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繡完了,易涵印還沒有回來。江夢蝶放下繡品,決定不等了,先睡覺。
江夢蝶知道她躺下也睡不着,想與其在牀上輾轉反側,不如起來冥思呢。冥思之前,她囑咐小青,沒有她的傳喚,別讓任何人進來打擾她。
在外面忙了一夜,易涵印天亮時纔回來。他進屋就看到江夢蝶盤腿坐在牀上,像是在練功。不過他知道江夢蝶並不會武功,那她這是在幹嘛?
他走過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在他準備喊她的時候,江夢蝶慢慢睜開了眼睛,嘴巴微張,從嘴裡吐出一股帶着酸味的氣息。
易涵印沒想到她會突然醒,更沒想到她會吐氣。一點防備都沒有的情況下,他幾乎將那些氣息全部聞進了鼻子裡。他憋着呼吸,皺眉瞪着江夢蝶,問道:“江夢蝶,你在做什麼?”
江夢蝶從牀上跪坐起來,看着易涵印道:“涵印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昨晚的事情怎麼樣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剛剛是在做什麼?練功嗎?”易涵印堅持自己的問題。
江夢蝶很瞭解易涵印,如果不告訴他,他肯定會一直問。再說了,以前她又不是沒有告訴過他,只是他現在忘了。所以她也沒有怎麼猶豫,就把冥思的方法告訴了易涵印。
易涵印還和以前一樣,聽完江夢蝶的講述,當即就盤腿坐着,想要試一試。
“天不動,星不動;星不動,人不動;人不動,萬物不……”
“噗!”
唸到最後一句,還差一個字的時候,易涵印吐了一口血,眼睛睜開,那盯着江夢蝶看的眼神實在是不善。
“你是不是沒有告訴我正確的口訣,爲什麼我念到最後一句,念不下去了?”
江夢蝶委屈的看着他,“冤枉啊,我怎麼會騙你呢?涵印哥哥是你不記得了,其實你第一次念這個口訣時,第一句話都念不完就吐血了。你現在能夠唸到最後一句,說明你正在進步。你再多試幾次,說不定你就也可以像我這樣了。”
“真的嗎?”易涵印將信將疑的看了江夢蝶兩眼,調整呼吸,又進行了第二次嘗試。
當口訣唸到萬物不的時候,易涵印感覺胸口有股氣在往上撞,他想壓制。還沒有做出反應,一口血再次吐了出來。
他擦了擦嘴角,不死心的進行了第三次嘗試。情況和第一次一樣,口訣的最後一個字怎麼也念不出來。
看到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吐了三口血,江夢蝶心疼的很,細心勸着道:“涵印哥哥你先彆着急,這個要慢慢練習纔可以。”
“別攔着我,讓我再試一次。”易涵印推開江夢蝶的手,又試了第四次。
第四次,易涵印成功了。他好像進入了一個玄妙的世界,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前後上下左右。他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更不知道他走出那一步,會不會掉下去。
他呆立在原地,嗓子裡有股衝動,想要喊什麼,卻又不知道要喊什麼。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試探性的踏出第一步,發現並沒有往下掉。他又走出了第二步,感覺跟走在平地上一樣。他越走越快,想看看前面到底有什麼。
可不管他怎麼走,四周的環境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一樣。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到前面有一個石頭。他想走過去坐一會兒,就在他剛走到石頭上,正準備坐下時,一道嚴厲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滾出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這道厲喝一喊完,易涵印的腦袋就生疼生疼的。下一刻,他雙眼睜開,人從冥思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涵印哥哥,你怎麼了?”江夢蝶看他流了很多汗,正拿着帕子給他擦汗。
易涵印抓住她的手,問道:“你在冥思的時候,有人對你說:滾出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了嗎?”
“沒有啊。我冥思的時候,腦子裡什麼都沒有想,就跟睡覺差不多?”江夢蝶搖着頭,“涵印哥哥,你冥思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我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什麼人都看不到。我不停地往前走,走了許久纔看到前面有一塊石頭。就在我準備坐在那個石頭上歇一會兒的時候,那個聲音就出現了,然後我就醒了。”易涵印把情況和江夢蝶描述一番。
江夢蝶聽完了之後,喃喃的念道:“石頭?”
她記得在她爲易涵印擋了一掌,昏迷的時候有夢到過這樣的情形。她也是到了一個渺無人跡的地方,坐在一個石頭上,最後也有一個聲音對她說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不快滾!”
