時辰方位生肖八字,經過層層排算,才能得出一個最好的黃道吉日。

這個過程通常需要短則需要三月,長則需要半年,準備婚事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般而言,從選妃到大婚,至少也要經過半年的時間。

但這回太子的婚期卻甚是匆忙,其間不過經歷了三月多。

這消息不過是讓沈棠唏噓,但隨之而來的另一道旨意卻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皇上竟然不避諱兄不娶弟不迎的風俗,將三皇子的婚期定在了太子之前。

九月二十六,真是個尷尬的日子。

與太子大婚只相差了不過十數日,內務府也好,禮部也好,都將整副心神投入到了太子的婚事上,三皇子的婚禮想來便不會太過隆重。

這也就罷了,三皇子向來動心忍性,是個能克已自制的人,他所圖謀的是天下大業,所期許的是將來帝后登基,對這樣的小事並不會十分在意。

只是,從旨意頒佈到大婚日期,不過區區一個月的時間,實在是太過侷促了。須知,旨意頒佈之後,從京城到西昌和閩東也需要不少時間,而不管是自西昌而來,還是自閩東過來,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小半月。更何況,載着嫁妝和新娘子,是絕跑不快的。

皇上這回,莫非是想要正妃趕不及婚禮,讓三皇子一個人拜堂?

皇貴妃這回倒不曾生氣,在經歷了幾次皇上的殘忍無情之後,她已經再不會爲這個絕情寡義之人生出一絲半點的怨氣來了。但是她着急,十分着急,急得團團轉。

沈棠無奈地想,爲今之計,便只有派輕功卓絕之人,再加上千裡快馬,飛速趕到西昌和閩東,將新娘子先送過來,至於嫁妝什麼的,可以慢慢運過來。

好在安遠侯素來老謀深算,好不容易與孟劉兩家牽上了頭,自然防着好事生變,因此早就提議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早作準備。

孟氏的家主又對皇上存有戒心,劉氏的家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因而雙方一拍即合,暗中都已經將女兒送到了京城,至於嫁妝什麼的,只要有錢,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他們在京中暗中置辦了。

沈棠得聞,不由地暗歎祖父果然老奸巨滑。

日子便在這種緊張忙碌中匆匆流過,一晃便又過了半月。

沈棠如同往日一般早早地起了身,早早地去頤壽園給老夫人請安。

自從榮福嫁過來之後,老夫人的精神便一日不如一日,整日不是歪着便是躺着,臉色也很是不好,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都說是心病,夜裡多夢睡得不好,陸續開了許多帖藥,用了都不見效。

沈棠也曾替她把過脈,得出的結論卻也是一樣的,老夫人的身子並沒有哪裡出了毛病,只不過是因爲休息不好,胸中懷有心事,因此才傷了神思。

但所謂心病仍需心藥醫,若是老夫人心中的結解不開,那便是再喝多少藥下去,也是無濟於事的。但老夫人堅稱自己心中無事,任人如何勸解也絕不承認分毫,幾次過後,大夫人也好,沈棠也罷,都歇了讓她一吐真言的心思。

但每日的請安卻仍舊是歇不得的,沈棠過去的時候,莫氏早就在了。

她含着笑與沈棠寒暄了幾句,便對老夫人說道,“母親,我聽說般若寺的靜虛長老雲遊回來了,他的醫術高超,若是能求得一副良藥來,你的身子便能好起來了。棠兒的夢魘之症不就是靜虛長老治好的嗎?”

沈棠聞言心中一動,便笑着說道,“大伯母說得是,靜虛長老頗有幾分本事,又專治疑難雜症,不如咱們就去請他來看一看吧?”

莫氏搖了搖頭,“靜虛長老的規矩,他是絕不登俗家之門的,若是有求於他,請他看病的,須得誠心誠意地去到般若寺。母親的身子雖然憔悴,但只要讓馬車行得慢一些,穩一些,想來也是無事的。您看,可好?”

老夫人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這一月多來,整夜整夜地被噩夢纏繞着,她早就已經心神俱碎,情知若再拖下去,怕這條老命就要生生地被折騰沒了。

莫氏是個行動派,當即便吩咐門上套了車,然後與沈棠一起攙扶着身子綿軟無力的老夫人進了馬車,各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丫頭,便匆匆忙忙地趕着去了般若寺。

山路不平,馬車便行得更慢了。

沈棠似有所感,便徐徐地掀開窗簾,入目的便是當日她與碧笙生死一線的那片林子,那斷樹早已經讓般若寺的僧人收拾了去,但卻留下了樹墩子孤零零地杵在那。

她的腦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片紫色的衣料,她今日故地重遊,而那衣料的主人此刻卻不知道身在何處,是極寒之顛,還是已經在回京的途上。

不知怎得,那絲帕上蒼勁有力的“等我”兩字,彷彿有魔法一般,悄然地鑽進了自己的心裡,影響着自己的感情,總讓她在寂靜的夜裡想起他那讓人臉紅心動的話來。

他說,我心悅你,願迎你爲妻。

正當沈棠陷入既甜蜜又青澀的遐思中時,莫氏又忽然出聲問道,“當日棠兒被人襲擊,便是在此處嗎?”

