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這三年的消沉與沉默,寂寞與空虛,那些難捱的日子,一一在記憶裡略過。如今,回想起來,竟如做夢一般不真實。
唉,好在都過去了,自己不也挺過來了嗎?如今,依然活得好好的,沒病沒災的,最難得的是,還沒有影響到工作。應該知足了。
恍惚中,時間彷彿又回到十幾年前。
樑筱雨和趙雷一起升入了高三四班。值得慶幸的是,學校沒有對他們重新分班。而不幸的是,他們換了班主任,新班主任對他們的座位做了重新調整,他們倆不再是同桌了。
但距離的分隔不但沒有讓他們的心分開,反而更加緊密起來。由於課程太緊張,白天他們幾乎是沒有任何機會交流的。只有早讀和晚自習的時候,他們才能互通一下信息。
他們交流的方式仍舊是寫紙條。沒辦法,這也是當時所能採用的最合適的一種方法了。
“今天的數學課你都聽懂了嗎?”
“嗯,基本懂了,不過做題的時候還是不太熟練。你今天學的英語單詞都背會了嗎?”
“多練練就好了。單詞啊,呵呵,我這就背。”
……
來來往往間,雖然談的都是學習,但他們彼此卻都能感受到來自於對方的關心與情意。
但時間一長,卻因此惹惱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樑筱雨的新同桌—周穎。
周穎是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甚至,班裡不少人都一致認爲,她應該算得上是他們四班的班花了。
更難得的是,這位班花成績也很不錯,每次考試在班裡一直居於前五名之列。這也是新班主任把她跟樑筱雨排成同桌的原因吧。
班花周穎一直喜歡同班一位長的文質彬彬的男生。但從她的身上,樑筱雨也體會到了,即使美貌如斯,也不是事事稱心的,所以,在這世上,任何人都不要盲目的去羨慕其他人。
那位文質彬彬的帥哥卻並不喜歡大美女周穎。他們倆的事從高一就開始了,搞得全班同學都知道了,周穎喜歡吳濤,吳濤卻態度不明,一直很被動。
因此,周穎一直很受挫。大概也就因爲如此,她纔對趙雷和樑筱雨之間的感情產生了羨慕嫉妒恨的複雜感受吧?
開始的時候,她還能平靜的把紙條傳過來。但後來就越來越不耐煩了,動作也變得粗魯起來,把紙條狠狠摔倒樑筱雨面前。很多時候,還會加上一句“影響別人學習,討厭!”
其實,樑筱雨把紙條給趙雷的時候,從來都沒敢讓周穎傳的,一直是讓後排的男生幫忙。後排男生跟趙雷隔着一條過道。
而趙雷卻總是把紙條遞給他的前座,然後再傳到周穎。
因爲周穎的態度讓樑筱雨有些受不了,所以在一次晚自習後的短暫約會時,她就跟趙雷講了這個事。
趙雷聽後解釋道:“我也發現了你總是讓走道那邊的同學遞給我,我本來是想,總讓同一個人幫忙會惹人厭煩,所以就跟你分成了兩條線。那現在我知道了,不會再讓她給你了。”
因爲學習緊張,就連以前下午的那幾十分鐘的課外活動時間都經常被各位任課老師爭先恐後的搶佔去,所以樑筱雨和趙雷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已經幾不可尋了。
於是他們倆就選了晚自習結束回宿舍以前的這一小段時間去花園裡坐一下,說幾句話。
這“坐一下”可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坐一下”,頂多五六分鐘的時間。因爲時間太緊張了,還要回宿舍洗漱。如果不麻利點兒,宿舍就會熄燈了。
那時候,他們談論最多的,除了日常的學習外,就是高考志願的問題了。
兩個人自然是不願意分離的,所以一直在商量一個可以讓兩人都滿意的共同去處。
但因爲他們對大學及專業的瞭解太有限了,所以最終也沒有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但即使這樣短暫的約會也只持續了幾個月就不得不停止了,因爲天氣漸冷,尤其到了晚上,寒氣襲人,在室外是呆不住人的。
下了晚自習就已經是晚上快十點了,出了教學樓,外面簡直是滴水成冰。真的沒有人喜歡在外面的,都想趕緊回宿舍去。
開始的時候,倆人也堅持過,但沒過幾天,本就體質瘦弱的樑筱雨就感冒了。後來趙雷就不讓樑筱雨再冒着嚴寒去花園了。
從那以後,整個冬季,兩人的交流就只限於傳紙條了。
期末考試,樑筱雨和趙雷仍舊分別考了第三和第四名,沒升沒降。
寒假裡,因爲樑筱雨的家裡在那年安裝了電話,所以趙雷在短短的十幾天假期裡給她打過好幾次電話。每次樑筱雨問他在哪兒打的,他總說在外面。樑筱雨就忍不住關心的說那就別打了,這麼冷的天別凍壞了。趙雷又總是答道,沒事沒事。
春節後的又一次開學,是他們在高中裡度過的最後一個學期了。而這幾個月的時間也是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刻。
每天沒完沒了的做題,改題,背這個,記那個,把每一個心繫高考的學生都搞得疲憊不堪。
樑筱雨和趙雷之間的交流也慢慢的一點一點減少了,因爲都沒那個心情了。兩個人偶爾在一起待幾分鐘,討論的還是報志願問題。
有一次樑筱雨說她喜歡學法律,說當法官是多麼有威嚴的一個職業啊。趙雷聽後並不很贊同,他說樑筱雨太理想化了,讓她不要把事情都想像的那麼美好。樑筱雨就有些不高興。
那一次,兩人第一次不歡而散。
後來,過了大約一週,趙雷又給樑筱雨傳過紙條來,兩人才解除尷尬,重歸於好。
但此後,一直到高考結束,他們都很有默契的沒再提起類似的話題,說的只是互相鼓勵,給對方打氣的激勵言語。因爲他們心裡都明白,一切得等成績出來才作數。而在那之前,這樣虛幻的話題,談論多少次都是沒用的。
隨着天氣一天天變熱,高考也一天天逼近了。連老師加學生,每個人心裡都緊張的要命。樑筱雨和趙雷的手心裡更是各自捏了一把汗。因爲這一次的考試,對他們倆來說,不僅僅是學業與前途的決定時刻,也是決定他們倆關係走向的一個分水嶺。
如果他們倆當中有一個不幸名落孫山,那麼他們還能繼續下去嗎?即使兩人都能榜上有名,那他們就真的能步入同一所大學嗎?如果不能,漫長四年的兩地分隔,他們又如何自處?
當然,還有最後一種可能,就是兩人一起落榜,那麼,前途更是渺茫不知何在了。
每每在學習疲累的間隙,樑筱雨就會時不時的把心思轉到她和趙雷的未來上。總是越想越忐忑,直到想的心裡七上八下的,才強迫自己把思緒拉回來,努力把雜念摒除掉。她從不好意思問趙雷想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她羞於啓齒。
而趙雷呢,自然是想過,而且想的次數並不比樑筱雨少。他時常會想起一年前的那個晚上,霍峰質問他的話“如果你考上了,而她沒有考上,你是不是就不會對她表白了?”
這句話對趙雷的內心衝擊很大,因爲它一下子擊中了要害。雖然霍峰已經離開學校快一年了,但他當初說的這句話卻時常回蕩在他的心中,耳邊。
他不得不承認,也許他潛意識裡就是這麼想的吧,所以纔不急於對樑筱雨表白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