莫非她和易涵印去了同一個地方,那麼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江夢蝶也把自己的夢和易涵印說了,他聽了後對那個地方更好奇,說道:“既然我們都去過那裡,又不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那我再冥思一次,去問問那個人。”
說完,易涵印調整呼吸,開始進行第五次的嘗試。
這一次,易涵印纔是成功的進入冥思狀態,一坐就是坐了快一個時辰。
他睜開眼,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感覺神清氣爽很多。儘管昨晚熬了一夜,他也不覺得累,也不困。但可惜的是,他沒能再進入第一次去的那個地方。
在他冥思的這段時間裡,江夢蝶一直坐在他身邊守着他,頭髮也沒有梳,臉也沒有洗。
看到他這麼長時間才醒,江夢蝶猜他這纔是在冥思,就問道:“涵印哥哥,你是不是覺得和睡覺一樣?”
“恩,確實很像是在睡覺。這個方法是誰教你的?”易涵印問,江夢蝶沒有先回答,而是抓着他的胳膊,可憐巴巴的看着他:“我和你說實話,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先說要求是什麼。”易涵印比較精明。
江夢蝶嘆了口氣,“要求很簡單,就是你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任何人都不要說。”
“可以。”原來是這個要求,易涵印還當是什麼呢。
見他答應了,江夢蝶才告訴他:“這是我娘教我的,我娘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把這個方法告訴了你,算是違背了孃的忠告。所以,你千萬不要再把這個告訴別人。”
其實江夢蝶不知道的是,在以前她剛把冥思之法告訴易涵印,易涵印就告訴了雁蘭。不過現在雁蘭也已經不在了,所以雁蘭知道與不知道並沒有什麼影響。
易涵印揉了揉她的頭髮,從牀上下來道:“再有十天左右,蒼域太子就到京城了。這些天我會很忙,有時候晚上不回來,你自己注意休息。”
“恩。”江夢蝶點點頭,想着還有十天,姐姐就要來京城了啊。
姐姐上次來,是靠着易涵印的保護,沒有人敢將她怎樣。這次來,她是以蒼域太子妃的身份出現,更是沒有人能將她怎樣。
有時候,江夢蝶真羨慕姐姐,她人漂亮又聰明,還能夠得到兩個男人的喜愛。易涵印愛她的時候就不說了,聽說蒼域太子也愛她愛的不得了呢,這次來就是爲了緩解她的思家之苦。
思家?
想到這個詞,江夢蝶就想笑。姐姐她剛從大順回去,是思哪門子的家呢。而且她知道爹孃去世了,江府不在了,她連問都沒有問一句,更別說是傷心流淚了。
哼,江夢蝶纔不相信她會思家。她再次到大順來,肯定是爲了藏寶圖而來。
在藏寶圖的事情上,安慕錦叮囑過江夢蝶幾點。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不想拿到藏寶圖,但也決不能讓蒼域的人拿到藏寶圖。這也是暗示江夢蝶,不要把最後的秘密告訴了江夢靈。
白天,易涵印都在王府。到了晚上,他吃過晚飯,對江夢蝶說了句早點休息,就出了王府。
江夢蝶知道即使她不說,易涵印也會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睡的。所以今晚,她決定按照自己的作息來,就不等他了。
半夜,江夢蝶睡的正香,突然覺得胳膊上癢癢的,疼疼的。她下意識的去抓了一下,結果抓到一把冰涼的匕首,她人嚇的立刻醒了過來。
易涵印不在的話,她睡覺時都會留着牀前的燈。燈光下,江夢靈正握着匕首的一端,對着她微微的笑呢。
“姐姐。”江夢蝶鬆開匕首,坐起來,看着江夢靈艱難的叫了一聲。
江夢靈收回匕首,笑了一下:“是我。妹妹好久不見,你和師哥還好嗎?”
聽到江夢靈還叫易涵印師哥,江夢蝶的眉頭微微皺起,不悅的看着她:“麻煩你以後改口叫他錦王,你現在可是蒼域的太子妃。”
“妹妹,你別這麼緊張。師哥他喝了忘情水,一時半會恐怕是想不起我了。不過不知道,我和他多接觸幾次,他能不能再想起我?”
“你什麼意思?”江夢蝶聞言心頭一跳,又覺得易涵印會想起江夢靈不可能,大聲反駁道:“涵印哥哥已經喝了忘情水,他是永遠都不會想起你的。”
“是嗎,妹妹你是不是忘了?姐姐我可是天生的仙骨哦,又自幼學習仙術,有什麼事情是仙人做不到的呢?”江夢靈故意刺激江夢蝶,江夢蝶果然中招。
一直以來,她都以江夢靈爲標準,努力向江夢靈學習。可不管她怎麼做,都做不到江夢靈那樣,甚至連一半都不如。後來她才知道,江夢靈天生仙骨,她不是,她只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她羨慕江夢靈,嫉妒江夢靈,恨江夢靈!
爲什麼她不是那個擁有天生仙骨的人?如果是,那遇到易涵印的人就不是江夢靈,而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