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顏,那位小姐怎麼就這樣走了?剛剛人家好心幫我們出頭,我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人家呢。”
從碎玉坊走出來之後,秦芳看着消失不見的人影問道,眼底藏着淡淡的憂愁,也被安芷顏看在眼裡。
“娘,你不記得她上次才和十皇子一起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了嗎?”對於呂箐箐這樣性子大大咧咧,直爽的人來說,但凡見過她一次的人,應該都不會忘記。可是秦芳卻彷彿完全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一樣。
“是,是嗎?可能是娘最近上了年紀,記不太清楚了。下次如果再見到她的話,記得讓她多過來坐坐,娘還挺喜歡的。一看就很實誠,沒有什麼心眼,而且心底善良,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娘就不用擔心你會被欺負了。”秦芳轉身拉着安芷顏的手。
一開始秦芳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是安瑾靈故意這麼做的,但是呂箐箐當面戳穿之後,安瑾靈也沒有半分的解釋,秦芳這才明白過來。
“娘,看你精神不太好,女兒帶你去麒麟藥坊,找師父替你看看。”秦芳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安芷顏實在是不放心。
“嗯,自從你拜師以來,娘都沒有去拜訪過離神醫呢。今日既然出來了,去看看也好。”比起這些花裡胡哨的店鋪來,秦芳更願意去藥坊。那裡至少讓她有一種無比熟悉的家的感覺,她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經還是一個藥女的身份了。
麒麟藥坊,每日都是人滿爲患,但大多都是一些藥童在來來往往地在招待,幾位年長的老大夫分散地坐在幾個軟塌上,有些面不改色地給患者診治,有些則趁着換人的縫隙閉目養神。
“芷顏,這裡傷患這麼多,想來離神醫應該也忙不過來,要不我們還是走吧,改日等空閒的時候再過來?”秦芳一看到這麼多難受的人,心裡就十分的不忍心。
在這麒麟藥坊,幾乎是沒有空閒的時候的。安芷顏往四周環視了一眼,她的師父的確不在這裡。
“娘,沒事的。師父他一向只替宮裡的人和相府的人診治,所以這會應該在樓閣上休息。我們上去吧!”安芷顏拉着秦芳就要往裡面走,也沒有人管她們。
“芷顏丫頭,今日 你怎麼來了?你師父早上還在念叨你呢。”蘇伯正好從離神醫的房間裡出來,意外地看到安芷顏十分高興地說道。
“蘇伯!”安芷顏軟軟地叫了一聲,臉上露出淺笑,這是在安府人面前從來都沒有過的。不管是安相還是安淮,安芷顏從來都不會對他們表現出這麼和善美好的樣子。
“你師父在上面撰寫醫書呢,他說自己要是哪一天突然走了,也有點東西可以流傳下來,造福後世。別看你師父對誰都冷冰冰的,可是這心腸,卻是最好的。”蘇伯在離神醫身邊也已經待了很多年了,兩個人知根知底的。
“謝謝蘇伯!”安芷顏道謝過後就直接朝着樓上走了上去,秦芳雖然覺得尷尬,但是儘量保持笑意。太久沒有離開過安府,秦芳都快要不知道怎麼和外人交流了。
安芷顏習以爲常地推開離神醫的房間,只見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不是剛剛纔出去嗎?怎麼又進來了,是不是又落下什麼東西了?我看你這把老骨頭,也快和我差不多了。”離神醫還以爲是蘇伯又進來了,見久久沒有聽到蘇伯的回答,才擡起頭來看到了安芷顏和秦芳他們。
“原來是你們呀,我還以爲是那個老傢伙又上來了。”離神醫放下手中的的筆墨,走到了安芷顏秦芳的面前。
“師父!”
好像才幾日沒見,安芷顏發現自己師父的頭上竟然莫名地多了許多的白絲,看上去彷彿蒼老了不少。
“丫頭,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離神醫每次看見安芷顏心情都會大好,雖然他這麒麟藥坊有名的大夫頗多,但是每次提的都是一些他早就已經聽厭了的理論。但是安芷顏不一樣,安芷顏每次提的東西總是能夠讓他眼前一亮,靈思泉涌。
“剛剛陪我娘在街上逛街,順便來看看師父。正好有一事想要問問師父,我娘她最近總是嗜睡,而且對很多東西一下子就忘記了。請師父看看!”
