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又在算命了!”
一道風輕雲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元微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雙手不緊不慢的,機械的捶着。
“小丫頭真是多情,哪怕情根比常人少了一半,這感情依然要比有些人豐富啊。”
某道聲音意有所指,半閉着眼朝元微看去,見她並沒有半點反應,未免有些泄氣。隨即,又不死心的說道:“元微你任由這丫頭胡亂給人算命,難道就不怕本座拔了她的另一半情根。”
元微慢慢停下了動作,直起腰,譏笑一聲:“你當我是死的嗎?”
“哈哈……”猖狂的笑聲,探尋的目光:“你對這個女兒真好,那另一個呢?”
“你不用說這些話來刺我。”元微繼續低頭彎腰,繼續捶腿,一臉平靜:“等你有能力傷害她的時候再說。”
那道聲音一下不說話了,周圍立刻安靜下來,只能聽到雲霧分分合合,和空氣產生的細微摩擦聲音。
又過了許久,那道聲音似是按捺不住寂寞一般,又開始了:“其實依照你的身份,何至於淪落到給我捶腿,只要你一句話……”
優雅的拿起旁邊的雲錦絲帕,仔仔細細的擦了手。胳膊一擡,絲帕直直的飛向某人,正好落在他的嘴上,堵住了他嘴裡剩下的話。
而元微一個轉身,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天上只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地上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荒地那裡依然是一片深深的雲霧,沒有人可以進入。大順和蒼域各自派兵一萬,在兩邊鎮守,期待這些雲霧有消失的一天。
這一個月來,江夢蝶每天早晚給安在詠算一命,確保他是否活着。
她本想用占卜的方法看看他人現在在哪裡,奈何每次占卜,腦海裡出現的畫面都是片片雲霧,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看到雲霧,那就說明安在詠還在荒地,並沒有離開。
面前的葉子沒有亂,江夢蝶才舒了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隨着算命次數的增加,她算命的能力越來越強,但消耗也越來越大。而且她現在是每天都要算命,消耗的無法及時補回來,身子也變的越來越差。
門口的易涵印聽到她呼氣的聲音,知道她算好了,推門進來。見她臉色緋紅,嘴脣卻是白無血色,身子搖搖晃晃的,似要摔倒。
他趕緊幾步上前,將她抱在懷裡,心疼的說道:“蝶兒,你別太勉強自己。歇幾天再算吧,你這樣天天算,身子肯定要承受不住。”
“沒事的。”江夢蝶倔強的擺手,“等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我渡一些仙力給你。”每次她都說休息一會兒就好,可每次算完命都跟要了她半條命似的,她不知道他看了有多心疼,有多難受。
江夢蝶想阻止易涵印這樣做,話還沒有說,就感覺背後一熱,一道道溫暖的氣力包裹着她。
當這些仙力準備進入她的體內,仙源本能的護主,將這些仙力全部拒之門外。易涵印只覺得手上一麻,接着感覺一陣巨大的阻力,他的手猛然一顫,離開了她的後背。
“蝶兒?”易涵印低頭,見江夢蝶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嘴脣的顏色也慢慢恢復了,他一顆心才放下來:“剛剛阻止我的,是你體內的仙源?”
仙源到底是什麼東西,易涵印也不知道呢。不過那些半仙們都想來搶,他能猜到那必定是一件寶貝。
“恩。”江夢蝶點頭,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仙源的存在,“涵印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我們去看看姐姐吧,把結果告訴她,讓她別胡思亂想。”
“好。”易涵印彎腰,幫她把鞋穿上,拉着她去了豫園。
知道荒地沉沒之後,易淑豫和孩子們就搬到了山莊。一來可以方便大家照顧他們,二來不讓安齊軒夫婦看到易淑豫這樣,跟着擔心。
他們去的時候,易淑豫正在教安樂福寫字。
才一個月,她就瘦的像變了一個人。雖然不再整天以淚洗面,但是那哀寞的的神情,讓人看了有着說不出的心酸。
“涵印,夢蝶你們來了。”易淑豫擡頭,對兩人笑了一下。又低頭對安樂福說了句認真簾子,隨後走出了書房。
不等易淑豫開口問,江夢蝶就把結果告訴了她,並安慰道:“姐夫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謝謝你,夢蝶。”易淑豫真誠的說道,這段時間若不是有江夢蝶的幫助,她肯定早就在胡思亂想中崩潰了。
雖然找不到安在詠的下落,但是隻要知道他還活着,也夠了!
