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同意了,就得有同意的樣子。大京是喜歡林麗的,所以一有時間就會來約林麗出去玩。林麗本沒有那個興致,但既然已經做了人家的女朋友,這點義務還是應該盡的。
而且,她年輕的心裡還有一種隱秘的希望,她希望能有人代替任風在她心中的位置。畢竟,年輕的心是渴望愛情的。她纔剛剛十九歲,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心靈就此成爲一眼沒有激情流動的枯泉。
可是,林麗還是失望了。沉悶不解風情的大京根本滿足不了她渴求浪漫情調的情懷。每次外出回來,她都要悶悶不樂上好幾天。她甚至開始後悔那麼倉促就答應這門親事了。
她知道,如果她不同意,父母就算再喜歡,也不會勉強她的。他們是愛她的,也是尊重她的。
但,不同意做大京的女朋友,難道就會有更好的人選嗎?林麗也曾不止一次的這樣說服自己。她總是想,大京以後會是一個好丈夫的。
但問題也就在這兒,還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在選男朋友的時候,往往在意的不是那個男人會不會是一個能過日子的好丈夫,畢竟結婚過日子對她們來說還很遙遠,往往她們在意的是一個會不會談戀愛的戀人。
因而,在屢次失望以後,林麗再也沒心情跟大京一起出去了。到最後,她甚至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但林麗卻沒有提出分手,因爲她從開始就不是因爲愛情而選擇跟他在一起,所以也就死了再次追求浪漫的心。
很快,在家人的張羅下,他們訂婚的日子就定下了,就在那一年的冬天。
但林麗卻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訂婚的當天晚上,任風會回來找她。
林麗在講述到這裡的時候,苦笑說,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後悔藥這種東西賣,她一定是第一個顧客。不論它有多麼昂貴,即使價值連城,她也會傾其所有,想方設法的把它買回來……
這一天,是林麗跟大京訂婚的日子。
白天鬧騰了一天,晚上家裡還有些客人在吃飯。忽然,鄰居家的一個小孩子跑了進來,找到林麗,拉住她說:“姐姐,外面有個人找你。”林麗奇怪的問:“誰找我?怎麼不進來呢?”
“他讓你一個人偷偷的出去。”孩子小聲的說。
“哦,”林麗更加疑惑了,邊想着會是誰找她邊走出門去。她出了大門,左右看看,沒看到有什麼人。這時小孩指着村外的方向說:“他說去那邊的路上等你。”
林麗的心跳突然間就加快了,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忽然攫住了她的心臟。她急切的問道:“是,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是一個這麼,這麼高的叔叔。”小孩把胳膊高高舉起來比劃着說。
難道……是他嗎?!那個消失了三年多的人?!如果不是他,又有誰會搞得這麼神秘,不敢來家裡找她呢?再說,村外的那條小路……
在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去看個究竟的時候,林麗的雙腳就已經先於她的意識做出了決定,朝着村外走去了!
林麗思維混亂的走向了那條三年多前曾被她跟某個人稱作“老地方”的村外小路,以前每次約會的場景似乎都一下子涌到了她的跟前,會是他嗎?真的會是他嗎?是那個可恨的人終於回來了?!
她正無意識的機械的邁着步子,忽然前方一個男性的聲音低低的叫了一聲:“小麗,是你嗎?”
林麗駭然的站住,擡起頭來,看到了幾米開外的一個人影。雖然是晚上,但林麗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曾讓她的心靈在極短的時間裡就遭受了冰火兩重天的極致感受的那個人來!
真的是他!天哪,他到底是回來了!那個幾年來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的人兒,此刻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她?!今天可是她跟大京訂婚的日子呀!!
林麗一下子崩潰了,蹲在地上痛哭失聲!任風以爲她是乍看到他驚喜交集,就走過去也蹲了下來,輕輕拍着她的背說:“小麗,都是我不對,我那次因爲走得急,沒有等到咱們約定的時間。你看,我昨天晚上剛到家,今天就來……”
林麗一下子跳開了,嚷道:“別動我!”
任風被嚇了一跳:“小麗,我這麼久沒回來是因爲生意一直不太順利,今年纔好些了。我知道你也長大了,馬上就20歲了吧,所以我就回來了。”
“可是……可是我今天已經訂婚了呀!那些喝喜酒的人現在還在我家裡呢!”林麗欲哭無淚。
“什、什麼?你……你訂婚?你和誰訂婚了,小麗?你告訴我,你只是說說來氣我的,對不對?”任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林麗又甩開了他,什麼也不說,一邊擦着淚一邊往回走。
任風想追上去抓住她,可是又不敢,最後,只衝着她的背影喊道:“小麗,明天中午我還在這等你!”
林麗的背僵了僵,但她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更沒有回答他,一直向家裡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喝酒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爸爸媽媽正忙着收拾殘局,也沒有太注意她。
林麗鑽進了自己的臥室,把門反鎖了。因爲妹妹林樂已經去了縣城讀書,臥室平時就是她一個人住了。林麗渾身癱軟的躺到了牀上。
剛剛發生的一切猶如做夢一般不真實,林麗甚至還沒有從那種激烈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她只知道任風回來了,真真切切的回來了,可是,至於回來了又怎樣,以後要怎麼辦,一時之間她真的沒有餘力去思考了。
她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着,張着那一雙本來很漂亮而此時卻顯得非常無助而且有些呆滯的大眼睛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起牀後,林麗覺得自己的腦袋和胸口似乎都被塞滿了雜草一般的難受。她怕父母起疑,還是強撐着坐在了早餐桌上,卻根本沒有絲毫胃口,一口都吃不下去。
媽媽以爲她前一天訂婚累到了,就讓她吃了飯再去睡一會兒。她勉強喝了兩口稀粥就又回了房間。
徹夜的失眠讓她的腦袋開始疼痛起來,她只好又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任風說中午會去那兒等她,她要不要去赴約呢?去,還是不去?去了又幹什麼?而不去,卻又不甘心。
但是,從昨天開始,她就已經是大京的未婚妻了,怎麼能去赴另一個男人的約?可想想這幾年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又無法說服自己不去見他。她多想他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好讓她立即向他“討個說法”!
對,今天我就要去向他要個說法,他憑什麼就可以讓她白白無望的等他三年多,中途從來沒有給她來過隻言片語的消息?
但是,然後呢?然後就永不再見。她現在是大京的未婚妻,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這樣打定主意以後,林麗竟很快的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竟然又沉又香,無比的踏實,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了。林麗重新洗了臉,看到媽媽正在廚房裡做飯。
午飯後,林麗說要去鄰居家玩一會兒,就出了門。她站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就朝着村外走去。
她不知道任風來了沒有,但不管有沒有來,她都要去那兒等着他。但她一拐上那條小路,就看到了任風的身影。他穿着一件淺棕色的夾克衫,領口處露出白色的襯衣領,下身是深藍色的牛仔褲和深棕色皮鞋,筆直的站在那兒,看起來乾淨且陽光。
林麗竟有一瞬間的眩暈感,這就是三年前那個人嗎?那個自己深深喜歡過卻又無情離開的男人?那個她爲之肝腸寸斷過的任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