安芷顏原本都沒有放在心上的,她以爲秦芳在服了慕夜錦給的那幾味奇藥之後,身子就會慢慢地好起來。最近睡的越來越多安芷顏也沒有理會,直到今天秦芳完全不認識呂箐箐的時候,安芷顏才意識都不對勁。
“好,坐下吧。”離神醫打量了秦芳一會,然後才伸出手來替秦芳把脈。
原本秦芳是想要過來好好感謝離神醫對安芷顏的照顧的,可是這氣氛,她也不好意思再繼續開口。
隔了一會,離神醫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沒有,臉色也越來越嚴肅起來。但是最後,還是聽見他十分風輕雲淡地說道:“沒事沒事,不過是上了年紀,健忘罷了。好生調養,不會有事的。”
聽見離神醫這話,秦芳突然送了一口氣,她倒不是怕死。主要是還沒有看到安芷顏出嫁,她還不忍離開。
“離神醫,謝謝你這麼久以來對芷顏的照顧。”秦芳感激地說道,那眼神裡彷彿泛着光。一直以來所有的人都喜歡欺負安芷顏,所以看到一個兩個對安芷顏好多人,秦芳心底是真心誠意地感激的。
“無妨,不用放在心上。對了,老夫正好在撰寫醫書,上面正好有幾個問題想要和這丫頭探討一下,就讓蘇伯帶你們四處去看看。”離神醫對安芷顏還有秦芳她們都是十分客氣的,畢竟他過去也秦太醫也是無人知曉的好友。
秦芳生怕打擾離神醫,趕緊就帶着敏姑和玉眠下去了。看到安芷顏能夠如此得到離神醫的看重和信任,秦芳只覺得心裡一陣欣慰。
“師父,我娘怎麼了?”安芷顏平靜地看着自己的師父,他能騙得過別人,但是騙不了自己。
“你這丫頭,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剛剛她們在,爲師不好說。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必須告訴你,你娘她情況十分的不好。多年鬱結,身子早就已經被壓垮了。現在想要補救,也是爲時已晚。除了給她按時療養之外,還要儘量讓她放鬆,不要再擔心什麼事情。至於剩下的,也就只能聽天命了。”
都是可憐的人,想起秦芳,離神醫都覺得憐惜。要是自己的老友在天之靈知道自己的女兒過成了這副樣子,只怕也難以放心。
“師父,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安芷顏眉眼低垂,眼底的落寞看在離神醫的眼裡。
是,就算他是所有人眼裡能夠起死回生的神醫,可是現在,也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孃親的。”安芷顏生來就不是大吵大鬧的性子,即便聽見了這樣讓她難以接受的事情,她也還是隻能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全盤接受。
重生回來,她想盡一切辦法地想要讓秦芳活下來,甚至不惜一個人跑去招惹讓人聞風喪膽的玄王。可是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嗎?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安芷顏現在一個字都不想開口。
“丫頭,生死有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我們無力更改。有時候,死也未必不是一種解脫,你要看淡,不要執着於此。”離神醫看着自己的徒弟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也是憐惜的。
可是能怎麼辦呢,沒有辦法的。
“師父不用擔心我,我會沒事的。不管多久,芷顏都會盡最大的努力照顧好娘。”如果秦芳也沒了,那安芷顏活在這世上的意義也就只剩下報仇了。想到這樣的以後,安芷顏還有一點點害怕。
僅有的溫存,安芷顏一定不能讓她出事的。
離神醫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這個徒弟了,兩個人都坐在那裡,誰也沒有再開口。直到下面的吵鬧聲傳來,離神醫才皺了皺眉頭,帶着安芷顏一起走了下去。
“哼,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也想勾搭流香姑娘,我告訴你,流香姑娘是絕對不會看上你的。”一個青衣長袍男子長的文質彬彬的,但是臉上身上都掛了不少的彩。
“你以爲你就有機會了,結果呢,結果和人打成這樣,流香姑娘還不是沒有多看你一眼,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狗樣,還好意思說我,不要臉。”
兩個人你來我往,誰也不肯讓誰。
“青 樓戲子,真是禍害,禍害呀。”離神醫看着這經常發生的一幕,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師父,他們這是?”安芷顏之前來的時候,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也不是長安城誰還有這麼大的影響裡,能讓這些男子爭相搶奪。
“醉仙坊的花魁,一個叫流香的女子。據說賣藝不賣身,隔幾日就有男子爲了爭着見她一面而打起來。”離神醫嘆了嘆氣,塞外動盪,朝廷不安,可是這些人卻整日整日地流連花天酒地。
“師父用不着和他們生氣,如果不喜歡,就讓人把他們趕出去就去了。”安芷顏淡淡地說道,原來是青 樓女子,紅塵是非多。她知道師父素來不喜歡這樣的人,眼不見爲淨。
果然,沒過一會,蘇伯就立馬帶着人把這兩個活該的傢伙給粗魯地趕了出去,邊上的人也直叫好。
“哼,今天若不是玄王在,流香姑娘就是我的了。”
“你還說呢,玄王神出鬼沒的,今日怎麼會出現在醉仙坊,還點名要了流香姑娘。前些日子才說要娶那安府三小姐,今日就出來風流了。我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怕是那玄王也不例外。美人嘛,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這兩個人現在彷彿成了一對難兄難弟,雖然被趕到了門口,他們也識趣地知道自己離開,但是慕夜錦的名字還是正好不好地落在安芷顏的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