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禮賓院沒多久,趙錚就接到了魏王府的請柬,請他前去赴宴,落款人是符家二郎符昭遠。
趙錚很爽快地收下了,心情還有那麼點小激動,符家的邀請不同尋常啊!一想到分別許久的符璃,心中的思念越發濃重了,今晚應該能見到吧!
必須好好準備一番,怎麼說呢,多少有點“毛腳女婿”上門的意思,得給魏王府上下留下點好印象。尤其是那個素未謀面,但大名如雷貫耳的未來老丈人符彥卿。
首次登門,禮物是必不可少的,趙錚本來身無長物。但從金陵回來的時候,南唐君臣私下裡送了不少好東西。出於謹慎,在揚州的時候就向趙匡胤交代過,但並未要求上交充公,而是默許自己持有。
趙錚一番精挑細選,選出了一柄寶劍和一尊玉佛。爲了補償鐘山之戰折損的御賜寶劍,李煜和李從善兄弟贈送了一把據說是南朝劉裕的佩劍。玉佛則是鍾皇后所賜贈,據說也是南梁武帝時期的好東西。
寶劍贈送給符彥卿這樣的名將勳貴,王妃秦氏似乎篤信佛祖,送一尊名貴的玉佛自然是上佳之選。至於符璃,今日的場合怕是不方便送禮,否則容易落下私相授受的閒話。沒辦法,這是在宋朝,少不得要遵守禮教規矩。
準備妥當之後,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候,可惜不能人約黃昏後。趙錚啓程前往魏王府赴宴,堂堂鴻臚寺少卿少不得要有個隨從小斯。在南唐的時候有李元跟着,不過那小子自從到了揚州之後就離開了,至於去幹什麼了,心裡明白就好。
所以趙錚從鴻臚寺找了兩位侍從充當長隨,一聽說是少卿大人召見,侍從們很是樂意,屁顛屁顛跟着少卿大人往魏王府而去。
宋朝與唐朝不同。沒有嚴格坊市制度,所以並未實行宵禁。而且宋人有豐富的夜生活,夜市上也十分熱鬧。街道兩邊有不少的商鋪還在營業,還有不少的擺攤叫賣者,十分繁榮。這纔是宋初,剛剛走過殘唐五代的戰亂,等到了仁宗年間,會更加繁華。
趙錚感嘆,以前的呆瓜五郎在汴梁城裡生活了三年,哪裡見過這些熱鬧。而今本該好好體驗一番。可礙於身份,多有不便,只能在牛車上望而卻步。
宋朝缺馬,自開國以來就有這個問題。契丹人已經掌控了燕雲,西北之地則是藩鎮割據,名義上都臣服朝廷,但都各自爲政。騎兵都是賴以生存的根本,哪裡肯向朝廷獻出大量馬匹。
西南雖也是產馬之地,但後蜀尚且獨立成一國。大/理更與中原分到揚鞭許久,是以連川滇烈馬都沒有,馬匹少則馬車少。
馬車通常是達官貴人們所用,鴻臚寺禮賓院當然配有馬車。但趙錚沒有公車私用。功臣本來就容易招人記恨,所以還是低調爲妙。
是以命小斯僱了一輛車牛,速度雖然慢些,但禮賓院距離魏王府並不很遠。一路上也好看看汴梁夜景,也算兩全其美。
從禮賓院出來,經過西大街。拐個彎繞過開封府,魏王府就在汴河之旁。眼看着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趙錚急忙催促車伕加快速度,第一次登門拜訪未來老丈人,遲到可不好。
可車伕剛剛加速,走到開封府前的路口時,一輛馬車飛馳而來。牛車根本來不及躲避,兩車車軸便猛地撞在了一起。
劇烈的震動傳來,正在臨窗戶欣賞另一邊街景的趙錚全無防備,頭部猛然撞在車廂上,好不疼痛。坐在外側的小斯更是左搖右晃,手中捧着的裝有玉佛的禮盒險些掉落摔碎。
“怎麼回事?”趙錚剛開口詢問,便聽到對面有人大喝道:“沒長眼睛?會不會駕車?”
牛車是僱的,車伕也是車行的夥計,見到對方駕馬車,而且並非尋常的劣駑馬,便知對方身份不一般。又見到對方車伕口氣如此之大,一看就是豪奴作風,心知惹不起,哪裡敢還口。
“趙泉,怎麼駕車的,磕到本公子了!”馬車裡傳出來一個慵懶且憤怒的聲音。
“公子,有輛牛車撞到了馬車!”豪奴貌似奸狡慣了,立即顛倒黑白。
隨後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從馬車裡探出身來,喝道:“狗奴撞到本公子,還不跪下磕頭謝罪!”
