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她知道他就在她一轉身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夜已經很深了,至始至終都沒想過他會出現,所以在他出現的這一秒,積蓄在眼睛裡的霧氣瞬間就變成了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她站起身,匆匆的離開了病房,從起身到走出病房門這短暫的時間裡,她將自己的情緒調整成了一個相對平和的狀態。
身後有着男人的腳步聲,她知道他就在她一轉身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可她始終沒有回頭,而是默默的將步速調快,直到走出醫院大廳,呼吸到新鮮空氣,憋在胸口的那團怎麼驅都驅不散的濃霧才漸漸的被風吹散,她深吸了一口氣,腳步也跟着一頓,不再繼續向前走。
醫院大樓前有着一個供病人休息散步的小公園,裡面種植着許多綠色植被,和一些叫不出來名字的花花草草,地燈的光芒四散,應和着幽深小徑兩旁高挑的路燈,折射出這個城市的夜晚的寧靜,孟暖站在小徑中央,看着自己孤獨的影子與小徑的柏油路一起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黑暗中。
他的影子也被拉的修長,與她的影子稍稍錯開了一些,從影子的距離能夠看出來,他離她大約只有兩米的位置,她沒動,他也沒動,兩道身影和被路燈折射出的影子就像被時間定格了一樣。
深冬的風,是冰冷冰冷的,閃閃滅滅的光在溼潤的眼角里變成了星星,孟暖微微仰頭,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醫院對面不遠處樓上的點點燈光,這麼深的夜裡,她看着昏黃溫暖的萬家燈火,心裡的悲傷像是奔騰不息的潮水,涌來涌去。
就這樣僵持的站了很久,久到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凍僵了,才邁開腳步朝前走了去,現在的她不想說話,也不想回到充滿了消毒水的病房,她只想這麼靜靜的走着,靜靜的驅散一下心裡的煩惱。
蘇留白始終站在孟暖的身後,也沒有開口說話,孟暖在前面靜靜的走着,他就在後面靜靜的跟着,公園裡太靜了,靜的甚至能夠聽到兩人腳步聲的交替,她始終沒有他那麼好的耐心,終於忍不住轉過身來,他穿着一件青色的過膝長風衣,裡面是一件白色的襯衫,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着惑人的光芒償。
兩人之間的距離沒變,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對方,他深邃的眸光裡面彷彿帶着攝人心魄的光芒,對視了幾秒種後,她率先躲開了他的視線,這時候,他的腳步朝她的方向挪動了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了。
“孟暖,我做事從來不猶豫,是因爲對方主動了一步,我就會主動一百步,愛情也一樣,只要你往前一步,我就會朝你的方向努力一百步,我也承認,我們到了現在這個歲數,已經過了愛情至上的年紀,我們都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很多的無可奈何,但如果僅僅因爲這些身不由己和無可奈何,就輕易的放棄的話,我們的愛情也不會永遠的保鮮,因爲你心裡的那些枷鎖會慢慢的壓得你喘不過氣來,最後,你連一丁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只剩下妥協。”
“我說這些沒有任何埋怨責怪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的想法都不會改變,失去過一次,已經讓我痛苦了五年,我不會再讓自己痛苦下去的。”
孟暖咬脣,聽到他的這段話後,莫名的鼻尖一酸,本來她已經想好了很多冷靜的話,要對他說,可那些冷靜在這一刻,全都化成了激動,大腦也在這一刻變得一片空白,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該說什麼。
“公司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我先走了,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的想法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他沒上前給她一個擁抱,或者是一個熱情的吻,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後,就匆匆的走遠了,和他來時一樣,沒有任何的預兆。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小徑深處,漸漸與黑暗的背景融爲一體,她的理智纔回歸了一些,蘇留白這是在向她宣誓,而這個宣誓爲什麼來的這麼突然,這一天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不得而知。
