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帝溫衍拍攝現場出現意外這一重大新聞之後,Battle反應迅速地開了記者會,承諾會全權負責此次事件,與此同時發佈聲明的則是盛娛經紀公司,裴初出面主動爲Battle澄清人爲報復的嫌疑,一時間,媒體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還算平和,粉絲們也沒有怎麼鬧。
但天下之大,並非人人善心。隨着一些網絡上指責Battle人爲陷害溫衍的言論出現,溫衍曾經與Battle的過節也悄悄流傳開來。
被緊捂的過往漸漸被好事者翻出來,關於溫衍曾經是否真的抱過Battle總經理譚永輝的大腿這個話題,黑粉們討論得樂此不彼。甚至有人披着馬甲跑去溫衍的官方後援論壇發帖,嗤笑如今的影帝不過是換了個大腿抱,實際上還是個噁心的同性戀小白臉。
只是到底,今時不同往日,這些黑粉言論一般纔剛剛冒出個頭,就被眼尖的管理員給掐死在搖籃裡,這些無組織的黑粉們只好偃旗息鼓,所以終究還是沒出什麼亂子。
而發生意外兩週後,在大多數粉絲還以爲溫衍正在醫院休養、短時間內不會再復出的時候,裴初卻再次召開了記者發佈會。
6月23日,天氣晴朗無雲,溫衍頂着一腦門的繃帶出人意料地現身發佈會。
只是他人雖然出現了,但全程只坐在那裡,並不發一言。
“各位媒體朋友,感謝你們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這個發佈會,之前關於我公司藝人溫衍拍廣告發生意外一事,如今已出現諸多不實言論,更有甚者傳聞我公司藝人如今還在醫院搶救、生死未卜等等,我公司都將在今天做出澄清……”
發佈會的發言人首先站起來,在一衆媒體人的注視下唸完了長長的發言稿。
裴初則陪坐在溫衍身邊,背靠椅背,一副十分自在的神情。
輪到發問環節,裴初推了推他那金絲邊眼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今天發佈會的提問都由我來回答,溫衍身體不適,希望各位見諒。”
現場靜了大約幾秒鐘,一個年約三十看似精明的女人率先打破寂靜,“我能不能問一下裴總裁,溫衍如今重傷未愈就帶傷拍廣告,是不是你們公司對藝人的管制太嚴?”
今天這個發佈會的主要主題就是申明溫衍不會休息太久,相反,他即將馬上再次投入到廣告和劇本中,而在發佈會現場,溫衍卻神色倦怠,看起來氣色不佳,這不由讓她懷疑溫衍之所以如此拼命,是公司對藝人的壓榨太厲害。
對此,裴初只雲淡風輕地笑了一笑,“我們盛娛對待藝人是相當公正且自由的,只是溫衍比較敬業,他希望能儘快完成這次廣告和手上正在拍攝的電影,也希望大家體諒藝人的辛苦,到時候多多捧場。”
“那麼,我想知道,溫衍接下來半年的行程計劃重心是什麼呢?有沒有什麼消息可以透漏一下?”
再次舉手的是個看起來面容稚嫩的男青年,倒像是個沒什麼經驗的。
“溫衍接下來的重心將會放在電影上,如果到時候決定參演哪個劇本,屆時各位媒體朋友都會知道的。”
“既然溫衍此次受傷,那麼關於電影【文城八號】的宣傳,溫衍是不是不打算參加?”
“這個到時候會視溫衍的情況而定,如果有時間和精力的話,溫衍將很樂意參與電影的宣傳發佈會。”
……
一輪一輪的問題下來,裴初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情,而是微笑地回答各路媒體千奇百怪的問題,但其實說是千奇百怪,圈圈繞繞也就那麼幾個意思。
這場發佈會持續了半個小時,溫衍就在那面無表情地坐了半個小時。
直到結束,他才扣上一頂寬大的帽子,站起來在工作人員的護航下順利離開。
在外面的媒體面前,裴初幾乎給足了溫衍這個影帝的面子,當然,私下裡,溫衍也不得不對裴初有所妥協。
例如——
堅持拍完Battle這個廣告。
此時車裡只坐了三個人,除了司機就只有裴初和溫衍在後座呆着。
裴初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長腿疊在狹小的空間,他鬆了口氣,對溫衍說:“不過是個廣告,你不要這麼牴觸,這件事是對你有好處的,何況,陳赫嘉馬上就要回香港,出了你的這件事情後,這次的廣告,已經換了一個負責人。”
溫衍正閉目養神,聽到這話倒是睜開了眼睛,“換了人?”
“嗯。”裴初點點頭,“我今天上午纔得到這個消息,陳赫嘉突然被召回香港了。怎麼樣,你心裡有沒有舒服一點?”
聞言,溫衍冷笑一聲,“裴初,從你的態度看來,陳赫嘉可不像是你喜歡了那麼久的人。”
裴初一愣,不過立馬他就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執着不放有什麼用?”