“明明是……”車伕剛想辯駁,那華服公子又喝道;“車裡的人也滾出來,都給本公子磕頭謝罪。”
趙錚頓時眉頭一皺,好好地去拜訪未來老丈人,路遇阻礙本就不爽。本想着讓車伕息事寧人,儘快離開繼續前行,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紈絝竟然這般咄咄逼人,趙錚頓時怒意升騰。
兩個小斯知道自家主人的是鴻臚少卿,身份不低,只是對面不知道是哪家紈絝,誰更厲害些?在趙錚的示意下,有些忐忑地先下車,趙錚卻依舊安坐車中,強忍怒意道:“你家的馬車撞到的我的牛車,些許小事就不計較了,在下還有要事,不若就此別過。”
趙錚很重視此次符家之行,故而極大剋制,儘量想要息事寧人。可是一番好意,對方卻毫不領情。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和本公子計較?”華服公子暴喝一聲:“立即滾出來磕頭謝罪,或可饒你狗命!”
那名爲趙泉的駕車豪奴狗仗人勢,立即一馬鞭就往小斯身上抽過來。那小斯下意識地閃避,手中的禮盒未拿穩,立即墜落在地。玉佛從中摔了出來,幸而未有破損。
街邊的燈火之下,晶瑩剔透的玉佛格外精美,十分搶眼。那華服公子一看,頓時眼放綠光,冷笑道:“也罷,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只要將這玉佛獻給本公子,就不和你們計較了。”
小斯一聽,急忙從地上撿起玉佛,用衣袖擦拭乾淨抱在懷中,求助地眼神落在了牛車上。
給秦王妃的禮物被人打落在地,趙錚已然大怒了,而今還想強取豪奪,哪裡還忍得住?
趙錚終於現身,探身出了牛車,便瞧見那囂張跋扈的華服公子,滿身濃烈的酒氣,整個人有些頹廢,一看就是個酒色過度的紈絝子弟。
見趙錚器宇軒昂,那豪奴隱約覺得不妙,但想到自家主人身份便怡然不懼。華服公子更是紈絝跋扈習慣了,根本不把人放在眼裡,指着趙錚道:“你裝什麼蒜,本公子讓你下車,磨磨蹭蹭的沒聽見啊?快些,把那個玉佛拿過來,今天這事就算了……”
說話間,華服公子又瞧見趙錚隨身帶着的寶劍,又是滿眼貪婪。當然了,他也猜測了趙錚的身份,能攜帶如此寶劍玉佛,或許身份不凡……但是乘牛車……
今非昔比,隋唐時期關隴貴族習慣乘坐牛車的習慣早就成爲歷史。汴梁權貴們通常都是乘坐馬車出門,而且都是精選上等戰馬來訓練,甚至還互相攀比血種毛色等等。從來不曾聽說那個權貴乘坐牛車……再者,趙錚的年歲不大,衣着尋常,華服公子在腦海裡篩選了一遍,大宋權貴二代裡沒有這個人,大概只是個商賈吧,所以沒有任何顧慮和擔心。
“我要是不給呢?”趙錚冷冷回答。
“不給……撞壞了本公子的車,可得賠償……”
“是啊,你撞壞了我的車,是得賠償……”
“吆喝,兀那小子這樣囂張?”華服公子惱羞成怒,喊道:“給我打,讓他滿地找牙!”
除了趕車的豪奴,另外幾個跟在後面的家丁也紛紛衝了過來。街上突然起衝突,圍觀的人不少,一看便知是紈絝子弟仗勢欺人,不免紛紛同情趙錚。看到家丁豪奴衝過來,不免有些擔心他的安全。
趙錚實在不明白,爲何世間總會有這麼多不知死活的紈絝喜歡仗勢欺人呢?到南唐的首日遇到了皇甫紹傑,回汴梁的第一晚又遇到了這廝,還真是巧合啊!
本來想息事寧人的,可這廝非要不知死活。些許冒犯趙錚或許大人有大量,但是阻礙自己去魏王府,這簡直不可饒恕,現在竟然還想打人……
趙錚怒火升騰到了極點,待到豪奴家丁近身,立即出手。不過眨眼的功夫,五六個豪奴全部跌倒哀嚎,滿地找牙。
那華服公子大爲驚訝,沒想到趙錚的戰鬥力如此強悍,瞧見趙錚朝馬車走過來,心裡有些發毛。外強中乾地大喊道:“你別過來,我爹是武信節度使,侍衛司步軍指揮……”
趙錚哪容他念完老爹冗長的名頭,盛怒之下,即便是他爹是天王老子,也會毫不客氣地出手。
一個酒色過度的紈絝子弟,如何擋得住驍勇高手,趙錚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從馬車中拉出來,猛地摔倒地上。
撕心裂肺的嚎叫傳來,但這廝仍舊吃力地喊出了老爹的名字——趙彥徽!他終於明智地看出來,趙錚不會輕易放過他,試圖用老爹的名號來唬住他。
可惜沒有任何作用,盛怒的趙錚幾乎充耳不聞,上前抓起那廝又是兩拳。
衆人看得清楚,只見華服公子的臉頰突然變形,口中噴出鮮血,隨後一顆顆牙齒滾落在地。尚未站穩,迎面又是一腳,整個人飛起跌落,恰好倒騎在牛背之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