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買了一把新太刀。
並不是我有意想遺棄掉這把伴我風雨的太刀,真的是有原因的。
在確定找不到肯幫我修理這把太刀的修補匠之後,我決定找武器商商量商量,將這把太刀進爐重鑄。
雖然改變了固有的形態,但還是那塊鐵不是。
沒想到被武器商一口回絕了。
我以爲他可能是因爲鑄造賺的錢不如賣出一把武器來得快,但是當我連續諮詢十幾家武器鋪子之後,終於得到了一個統一而又確信的答案——這把武器是用廢鐵殘渣煉製出來的,你能用到現在還沒讓它斷掉,這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思慮再三,我還是眼含熱淚的將這把陪我多時的用廢鐵殘渣煉製的破舊太刀賣給了街邊收廢品的老爺爺。
在我的執着之下,老爺爺痛心疾首的付給我兩枚銅幣,爲此,他險些犯了心臟病。
四枚銀幣最終變成了兩枚銅幣,這是一個慘痛的教訓。
揹着花費了三十枚銀幣購買的鋒利太刀,揣着剩餘的八十二枚銀幣和四枚銅幣,我踏入了咖啡館。
迎面撲來一陣針鋒相對的氣息,我不寒而慄。
鳳凰鼓着一對粉嫩的小腮幫子,皺着小鼻子,瞪着雙眼,怒氣衝衝的瞅着對面,好像要用氣勢將對方震懾住。
另一邊,貓女芭芭拉咧着小嘴,呲着鋒利的小白牙,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好像一隻正在憤怒的小貓。
不遠處,吧檯那裡,老闆娘正饒有興趣的看着較勁兒的兩個女孩兒,見我站在門口,向我拋了一個玩味兒的眼神。
接着,她害死人不要命的大聲道:“安小毅來了啊,想要點點兒什麼?”
雖然低着頭,但我仍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四道凌厲的目光射在我的身上,如同四道威力十足的龜派氣功,足以將我在一瞬間轟成渣渣。
本着爲了生命安全着想,我打算偷偷溜走,卻不想一瞬間,兩隻手都被牢牢的抓住,擡頭一看,左邊的是怒氣衝衝的鳳凰,右邊的是橫眉立目的芭芭拉。
“今天。。月亮。。真圓啊!”
我試着轉移話題,擡起頭,才發現今夜是陰天。
被強行拽進店裡並強行按在椅子上的我,好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本能的戒備着一左一右兩隻紅太狼的夾擊。
“我說。。你們想喝點什麼?”我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今天我請客。。”
“一杯艾瑞葡萄酒,一塊上等黑毛牛排!”
芭芭拉氣沖沖的拍着桌子,可一雙貓眼卻始終惡狠狠地盯着我看。
“一大杯艾瑞葡萄酒,一大塊上等黑毛牛排!”
鳳凰有樣學樣,還不忘在前面加一個大‘字’,逗得周圍食客紛紛竊笑。
這裡雖然是咖啡館,但並不單純售賣咖啡,由於老闆娘的人脈很廣,所以無論多麼難弄到的食材她這裡都有存貨,而且老闆娘的烹飪手藝也非常棒,因而受到廣大食客的歡迎。
無論冒險家,公會高層,甚至包括大家族的首腦人物,都時不時的會來品嚐一下老闆娘的美味風情。
正因爲如此,許多知名飯店纔能有賣的名貴菜餚,在這裡也同樣有賣。
艾瑞葡萄酒在和風大陸的名酒譜中完全站得穩腳步,一杯艾瑞葡萄酒的價錢大約是一枚金幣。
黑毛牛排也是和風大陸公認的十大美食之一,一塊上等的黑毛牛排同樣需要一枚金幣。
和風大陸的貨幣度量衡是這樣計算的:一枚銀幣能夠兌換一百枚銅幣,一枚金幣能夠兌換一百枚銀幣,而一枚銅幣的價值大約相當於地球上的一塊錢。
也就是說,我需要花費四萬塊錢來爲這倆不知什麼原因而鬥氣的小妞買單。
這還只是剛剛開始,天曉得這兩個小妞還會弄出什麼亂子來。
當艾瑞葡萄酒和上等黑毛牛排被端上桌的那一刻,我讀懂了老闆娘的眼神——我不管你們怎麼鬧,如果讓芭芭拉受到一點兒委屈的話,有你好瞧!
