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
溫衍跟着龍城進入銀色酒吧。
這塊地兒基本屬於B市郊區, 整個片區估摸着也就只開了這麼一家酒吧，進去的時候重金屬搖滾樂震天響，昏暗又五顏六色的燈光下, 一片羣魔亂舞, 混雜着各種意味不明的口哨和尖叫聲。
“跟我來！”
龍城倒像是十分享受這個環境, 一進酒吧就跟着臺上high唱的人哼着調子, 臉上滿是愉悅和自在, 他在溫衍的耳邊吼完這句話，就在人羣裡一個屈身穿了過去。
溫衍的臉色不太好。
到處都是糾纏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空氣沉悶難聞,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龍城都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
到這種地方談事情？
他真是見了鬼才會相信他。
儘量避開其他人的肢體接觸, 溫衍花了一段兒時間才穿過門前廳的舞池, 放眼望去, 龍城竟然已經坐在了吧檯邊，還對他招手：“過來！”
溫衍正了正帽子和衣領, 面色不善地走過去。
等到他坐下，龍城對着吧檯的調酒師一個響指，“來一杯血腥瑪麗。”
調酒師倒是打扮得得十分清爽，昏暗的光線下他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溫衍一遍，接着對龍城笑了笑, “很少有人點這個。”
“當然, 國內嘛, 喝這個的少。”
說完, 他轉身, 對着溫衍說：“味道很不錯，請你喝。”
溫衍皺了皺眉, “我不喝酒。另外，你說的網站負責人呢？”
“當然不是酒，是番茄汁啊。我喝的是比較烈的伏加特。”龍城笑眯眯的，“至於網站負責人，別急嘛，這個點還早，他們從市區過來得要一會兒啊。”
“……”
溫衍沒再看龍城，倒是又對着調酒師來了一句：“你好，給我一杯清水就可以了。”
“清水？”調酒師動作麻利地調完血腥瑪麗，推到他面前，“我們酒吧不提供清水。既然這位先生說請你，喝喝看，雖然很少調這款，但我手藝應該還不錯。”
深紅色的液體裝在透明的高腳杯裡，隨着調酒師那一推而濺出幾滴到溫衍的袖子上。
“哦，抱歉抱歉，剛剛用力過猛了。”
看着襯衫上無故多出來的污漬，溫衍的臉色更冷，但在帽子的掩藏下，他還是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是低聲說了句沒事。
“喂，不是吧，來這裡你還喝清水啊？”
龍城不滿地撇了撇嘴，“那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說完他又一把摘掉溫衍的帽子，“還有，來這種場合還戴帽子？這麼謹慎幹嘛？這種地方誰還看得見你長什麼樣兒，都是看個模糊的輪廓就差不多了。”
“龍城！”
鮮少對着外人表露情緒的溫衍終於忍不住低低喝了一句。
“喂喂喂，別緊張！這種小地方沒那麼狗仔，放心。”
龍城無所謂地把帽子丟在一邊，又對着那杯酒擡了擡下巴，“真不試試？只是番茄汁調的而已。”
調酒師正好無事，在一邊聽着，這會忍不住多看了龍城兩眼。
溫衍對龍城沒辦法，只好端起杯子，想要一口喝完所有的。
結果猛地一口下去，這杯烈酒就讓溫衍忍不住嗆了個半死。
“咳咳咳！”
溫衍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張臉也急劇變得通紅，“龍城！”咳嗽間溫衍咬牙切齒地低罵了一聲，但酒已經下了肚，從喉嚨一路燒到腸胃。
龍城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哈哈哈，逗你玩的。看你平時那麼正經，多沒意思。”
話音未落，就見溫衍咳着咳着就踉踉蹌蹌地下了高腳椅。
“喂，你去哪——”
溫衍一路摸索着去了酒吧的廁所，幸好地方小，不難找，一進去他就鎖了門，然後不由整個人都撲在盥洗池的臺子上，“嘔！”
想要把已經吞下去的酒吐出來。
但是不行，現在沒有反胃的感覺，怎麼都吐不出來。
溫衍打開冷水，一遍一遍往臉上澆，雖然他的臉不會因爲醉酒而發紅，但是估摸着這酒挺烈，所以溫衍覺得臉特別燒。
看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溫衍也忍不住後悔今晚不該出來。
龍城——
再一次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溫衍想，不知道這次過敏嚴不嚴重，萬一明天不能拍戲又耽誤了進度……
“呼。”
溫衍再次用冷水拍了拍臉，腦子卻莫名地開始暈暈沉沉起來。