這聲音裡含着濃烈的情緒,但沈棠卻一時分辨不清是什麼,她正在細細揣測,卻忽然想到自己遇襲當日,同時也是大伯父中箭之時,大伯母許是因此而想起了大伯父吧

她輕輕地答道,“是,就是這裡。”

莫氏的眼神犀利而悽楚,她狠狠地盯着那片除了幾棵樹墩外,再找不到什麼痕跡的林子,直到馬車漸漸行遠,遠到再也看不見爲止。

靜虛長老替老夫人請了脈,然後下筆如有神般寫下了洋洋灑灑兩大張方子,他遞給了莫氏,肅然交代着說道,“老夫人受噩夢困擾日久,已然掏空了半個身子,若不是這回來得及時,恐怕後果不堪設想。這兩張方子拿回去交替着用,兩個月後再來一趟。”

他又微笑着對老夫人說道,“您吃齋唸佛,持經誦唸,又替菩薩塑了金身,在本寺常點明燈,是個篤信佛祖之信女。又何必那樣執着?須知,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心中有佛人自安。您哪,還是要看開一些得好。”

靜虛長老雙手合什,重重地念道,“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老夫人的表情從驚懼轉向迷惘,最後終於趨於平靜,她竭力躬了躬身,感激地說道,“多謝長老提點,老身醒得了。”

莫氏扶着老夫人去了禪房歇息,沈棠卻並不離開。

靜虛笑着問道,“大小姐的夢魘之疾都好了嗎?”

沈棠點了點頭,露出恬淡怡人的笑容來,“長老的方子果有奇效,那回用了一個療程,便將那頑疾給治好了,到如今快近半年,都不曾再犯過。”

靜虛輕輕一嘆,“不識崇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大小姐的醫術盡得了一中兄的真傳,我那方子你本該是開得出的。”

他並不理會沈棠面色的驚訝,沉聲說道,“我既與你舅父是忘年之交,自然也就識得你師尊。來,坐下吧,我知曉你今日的真正來意,趁這會我還有些空閒,便將那些前塵舊事與你說一說罷”

沈棠恭順地跪坐下來,微微屈着身子,以示恭敬,“小女洗耳恭聽。”

靜虛長老的手中輕輕地轉動着佛珠,他神色看似平靜,但眼神中卻顯露着悲愴,他又嘆了一聲說道,“你大約並不知道,你舅父曾向我師尊學過武藝,對,就是般若寺先主持明淨方丈。但因本寺從無記名弟子一說,因此這段關係便就藏了起來,除了幾個親近之人,並無他人知曉。”

他一邊說着,一邊在室內踱來踱去,“那年你母親過世,他捧着你母親的骨灰和遺書痛哭了一陣,終於還是決定將你們姐弟帶回淮南親自撫養。安遠侯因心中多少存了幾分內疚和自責,因而也同意了。臨去淮南前,你舅父便將探查害死你母親的永寧伯府大小姐一事交給了大師兄,便是如今的方丈靜觀。”

沈棠的睫毛微微閃動着,她低聲問道,“舅父那時就懷疑是秦氏害死了我母親?”

靜虛長老點了點頭,“你母親跟着唐一中學過幾日醫術,雖然天賦並不如你,但卻已經比尋常的大夫要好上許多。她素來身體康健,又懂得醫理,便是一胎雙生,也不該留下如此嚴重的崩漏之症。雖然你父親一再讓她傷心,但爲母則強,你母親本是個性子剛強的女子,斷然不會因此而自傷。”

他語氣微頓,“這樣說來,便只有受了人暗害這一個道理了。”

沈棠凝神細細想了想,又問道,“那主持大師可查出來了什麼嗎?”