“姐姐你千萬別這樣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江夢蝶說道,又和易淑豫說了一會話,才離開了豫園。
路上遇到了老九,經過一個月的休養,老九已經恢復過來了。只不過他的身子比以前更爲清瘦,人看上去比以前更爲的沉穩。
老九有話和易涵印說,江夢蝶就一個人先回去了。
…………
“哥,我想再去一趟荒地。”老九的聲音堅定,他永遠忘不掉安在詠用盡氣力推他出來,自己被土埋下去的情景。
易涵印沉默着,好一會兒才說:“涵影,你的身體剛好,還是留在京城吧。荒地那邊,有我呢。”
“哥,算我求你。”
易涵印的身子怔了一下,他沒想到老九會用求這個字。他又沉默一會兒,點頭答應了。
老九心中一直有愧疚,他認爲若不是安在詠推他那一把,安在詠肯定也能逃出來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安在詠推他的時候,自己的腳已經被百里乾抓住了。
如果安在詠不推開老九,那麼老九也會被百里乾給拉下去。
幾個時辰的飛行,易涵印帶着老九回到了荒地。
站在高空,更能清晰的看清荒地的情況。
看着這麼大一片雲霧,老九呆住了。這就是以前的那個荒地啊,此時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雲霧。
落入地面,老九迫不及待的往雲霧裡走。易涵印伸手抓了一下,只抓到了老九的衣袖,眼睜睜的看着他進入雲霧之中,然後消失不見。
“涵影。”易涵印大叫一聲,也跟着往雲霧裡走,剛接觸雲霧,他就被雲霧推力給彈出來了。
易涵印不死心,又試了一次,依然進入不了。可老九是怎麼回事?
“涵影!”易涵印驚慌的喊了幾聲,又找來人,幫忙一起喊。
一盞茶過去了,兩盞茶過去了……
所有的人都在喊老九的名字,可是喊了許久,都沒有人回答。
進入雲霧之中後,老九什麼都看不清,耳邊安靜的很,也聽不到外面的人喊他。他揮開眼前的雲霧,喊了幾聲姐夫,並沒有人迴應。
他沿着一個方向走,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他腳下一空,眼前一亮。他擡頭一看,看到了京城二字。
他懵了!
他又回來了!
…………
一時找不到老九,易涵印怕老九發生什麼意外,就想先回去讓江夢蝶給老九算一命。於是囑咐駐守在這裡的士兵,讓他們繼續找老九,一有消息立刻飛鴿傳到京城。
易涵印匆匆忙忙的回了山莊,卻在門口遇到了老九。
他腳下一崴,以爲出現了幻覺。
“涵影?”
“哥,是我!”老九看他哥這表情,就知道他哥不相信他回來了。
真的是老九,易涵印走過去,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你怎麼回來的?”
“我也不知道。”老九撓撓頭,“進去之後,四處都是雲霧,我什麼都看不清。只是憑藉直覺往前走,沒有走多久就回來了。”
“那你聽到我們在外面喊你了嗎?”
“沒有。”老九搖頭。
這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
易涵印忍不住想,莫非是有人暗中幫助。
這個想法他沒有和老九說,只是讓老九先回去休息。
桃園裡,江夢蝶正在院子裡擺弄花草。手裡明明提着水壺,卻不給花澆水,而是用另一隻手揪着葉子。
小春見地上已經堆了很多葉子了,小姐再這樣揪下去,恐怕這一片的花草不保啊。
“小姐,你累了,歇歇吧。”小春想把水壺接過來,江夢蝶一閃,雙目瞪着她:“沒看到我正忙着嗎?”
小春一哆嗦,知道江夢蝶這是生氣了。
王爺也真是的,昨晚一夜未歸,連聲招呼都沒有,也難過小姐這麼生氣。
小春正幫着江夢蝶腹誹,陡然看到易涵印回來了,她連忙抓着江夢蝶的胳膊,激動的搖着道:“小姐,王爺回來了。”
江夢蝶下意識的扭頭去看,但很快又扭回來了,淡定的澆水,淡淡的口吻:“回來就回來了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小春疑惑的看着江夢蝶,一時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看着易涵印快進來了,小春識趣的退開了。
易涵印一進院子,就看到江夢蝶正在給花草澆水。本來很美好的一副畫面,可她腳下的那些殘花敗葉是怎麼回事。
“蝶兒?”易涵印剛走過去,江夢蝶猛然放下水壺,要進屋。
“蝶兒,你生氣了?”易涵印還不笨,知道江夢蝶沉默的時候是生氣了。
江夢蝶推掉他的手,看也不看他的說道:“王爺,你回來了。”
氣的不輕,連稱呼都變了。
昨天他也是走的匆忙,忘記和江夢蝶說了。又因爲老九進入雲霧不見了,他纔在荒地耽誤了些時間。卻不知道這些時間,江夢蝶是多麼的擔心他,還以爲他被半仙弄走了呢。
“蝶兒對不起,昨天我應該和你說一聲的。”易涵印環住她想要逃的身子,把昨天的事情和她說了。
江夢蝶聽完,氣也消了,轉過身卻還是瞪着他,拿手點點他的胸膛:“以後不管多麼急,你讓丫鬟來告訴我一聲也好。”
“是,相公錯了。”易涵印認錯態度良好,摟着江夢蝶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