她真的後悔沒有多與他說兩句話,沒有上前去主動的擁抱他,告訴他,她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不管發生任何事情。
……
陸川風從早上七點來到辦公室,一直到現在晚上的十一點,都動也沒動的坐在電腦前,一日三餐都是助理送進來的,而這個點助理再次敲門走進來,送來的理所應當的是宵夜,只是這次不同的是,跟在助理的身後還走進了一個人,陸川風抽空擡頭看見他,挑了挑眉。
蘇留白走到陸川風大班桌前的客座椅子上,從褲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菸遞給了陸川風,自己也抽出一根點燃,兩個男人就這麼隔空望了一眼,重重煙霧中,似乎千言萬語,彼此也能心照不宣。
“果然順藤摸瓜的查到了青州醫科大學,但由於學生衆多,還沒有查到蘇莫的具體檔案,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先跟大姐打個招呼,還有楚靖,他和大姐在一起那麼多年,大姐的事情,就等於他的事情,尤其這件事還牽扯着他的侄子,於情於理,都應該知會一聲。”
陸川風很懂蘇留白,也很懂蘇留白的家庭,能夠幫他想到做到的事情,他都會盡量去想去做,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右手擡高,將指縫間的菸捲湊近脣邊,深深的吸了一口後,他慢慢的吐出煙霧,頓時周圍一片繚繞的煙霧,他微微的勾了勾脣角,意味不明。
“你以爲楚雲驍爲什麼可以在楚氏橫行無忌?別忘了,楚靖纔是楚老爺子最疼愛的兒子,既然是最疼愛的兒子,楚氏這塊蛋糕,老爺子怎麼可能不留給自己疼愛的兒子,而去留給自己的孫子,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陸川風其實一直也很納悶這一點,楚靖這個人看似溫文爾雅,實則也是個極其狠辣的角色,在商海中,楚靖有一個如雷貫耳的外號,叫做峭樹,意思就是懸崖峭壁上的樹,而他這個外號的由來,就是因爲他經商之道。
他是做什麼事情似乎都特別喜愛起死回生,劍走偏鋒,這樣的行事作風雖然十分極端,但令人瞠目結舌的是,他看中的投資項目,個個都賺的盆滿鉢滿,因此這樣的他,既讓人覺得離譜,又讓人覺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商業奇才。
都說一個人的經商之道,就可以大致看出一個人的個性,楚靖,用着劍走偏鋒的離譜形象,掩飾着自己真實的個性,在青州上流商界之中混的風生水起,如魚得水。
可若要提起楚靖這個人,想必不會有人不知道他的名號,但奇蹟的是,就是這樣一個大家耳朵裡時常聽到的成功商人,在整個青州商界中,幾乎沒有人將他當成敵人,他就像一個亡命天涯的賭徒,誰都不知道明天一早起來,會不會是他投資失敗跳樓自殺的消息,所以,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楚靖出事的消息。
可陸川風並不這樣認爲,楚靖既然可以將一個小項目,做的雷聲小雨點大,這就已經證明了他是實力,他根本就不是個簡單無害的角色。
“你是說……楚靖有什麼把柄落在楚雲驍手裡,纔會讓楚雲驍有機可乘?可楚靖看起來不像是個逆來順受的人,除非,這個把柄足以影響他整個人生。”
蘇留白沒有說話,似乎已經默認陸川風話裡的意思,他再次擡起手,將菸捲湊到嘴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才緩緩的說道。
“蘇莫的事情肯定要和大姐說,但暫時不能跟楚靖說,雖然我不知道他對大姐的感情有多深,但就目前爲止,我在他身上沒有看出來任何深情脈脈的地方,我怕大姐因爲他會傷的更重,還不如這件事秘密解決,對了,讓你辦理蘇莫出國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陸川風又吸了一口煙,由於煙味太重,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皺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蘇留白的煙變成了尼古丁濃度最深那種,抽幾口還可以,抽的多了,難免會咳嗽,他伸長手臂,將還沒有吸完的半根香菸碾滅在了透明的菸灰缸裡。
“辦的差不多了,我申請了美國華盛頓大學和澳大利亞的新南威爾士大學,雖然還沒有收到任何文件,但我想以蘇莫的成績,進入這兩所大學都沒有問題。”
蘇留白也將手中的菸捲碾滅在了菸灰缸中,聲音帶着疲憊感,“嗯,最好還是去澳洲,那裡的環境和學習氛圍更好一些,等到錄取通知書下來後,立刻通知我,我會盡快安排蘇莫入學。”
“蘇莫不是有一個小女朋友嗎?這麼匆忙的讓他出國,他那個女朋友怎麼辦?”陸川風隱隱約約聽蘇留白提過一嘴蘇莫交了女朋友的事情,而且還聽說兩人的感情很好,這樣讓蘇莫出國,不屬於棒打這對小鴛鴦嗎?
