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琢停住了腳步,眼神變得冰冷。
她自然不會懷疑是秋月打探錯了消息。姜氏對鄭氏所說的話,不過是想採取迂迴手段,想要先觸碰鄭氏的底線,激得她發急生怒,然後再拿住她的錯處,將她休離。這樣一來,錯處就由鄭氏背了去。到時候葉家明休妻之後立刻再娶,就不會讓人戳脊梁骨了。而鄭氏的底線是什麼?自然是女兒的婚事
端的是好手段好計謀
可他們就不想想這樣會毀了一個女子的後半生嗎?鄭氏嫁到葉家十幾年,雖然性子剛硬了些,不會凡事順着老太太的意,卻也孝順體貼,操持家務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功。葉家這三口人一點情份都不講,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要以忤逆罪休離於她他們難道不知道一個女子揹着這樣的罵名被夫家休離,會被世人唾罵,以後再也不能改嫁了嗎?他們,是何等的自私與歹毒,又是何等地讓人心寒
秋月聽得上房裡的談話跟她打探的內容不符,姑娘則站在院子裡不動,心裡惴惴的,拉了拉葉琢的袖子,低低地喚了一聲:“姑娘……”想要解釋她消息的來路。
葉琢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鄭氏,自己自然不會讓老太太就這樣把她給休離不過知道了姜氏的意圖,葉琢這會兒很想知道鄭氏接下來會如何做。雖然自己重生以來,鄭氏這個母親對她真心地疼愛着,但那是在還沒有觸及到自己利害關係的時候。現在事關她的下半生,甚至可以說事關生死,她是會選擇維護自己還是選擇維護女兒呢?如果鄭氏害怕被休離而選擇是順着長輩的意,答應將女兒嫁給那什麼姜興——葉老太太選擇這麼一個人來激怒鄭氏,那這個姜興絕對是很不堪的,不堪到任何母親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的程度——她葉琢以後就只需要顧着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便罷了;而如果鄭氏選擇維護女兒、將自己置之度外,那她葉琢以後就把鄭氏當成親生母親一樣看待,愛她敬她,儘自己所能讓她過上好日子。
“娘,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姜大公子真的不成。您也不是不知道,他乾的那些事。整日裡不務正業,招雞逗狗也就罷了,偏那人品……聽說家裡稍年輕一點的丫鬟他都不放過,外面平頭正臉的小媳婦,他竟然也敢調戲。前段時間還有一個年輕媳婦受不住欺辱,一頭撞死在他家門前……”房裡傳來了鄭氏的聲音。
姜氏高聲打斷她的話:“那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長大了自然就好了。而且琢兒嫁過去是當正房奶奶,就是興兒納再多的妾氏通房又有什麼關係?誰又能越得過她去?你不就是看不得男人納妾納通房嗎?就因爲你善妒,害得我兒子三十歲了連個兒子都沒有。現在害了我葉家不夠,你還想把這一套傳給你女兒,再害我們姜家不成?我告訴你,鄭氏,琢兒這親事,就這麼說定了。你要再鬧,別怪我不客氣”
“琢兒是我生的,我是她母親。她的親事,我不同意,誰也不能強逼了她去”鄭氏的口氣硬了起來。
“那如果我和老太爺硬是堅持要她嫁呢?你不同意,這就是想要忤逆我們了?”
“要打要罰任憑母親。但姜家這門親事,我決不同意。”鄭氏的態度很堅決。
姜氏不知是目的達到高興的,還是被氣着了,高聲笑了起來:“好啊,真是好,這就是鄭家養出來的女兒。來人,去叫……”
“娘”葉琢聽到這裡,忽然高聲叫了一聲,然後急步進了上房。看到鄭氏跪在姜氏面前,腰背卻挺得筆直,她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曾幾何,她前世的母親也曾如此維護她,事事爲她着想。只是她早早地就離了世……
“娘,您別惹祖母生氣,姜家這門親事,您就答應吧。我願意”見得姜氏又想叫人,葉琢趕緊收回思緒,搶在她開口前道。
“琢兒,你……”鄭氏大驚。生怕女兒不知那姜興的爲人,正要開口解釋,卻感覺葉琢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疑惑地看了女兒一眼,不知她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聰明的沒有再開口。
葉琢一面將鄭氏扶起來,一向轉頭向姜氏道:“祖母,琢兒的親事,您老跟祖父定奪便是。母親這裡,琢兒會勸她的。她剛纔也是愛女心切,說話高聲了些,還望祖母不要怪罪。琢兒接下來的親事,還得要母親去辛苦張羅呢。”說完,又捏了一下鄭氏,使了個眼色。
鄭氏見女兒進來,一臉的鎮定,還使過一個滿含深意的眼神過來,像是另有主意的樣子。但這門親事,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會答應的。拉過葉琢的手便一臉着急地道:“琢兒啊,你不知道那姜大公子……”
“娘”葉琢打斷她的話,“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您要相信祖母啊,她怎麼會讓自己的親孫女去受苦呢?祖母挑的親事,一定是頂頂好的,您就別再說了。”又急急對姜氏道,“祖母,孫女還有事跟母親商議,我們先告退了。”說完,用力地拉了鄭氏出門,走到門口,又重重地捏了她一下,低聲耳語,“別說話,女兒自有主意。”
鄭氏正要回頭再強調一遍不要答應這門親事,聽得葉琢的話,這才滿腹疑惑地閉上了嘴,跟着葉琢走了。
她們剛剛跨出正院的大門,就聽得上房裡“噹啷”一聲,傳來茶碗砸到地上的聲音。
“老太太……”丫鬟聽得聲響,跑了進去,見姜氏一臉怒容,正要開口勸慰,卻聽得姜氏一聲怒吼,“誰讓你們放二姑娘進來的?今天當值的每人罰一個月的月錢”
您也沒說不讓二姑娘進來呀?春草滿心委曲地蹲下身去收拾滿地的碎瓷片。
“琢兒,你怎麼不讓娘阻止這門親事呢?你不知道那姜興他還沒成親,屋裡就有多少的妾氏、通房,便是連庶子都生了兩個了……”一出了院門,鄭氏忍不住又說開了。
“娘。”葉琢將她拉到迴廊處,見除了她和鄭氏的丫鬟就再無別人,這才道,“娘您急糊塗了。您仔細想想,老太太爲什麼要把我許給姜家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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