末了,她還伸展出足有我小腿粗壯的結實手臂,秀了一下手臂上突起的肌肉。
我打了個寒顫,臉上在微笑,心裡卻在滴血。
芭芭拉一口氣灌了小半杯艾瑞葡萄酒,打了個小嗝,小臉兒瞬間變得通紅,醉意也涌了上來,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吼道:“說,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這模樣,活脫脫一個女漢子。
我苦笑道:“我們一起探索地下城的,她是我重要的夥伴啊。”
“重要的。。”芭芭拉生氣的對我道:“我就不重要了嗎!”
“重要,重要”我忙堆着笑,順着巴拉拉的話往下走。
結果另一邊,一隻奶白的小手,也狠狠地拍打起桌面。
我轉過頭,鳳凰帶着醉意,小臉通紅,原本時刻帶着天真笑容的小嘴,此刻竟然變成了ω形,一雙大眼睛也變成了口衝上的月牙,怨氣沖天的衝我喊道:“夥伴!你竟然當我是夥伴,都一起睡過覺唔唔嗯嗯唔嗯。。”
我忙用手捂住了鳳凰的小嘴兒,阻止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天曉得這個小妞喝醉了怎麼這麼沒節操沒下線。。
本想向在座的食客解釋一下,但還未轉身,就感覺身後匯聚了無數道刺眼的目光,有挺我的,有羨慕我的,有嫉妒我的,還有恨我的。。而更多的,是能用兩個字來表達的比喻——禽獸。
我瞬間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禽獸。。要是真做過什麼,我也就認了,但是。。我竟然什麼都沒做。
我簡直禽獸不如啊啊啊啊啊!
放下了阻止鳳凰的手,臉上滿是白癡一般的表情,我已經崩潰了。
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我都認了,再不行,我賣身娶你倆去!
接下來,就是兩個醉酒的女孩兒你一言我一語的發泄時間。
身爲兩世加起來三十三歲的老處男,我又哪裡聽不懂兩個小妞的意思呢。
只是我現在要錢錢沒有,要地位地位不夠,要等級等級不高,憑什麼得到兩個美麗優秀的女孩兒的愛。
而且還有一個非常危險的隱患。。
我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在層層紗布包裹之下,那些令人心悸的黑色花紋,天知道這東西會在什麼時候突然爆發,毀滅我連同我所愛的一切。
在沒有弄清楚左臂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之前,我不會隨便接受任何一個人的愛。
我不是小孩子,做不出完全不計後果,不擔責任的莽事。
雖然,我一直渴望着愛情。
我輕輕嘆了口氣,一抹寂寞在臉上稍縱即逝,老好人般的白癡笑容再次掛到了我的臉上,一邊毫無緣由的點着頭,一邊應付着兩個女孩兒的幽怨。
這場鬧劇終於在兩個女孩兒一先一後伏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而告終。
酒足飯飽的食客們也都看完了熱鬧,嘻嘻哈哈的離開了咖啡館。
只剩下老闆娘,忙着打掃收拾的可愛女僕們,還有一左一右睡倒在桌面上的兩個天使般的可愛女孩兒和我。
在收拾完食客們留下的狼藉桌面後,老闆娘提前給女僕們放了班。
關上大門,老闆娘坐到了我的對面,充滿憐愛的撫摸着芭芭拉的紅色短髮,仿若自言自語的道:“芭芭拉從小就是個孤兒,她的父母死在了地下城中,別看她每天都嘻嘻哈哈的不着調,其實她的內心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愛。”
“我能夠感受得到,這個孩子非常的喜歡你,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老闆娘彷彿看透世人的目光看着我,讓我沒有絲毫隱瞞的角落。
嘆了口氣,我說出了心裡話:“是的,我也非常喜歡她。”
“那這個女孩兒呢?”老闆娘指的是鳳凰。
“我對她和芭芭拉喜歡的程度是一樣的。”
老闆娘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答案,她道:“愛情是專一的,是自私的,你這樣子可不好,如果非要讓你選一個,你會選誰?”