“可以的話,我會讓他女朋友跟着一起出國,蘇莫從小到大沒有離開家,基本屬於生活白癡,有女朋友在他身邊,我和大姐也能夠放心一些。”
蘇留白的語氣多少帶着幾分凝重,母親和孟依晨那裡已經給了他很大的壓力,這時候大姐和蘇莫也不能讓他省心,他當然會覺得累了。
“除了大姐和蘇莫,孟建勳會不會同意?雖然我們一直對孟建勳接近蘇莫採取保留態度,但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會捨得讓蘇莫走?還有,孟建勳那隻老狐狸一直說要立遺囑,卻遲遲都沒有動靜,是不是也是在等我們這邊的動作,他做事那麼謹慎,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的算盤肯定要比我們打的精多了。”
陸川風不是在做沒有用的分析,孟建勳這個人很狡猾,稍稍有一點蛛絲馬跡的端倪,都可能讓他避到安全的距離,只要不達到他覺得安全的程度,絕對不會盲目的那份所謂的遺囑立出來。
“陸子,他不會立遺囑的,站在權利巔峰久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放棄手裡的權勢和地位,尤其孟建勳又是個特別喜歡掌控權勢和地位的人,他只不過在用這個幌子,給我們一顆舒心丸,讓我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其實呢,他只不過在給自己創造一個時機,一個我們都無法掌控的時機,到那時,蘇莫不想認他這個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當年,他和孟暖辦理了離婚手續後,他也並沒有立刻就答應母親去娶孟依晨,也許是拖得太久,孟依晨主動找到他,沒說結婚的事情,反而對他說了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孟依晨真正想嫁給他的目的,就是幫她得到孟建勳名下所有的財產。
別說孟依晨對他沒有愛,就算真的有,在她的心裡,愛也遠不及孟氏財產在她心裡的地位,他能答應,也完全是因爲她的條件,這樣的兩人在一起反而變得十分簡單,分開的時候,也不必彼此痛苦,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說實話,孟依晨的個性與孟建勳相像的地方很多,狠辣多疑,如果讓她發現了蘇莫的真實身份,後果一定會不堪設想。
陸川風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吃點宵夜吧,這麼晚了,怎麼會突然來公司?別告訴我,你就是專程來問我蘇莫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助理買的宵夜分量不少,陸川風將其中的一盒推到蘇留白的面前,“嚐嚐看,這家的夜宵很好吃,我經常吃。”
蘇留白沒吃午飯和晚飯,這時間真的是有點餓了,他拿過一雙多餘的一次性筷子,打開,開始吃着餐盒裡面的食物,還不忘回答陸川風的問題。
“我來是想說股東大會的事情,明天會舉行一場我接管蘇氏之後最大的一場股東大會,我需要提前來準備一下資料,他們那些老頑固,只知道看紙書,空口無憑,他們都不是傻子。”
蘇留白執意將橋北開發區這個案子拱手相讓的事情,很快就在蘇氏的內部傳開了,各種謠言甚囂塵上,有些愈演愈烈的趨勢,面對這樣的局面,他也一直都沒有對底下的員工做出任何的解釋,估計也正是因爲不解釋,纔會導致謠言越傳越離譜。
陸川風作爲蘇留白的左膀右臂,理所當然的也是第一個聽到他要將橋北開發案拱手相讓的人,他曾經試圖勸說,但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在商海浮沉多年,如果不相信他的判斷和實力,他們根本也就不會走到今天,正因爲彼此信任,兩人才會走的這麼穩。
“需要我幫你什麼?”陸川風將宵夜食物送進嘴裡一口,含糊不清的問道。
“暫時不需要你的幫助,吃完宵夜,你就回去睡覺吧,昨晚在醫院裡你也沒有睡好,今晚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有個好精神陪我繼續戰鬥。”