靜虛長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秦大小姐是用一味叫桑雪的西域奇毒來害你母親的,那桑雪因是西域宮廷秘藥,因此當時大周的醫者竟無一人能識,便是唐一中也不知。主持師兄本想借此線索繼續查探下去,看看這西域秘藥是如何流入我大周,秦氏又是如何能得之,但所有的線索便就停在了此處,再努力也無法繼續了。因此,主持師兄便就撤下了人手,停了下來。”

他略作停頓,繼續說道, “但你舅父卻從來都不曾放棄過。”

沈棠心中想道,舅父這些年來,一年出入京城不知凡幾,除了完成青衣衛統領所該完成的任務之外,想來其他的時間都用在了追查當年真相上了。

她眼神微微一黯,惆悵萬分地說道,“可舅父卻從來都不曾告知我和弟弟這些。”

靜虛長老輕輕地搖了搖頭,“你舅父也算半個佛門子弟,知曉有仇恨的心是妄心,妄心是在纏心,妄心是生死心,一旦心中有了仇恨,就再不得安寧。他並不願意你姐弟活在仇恨心下,但他自己卻無法掙脫這仇恨之苦,因此他便瞞下了你們,一心只想自己將這心結解開。”

沈棠聽了心中一熱,鼻頭卻微微有些發酸,不知怎得,眼眶中有溫熱的液體流出,滑下她玉一般的臉龐,悄無聲息地掉落到了衣衫之上,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舅父離奇遇害,一日不曾查出緣由,我的心便一日不安;一日不曾查出真兇,我便要多受一日吞心蝕骨之苦。想來舅父與我,都是一樣的。”

靜虛哀嘆了一聲,“三年前,你舅父曾來過一趟京城,那時他志得意滿地說,已經將真相查得八九不離十了。他還說,等證據齊全了之後,他要將這些皆都攤在安遠侯父子的面前,讓他們在你母親靈前跪下懺悔。”

沈棠忙問道,“真相,是什麼?”

靜虛的臉上哀色更濃了,他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你舅父當時不肯說,我們見他如此胸有成竹,獲勝在握,便都認爲不久以後,終將真相大白,因此就都不曾詳問。誰料到不過兩月之後,便傳來了他死於非命的消息。”

沈棠低低地沉吟,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臉色也頗有些難看,她急急地問道,“這麼說來,舅父也是極有可能因爲查到了些什麼,而被人殺人滅口了?”

若非如此,便不能解釋舅父的死因。

他身爲青衣衛的統領,不論武功還是謀略都頗了得,手下又有這麼多強兵猛將,除非是遇到了什麼艱險卓絕的任務,又在極其險峻的狀態之下,否則絕不會那樣輕易就丟了性命。

但三年前邊境平靜,藩地安泰,既無摩擦,也無戰事;朝堂之中皇帝世家朝臣衆皇子之間也甚是和諧,與今日之分爲兩派,勢同水火截然不同;也並不曾聽說各府各州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那就絕對不可能會是什麼艱難至極的險境。

靜虛轉動着佛珠的手動得飛快,卻並不回答沈棠方纔的問題,他沉沉地說道,“尚有一事,須要向你說明。你母親過世不到半年,永寧伯夫人就帶着秦大小姐上門來求藥,她舌淡苔白,脈沉細無力,身畏寒怕冷,四肢發涼,腰膝痠軟,是腎陽不足、精氣衰少的症狀。若是不及時治療,將有不育之險。”

沈棠微微點頭,“我便是聽說您治好了秦氏的不育之症,纔想到來求您治一治夢魘的頑疾。”

靜虛嘆道,“我心中對這秦氏甚是不喜,但醫者仁心,當一視同仁,因此便治了她。但我心中卻很是狐疑,京城雖然比淮南略涼一些,但卻還不是最冷的所在,當時正逢初春,天氣驟暖,可秦氏的手腕卻是冰冷之極。她體內寒氣之重,可見一斑,令人甚是不解。”

沈棠低低地呢喃道,“秦氏。永寧伯府。”

她想到了那日碧螺巷外,北街之上,碧笙跟蹤到的那個身影,當年將舅父的屍身送回淮南的那人,在宮中出現過後,卻又躍入了永寧伯府中。

靜虛見她怔忪,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年幼時到寺外擔水,不慎踩到了蛇身,因此被蛇咬了兩口。那時還不曾拜入師父門下,不曾習過佛法,因此氣盛,回了寺中便撩起了竹竿想去打蛇。師父見了便問我,那被蛇咬處,可還疼着?那傷口頗深,自然是疼的。師父便說,它咬疼了你,你就恨它,那你踩疼了它,它也恨你,也該咬你。你們雙方因恨結怨,可你是人,你該早些放下心頭的仇恨。我當時年幼,便道我非聖賢,做不到心中無恨。但師父卻說,聖人不僅只是懂得化解自己的仇恨,更善於化解對方的仇恨。我因此頓悟,成了師父座下的弟子。”

他雙手合什,又唸了一聲法號,然後嘆道,“人的煩惱就十二個字,放不下,想不開,看不透, 忘不了。 放下仇恨,才能立地成佛。”

沈棠一窒,正想辯駁。

這時,禪房的門外卻響起了一個溫柔敦厚的聲音,“長老,您可在裡頭?”