“那麼左手和右手,你更喜歡哪一隻?”我狡猾地回答。
老闆娘先是一怔,而後朗聲笑了起來:“你真是個狡猾的小傢伙。”
我也在笑,不過笑的有些苦澀。
“好吧,你們的事情我不管,不過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讓芭芭拉傷心的話,我可是不會饒過你的!”
說着,她又露出了結實的手臂。
“我會處理好的”我微笑着道。
如果能解開左臂的詛咒的話。
我在心裡默默的對自己說。
鳳凰滿身酒氣的躺在小吱的背上,她的身上蓋着我的外衣,像一隻小貓般,將全身都縮了進去。
我在前面走,小吱在我的後面跟着。
我們三個形成了一個很奇妙的場景,就好像一個騎士在前面探路,而後面跟着一位高貴的,躺在寵物身上呼呼大睡的公主。
這情景怎麼有點像坐着馬車的睡美人?
我放慢了腳步,和小吱並排同行,轉過頭,看着心動的可人兒,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柔軟的嫩白臉頰。
一隻小手驀地伸了出來,抓住了我的手,嘴裡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我微微一笑,剛要說些什麼。
“師父。。”
身形突然僵了一下,我停下了腳步,小吱一下子就超過了我,見我沒有往前走,它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回來,瞪着一雙紅燈籠般的大眼,骨碌碌的瞅着我。
“師父。。”我喏喏的重複着,心底泛起了微微的酸楚,能讓一個女孩兒如此掛記的人,又豈會是師徒這麼簡單。。這個人,究竟和鳳凰是什麼關係?朋友?兄妹?還是說。。情侶?
看着夜空,我發出了長長的嘆息。
劇烈的晃着頭,驅散了不切實際的猜想,我微微苦笑,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資格去想那些。
試着抽出手,才發現鳳凰拽得很緊。
無奈之下,我也爬上了小吱的背,這才發現,原來坐在小吱的背上,竟然會這麼舒服。
微微凹陷的背頂,剛好一個人舒適的躺在上面,外殼下面不斷冒着被驅散的餘熱,暖烘烘的十分舒服,好像一張溫暖的大牀。
我深切地懷疑創世之神在創造這個物種的時候,是否有考慮將它們當做舒適的坐騎。
“我敲左,你就朝左走,我敲右,你就朝右走,聽懂了吱一聲。”
吱。
我將鳳凰柔軟的身體抱在懷裡,外套依然當做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右手攬着她嬌柔的香肩,左手指揮着小吱朝家的方向前進。
同時擔負着兩個人和一袋材料的小吱並沒有感覺到吃力,它甚至還能擡起兩條最強壯的後腿,鍛鍊四條稍弱一點的前肢。
“小吱,你有沒有喜歡的母甲殼蟲?”我隨口問道。
吱。
聽到了它的迴應,我笑了,接着道:“那你追求過她嗎?”
吱。
“怎麼樣,成功了嗎?”
吱。。
小吱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落寞。
我同情的拍了拍它的觸角,問道:“是它不喜歡你?”
吱!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不好的猜測,頓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她不會被我們殺掉了吧。。”
吱吱,吱吱吱!
聽着急促的吱吱聲,我的心放了下來,繼續道:“那是。。被其他強壯的甲殼蟲怪奪走了?”
吱。。
小吱的聲音再次變得消極。
“這樣啊”我哈哈地笑了起來。
小吱不滿的吱了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笑你”輕輕拍打小吱的觸角,安慰着小吱,我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剛剛的酸楚也隨着哈哈的笑聲消失無蹤。
“我們來做個約定好不好?”
小吱疑惑的看着我:吱?
讓我們爲了變強一起努力,直到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吱!
小吱堅定地迴應着。
一人一蟲,在陰雲下,締結了彼此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