溫衍轉頭看向他。
一雙黑色的眸子裡墨色涌動,泛着冷冷的光。
“怎麼了?”裴初問。
溫衍轉回去,繼續閉上眼休息,“沒什麼。”
在溫衍看不到的這個瞬間,裴初的眼神也陡然間深沉下來。
兩個人此次先回了公司,和Battle新到的負責人談好逐項事宜,再接着,溫衍回醫院換藥的同時去探望了一下尚在住院的默克爾。
這個高大的德國男人一臉真誠的笑容,用着流利的中文道:“噢,你是溫衍,你最近好點兒了嗎,我看見你流了好多血。”
“我沒事。”
溫衍臉上也不自覺帶了點點淺笑,“謝謝你,默克爾先生,當時要是沒有你,我的傷不可能這麼輕。”
“哈哈,哪裡哪裡,咦,你現在是出院了嗎?居然比我還快?我還要給你拍廣告呢。”
“嗯,已經出院了。”
溫衍按住想要起來的默克爾,“默克爾先生,別傷到了,廣告的事情我們下次再討論。”
“好好好。”
默克爾不住點頭,兩個人又聊了一些關於廣告的具體事宜,溫衍就退了出來。
裴初靠在牆上抽菸,看見他不錯的臉色,倒是笑了笑:“看來你和默克爾的關係不錯。”
溫衍看了看他手裡燃着的香菸,淡淡答道:“他救過我。”
裴初點點頭,“這是個不錯的理由。”
溫衍轉身欲走,可是才走了兩步,他又轉過頭來對正抽着煙的裴初說:“醫院裡別抽了。”
裴初猛吸了一口,面目在煙霧繚繞間已經看不清晰。
“知道了。”
他說。然後將剩下的菸頭在垃圾桶邊碾了碾,扔進去。
*****
晚上,十七樓。
裴初輕車熟路地開了公寓門進去,換了拖鞋後不急不緩地走向亮着燈的書房。
一身家居服的溫言在燈光下清俊溫潤,頗顯成熟和魅力。
他正翻看着大約幾年前還沒來得及看的一些研究文件,聽見門外的聲響,不由擡了頭。
裴初剛好走過來,於是靠在門邊,看他,“這麼喜歡歷史,喜歡研究這些東西,怎麼不回來?”
溫言合上文件夾,“王家村有我要完成的事。”
裴初笑了笑,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只是問:“明天走了?”
“他的傷差不多好了,我該走了。”
“你都不問問,他這傷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溫言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他摘了眼鏡,站起來,一眼的冷意,“你查到了?誰做的。”
“唔。”裴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這麼緊張他,何必又要走?”
溫言撇開眼睛,走到書房的窗戶前面,看着樓下萬家燈火,許久,才輕聲問道:“誰做的?”
“阿言,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幾年爲他規避的傷害,遠不及你離開他給他帶來的傷害深?”
溫言的指尖落在窗杦上。
他撫着窗的邊線,來來回回摩挲。
裴初看着他的背景,喉頭滾動,又添了一句,“也許,你在他身邊,會比離開他要好得多。”
“不能回頭了。”
誰知道,溫言卻答了這樣一句,“三年都過來了,五年、十年也會過去。他應該有最好的人生。”
而不是和我這樣的人,苟且度日。
“所以……”溫言微微回過身看了裴初一眼,“這件事,誰做的?”
裴初嘆息一聲。
“你不會想知道的。”
溫言徹底回過身來。語氣風輕雲淡:“這次,他又惹上什麼人了?這B市裡,也還就剩豐冉方孟周幾家有點底氣,孟?周?誰下的手?”
“都不是。”
裴初朝書架那排走過去,看着那與這書房格格不入的整整一版遊戲光碟和漫畫,笑了笑,“還記得你當時找我要一套什麼限量漫畫,我又哪裡懂這個東西,也是託人弄來的,結果原來你是要哄他,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你有了這麼一個小情人。”
溫言的表情柔和了幾分,“他不過是個小孩,喜歡這些東西無可厚非。”
“嘖,你第一次找我幫忙的時候,還說他不是呢。”
“那只是那時候。後來的事,誰能預料呢。”
溫言也走過來,並排站在裴初的旁邊,“這幾年,多虧你了,這間公寓保存得這麼好,倒真該謝謝你。”
“嗤。”
裴初嗤笑一聲,“小時候你搶我蛋糕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有禮貌?”
“陳年舊事你也提。”溫言低低笑了笑,“那個時候,可不怎麼喜歡你,沒想到一眨眼就是二十多年,你都是個總裁了。”
裴初先是笑了笑,而後,他的表情慢慢冷卻下來。
“阿言,這件事,是他自己一手策劃的。他已經快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剛剛還溫馨無比的書房氣氛陡然間像下了一場大雪。
一室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