第四十六章 闖園第二百二十二章 斷手第六十八章 高下第一百十章 表白第六十四章 遊園第一百十九章 仇恨第一百六十九章 擁談第七十一章 桔梗第九十章 婚訊第二百十六章 報仇第五十九章 百感第四十五章 破綻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敵第一百八十八章 報仇第三十八章 替身第二百三十六章 寶藏第二百三十章 威脅第十六章 攏花(加更)第一百二十七章 脫離第一百八十三章 所圖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意第五章 團聚第一百零八章 條件第一百十三章 秦焱第五十五章 崩漏(加更)楔子第八十一章 心驚第二十四章 撲蝶第一百三十四章 守身第七十七章 縱橫第二百三十三章 駕崩第二百二十二章 斷手第一百八十四章 像誰第五十七章 反悔第一百五十八章 玉璽楔子第十九章 秘辛第一百九十一章 發難第一百零三章 莫二第二百十九章 遇險第三章 芍藥第一百六十三章 食盒第一百二十一章 思春第一百五十一章 連臺(二)第三十九章 夜探(加更)第四章 商議第一百三十章 賴嫁第二十三 自食第四十四章 拆穿第三十一章 認得第七十章 紫玉第二百十二章 風起第八十四章 偷溜(第二更慶祝笑笑生日)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心第二百十三章 孤注第一百零三章 莫二第五十八章 木秀第十八章 奪魁第一百四十二章 甜蜜第一百八十二章 寶圖第二百十七章 被攔第一百十九章 仇恨第三十五章 來客第二百三十三章 駕崩第十二章 修復第七十一章 桔梗第六十七章 太子第六十七章 太子第七十七章 縱橫第二百十八章 出城第一百二十七章 脫離第二十四章 撲蝶第二十七章 獲救第一百零九章 詭異(9000字)第八十九章 繼室第六十四章 落水第二百三十二章 敬事第二十七章 獲救第二十二章 補湯第十二章 修復第一百九十五章 故事第九十三章 原來第八章 薦書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征第八十章 前緣(加更,求訂閱)第二百零五章 妝扮第九章 施救第五十四章 柳氏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轉第二百三十四章 青衣第一百五十章 連臺(一)第一百四十一章 提親第一百八十七章 相悅第一百十三章 秦焱第一百十三章 秦焱第二百三十一章 吐血第一百六十章 賞罰第二百三十一章 吐血第一百六十章 賞罰第一百七十五章 揣摸
第四十六章 闖園第二百二十二章 斷手第六十八章 高下第一百十章 表白第六十四章 遊園第一百十九章 仇恨第一百六十九章 擁談第七十一章 桔梗第九十章 婚訊第二百十六章 報仇第五十九章 百感第四十五章 破綻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敵第一百八十八章 報仇第三十八章 替身第二百三十六章 寶藏第二百三十章 威脅第十六章 攏花(加更)第一百二十七章 脫離第一百八十三章 所圖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意第五章 團聚第一百零八章 條件第一百十三章 秦焱第五十五章 崩漏(加更)楔子第八十一章 心驚第二十四章 撲蝶第一百三十四章 守身第七十七章 縱橫第二百三十三章 駕崩第二百二十二章 斷手第一百八十四章 像誰第五十七章 反悔第一百五十八章 玉璽楔子第十九章 秘辛第一百九十一章 發難第一百零三章 莫二第二百十九章 遇險第三章 芍藥第一百六十三章 食盒第一百二十一章 思春第一百五十一章 連臺(二)第三十九章 夜探(加更)第四章 商議第一百三十章 賴嫁第二十三 自食第四十四章 拆穿第三十一章 認得第七十章 紫玉第二百十二章 風起第八十四章 偷溜(第二更慶祝笑笑生日)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心第二百十三章 孤注第一百零三章 莫二第五十八章 木秀第十八章 奪魁第一百四十二章 甜蜜第一百八十二章 寶圖第二百十七章 被攔第一百十九章 仇恨第三十五章 來客第二百三十三章 駕崩第十二章 修復第七十一章 桔梗第六十七章 太子第六十七章 太子第七十七章 縱橫第二百十八章 出城第一百二十七章 脫離第二十四章 撲蝶第二十七章 獲救第一百零九章 詭異(9000字)第八十九章 繼室第六十四章 落水第二百三十二章 敬事第二十七章 獲救第二十二章 補湯第十二章 修復第一百九十五章 故事第九十三章 原來第八章 薦書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征第八十章 前緣(加更,求訂閱)第二百零五章 妝扮第九章 施救第五十四章 柳氏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轉第二百三十四章 青衣第一百五十章 連臺(一)第一百四十一章 提親第一百八十七章 相悅第一百十三章 秦焱第一百十三章 秦焱第二百三十一章 吐血第一百六十章 賞罰第二百三十一章 吐血第一百六十章 賞罰第一百七十五章 揣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