*****
“喂，他還沒來，不會出事吧？”
吧檯上，調酒師一邊擦着杯子，一邊和龍城閒聊。
“沒事，就一杯血腥瑪麗，他又不是女人，哪那麼容易出事啊。”
龍城一臉悠閒，“他這個人吶，平日裡就是太冷清了，我這不是帶他出來玩玩解放一下天性麼，男人嘛，老活得那麼清心寡慾，有什麼意思，你說是不是？”
“也是。”調酒師笑了笑，“不過我一般手都比較重，剛剛那杯調得很烈，你也看見他嗆得很厲害了。”
龍城聞言，眼睛都笑彎了，“是麼，那就更有意思了。”
說完，他又繼續把玩起手裡的那杯伏特加起來。
但是，直到過了半小時，溫衍還沒有回來。
“嘿，你去看看吧！”
調酒師再次提醒。
龍城一個人也坐得無聊了，這會忍不住皺了眉，“搞什麼鬼，不會這麼沒用吧？”
今天晚上他想玩的都還沒開始呢。
龍城不滿地撇嘴，將酒錢先付了，而後就在調酒師的指路下一路找去了廁所。
“喂！”
廁所門緊閉着，還被鎖了，打不開。
“砰砰砰！”龍城大力敲門，“溫衍！你在不在裡面啊，溫衍！”
門內，溫衍靠在門上，費力地睜眼——是龍城。腦子不知道爲什麼就暈得這麼厲害，所以一直沒敢出去，哪怕外面曾經被拍得震天響，他也沒開門。酒吧這種蛇龍混雜的地方，他不放心。
這會聽到龍城的聲音，稍稍安心了一點。
而後他開了鎖。
門被打開的那瞬就忍不住腿軟摔在了龍城的身上。
“哦草！”龍城被壓得忍不住爆了聲粗，這小白臉搞半天真跟個女人似的，一杯酒就醉了？溫衍壓在他的肩上，龍城罵罵咧咧，一路將人扶出去。
真不知道這人有什麼好的，也能比得過陳赫嘉？
赫嘉他那個狗屁前男友果然沒什麼智商。
不過……
出了酒吧後，被夜風一吹，龍城的思路頓時清晰許多。
嘿，這可不是個好機會？
朝一個黑暗的角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隨即他親密地摟緊溫衍，然後低頭，在他耳邊假裝親密低語。
“喂，真醉了？”
溫衍迷迷糊糊地睜眼，“龍……龍導演。”
“哼。”
從鼻腔裡發出來的一聲冷笑，龍城將人一路扶至他的那輛越野，接着打開車門，將人丟進車後座。
溫衍的腿長，後座放不下，他便將溫衍擺成一個如嬰兒一般蜷縮的姿勢。
看了兩眼，還不滿意，又將他的襯衫掀起來，把他的手交叉放在衣的下襬，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溫衍自己在脫衣服，因爲龍城的動作粗魯，溫衍的襯衫釦子都崩掉了幾粒。
“這還差不多。”
低聲嘟囔了幾句，龍城將車燈打開，一時間車裡就亮了起來。
然後他拿出手機，對着這樣的溫衍拍了幾張照，閃光燈一亮，溫衍被刺激忍不住擡手遮擋燈光，但是這個動作做起來再加上他皺眉的姿態，倒是更自然更性感了。
“嘖，長得還真是漂亮。”
龍城又忍不住自言自語了一句，“跟個女人似的。”
做完這些，他就打開手機的短信界面，將照片傳上去，再編輯了幾句話，發給了通訊錄裡一個名字爲“chen”的人。
——
“他也不過如此嘛。【照片】”
“我拍得還不錯吧？”
*****
與此同時，香港。
正加班處理文件的陳赫嘉接收到了一條短信。
眉峰微微蹙起，陳赫嘉看了手機一眼，沒管，又低頭對着電腦噼裡啪啦地打字。
很快，第二條短信也來了。
陳赫嘉修長纖細的手指再次停止敲打，他擡眼，看了看時間，九點。
嘆了一口氣，陳赫嘉還是拿起了手機，是個陌生的、卻讓他有幾分熟悉的號碼，陳赫嘉臉色一變，剛想直接刪除短信的時候，又不知道爲什麼，鬼使神差地點開了。
一張不太清楚的照片一點一點刷出來。
“他也不過如此嘛。”
霎時，陳赫嘉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心跳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地劇烈跳起來。
是溫衍！
這下再也顧不得什麼分析報告了，陳赫嘉趕緊起身，將電腦猛地推開，在一大堆文件裡動作迅速地翻找起來。
“溫言……溫言……”
好不容易翻出那本年代久遠的電話簿，陳赫嘉低喃着，他知道龍城的性子，這會兒興致上來了肯定是勸不下來的，如果他給龍城打電話，說不定還會激得龍城做出更大膽的舉動來——只要是能引起他的注意，龍城一向不擇手段。
溫言……溫言的電話在哪。
陳赫嘉手指一行一行指着密密麻麻的電話，直到終於看見那兩個字。
對照號碼，一個一個數字打出來，撥出。
空白的幾秒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覈對後再撥。Sorry……”
陳赫嘉愣了幾秒。
“dame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