陸川風冷哼了一聲,“什麼時候還知道跟我客氣上了,一會把文件分給我一半,這樣我們都能睡個好覺,留你自己在這,當兄弟的於心不忍。”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玩笑,但蘇留白知道,陸川風並沒有跟他開玩笑,這些年來,他有什麼事情,陸川風都沒有袖手旁觀過,他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好兄弟。
就這樣,兩人吃完夜宵,就開始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文件中來回穿梭,看着看着就天亮了,兩人商量了一下最終的結果,就各自回各自辦公室的休息間補眠去了。
……
楚靖下了飛機,就急匆匆的從機場走了出來,已經半個月沒有見到蘇蕁,這半個月裡,她就像消失了一樣,打她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這樣,如果不是每天跟傭人通電話,知道她過的很好,能吃能睡,他可能在國外連一天都呆不下去,就會馬上飛回來見她。
接機的司機已經在機場的大廳外等候多時了,看見楚靖走出來,趕緊恭敬的上前接過他手裡的箱包,放到車子的後備箱裡。
將箱包放好後,司機繞過車身回到主駕駛坐下,還沒有詢問接下來的行程,後座的楚靖就開了口,聲音帶着幾絲疲憊,幾絲沙啞。
“去Change。”
司機點頭,發動車子,踩下油門,車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機場的寬闊的道路中。
其其有些感冒發燒,今天沒有去上課,蘇蕁正在二樓陪着其其,看着其其蔫蔫的,蘇蕁的心裡也不是很好受,這麼小的孩子卻因爲種種原因不能跟在自己的父母身邊,看着就挺可憐的,這種感受,在孩子生病的時候,最爲明顯。
其其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蘇蕁拍了拍她的小背,安撫的說道,“其其,不如我們打針吧,這樣病很快就會好的,你也很快就可以上學了。”
蘇蕁的話剛剛落下,其其就劇烈的搖晃着自己的小腦袋,“不要,我不要打針,我不想打針。”
說着,其其就委屈的哭了出來,豆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蘇蕁怎麼哄也哄不好,反而更加劇了其其的哭泣。
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房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是高級皮鞋在地面上發出的動靜,蘇蕁下意識的回頭,看見了半個月不見的楚靖,她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楚靖就三步並兩步走了過來,她以爲他是過來擁抱自己的,沒想到他只是輕輕的從她身邊繞過去,與其其並排坐在了一起。
“其其,楚叔叔這次出國給你帶了很多禮物,想不想看?”
其其對楚靖還不是十分熟悉,她只記得見過這個叔叔幾面,在心裡還是對他感到十分的陌生的,她害怕的往後縮,去抓蘇蕁的衣服,楚靖卻一把將她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從西服的口袋裡拿出了小女孩都會喜歡卡通玩偶,體積不大,方便攜帶,又十分精緻,其其一眼就被這個玩偶吸引住了,不再哭鬧。
蘇蕁摸了摸鼻子,慢慢的從牀沿邊站起來,而不是蹲坐着,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和其其的互動,忍不住的蹙眉,明明沒有自己的孩子,卻可以對孩子這麼耐心,真的是挺難得的。
她的一隻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孩子已經兩個月了,不知道這個孩子出生以後,他會不會也這麼疼愛寵溺?也這麼耐心哄慰,她深吸了一口氣,想這麼多幹什麼呢?他們還不知道會不會有未來。
“那你先陪着其其,我去樓下看一看。”
蘇蕁轉身想走,卻被一隻修長的大手拉扯住,她轉身去看他,不明白他要幹什麼。
---題外話---PS:大家不要着急,離結局不會很遠了,正在安排劇情,會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