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秦芳整個人都是萎靡不振的樣狀,像是突然就失去了一切一樣,雙眼模糊,嚇的安芷顏只敢一動不動地待在秦芳身邊,生怕她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來。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安芷顏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趕緊往身邊一看,才發現秦芳沒有在房間裡。她連衣服都沒有披上,就直接跑了出去。
找遍了偏院裡所有的房間,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玉眠更是急的不行。
“小姐,夫人她出府了。你不用擔心,老奴已經派人跟着夫人出去了。”敏姑醒來之後便一直都在審問那個刺客,雖然安芷顏昨晚不便審問。但是這件事畢竟關係到當年這麼大的事情,敏姑自然是要事無鉅細的盤問清楚。
聽到小姐在慌張地尋找夫人之後,敏姑立馬放下了手中的事,連忙跑了出來。
“爲什麼不攔住她?”安芷顏面色凌厲,一雙眼裡滿是叱責。她現在只顧着擔心秦芳,完全失去了理智。
“小姐,夫人心情不好,攔住夫人只會讓她心裡更加的憋屈。與其如此,就由着夫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走走。有王爺身邊的人護着,夫人她一定不會出事的。老奴看到小姐累了一宿,太過疲勞纔不忍心告知,讓小姐擔心了,是老奴的錯。”
敏姑臉色如常,態度也是恭恭敬敬的,明明其實她的身份要比安芷顏貴重很多,可是在安芷顏的面前,除了替她考慮好一切事情之外,沒有半點架子。
宮裡多少妃子,大官中多少小姐想要一個這樣事事俱到的嬤嬤都是一件可望不可求的事情。可是慕夜錦什麼都給她準備好了,她還這樣把自己的情緒強加給別人。
意識到自己的不理智之後,安芷顏羞愧地看了一眼。就在她彆扭着想要開口道歉的時候,敏姑彷彿看穿了一樣,及時地制止住了她。
“小姐擔心夫人,老奴這就帶着小姐過去找夫人。”敏姑朝着身後示意了一個眼神,讓暗衛去處理那個刺客之後,便走在前面,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安芷顏,敏姑和玉眠三個人走到門口,門口的守衛只是顫顫巍巍地開口看了一眼,想要開口阻攔,直接被安芷顏一個冷眼擋了回去。
如今她在府中的地位早已就不同過去,她是長安第一神醫的親傳弟子,也是戰神玄王親口說出要娶的女子。這些守衛還膽敢阻攔她的去路,無疑只有一個可能,便是明心蘭母女的安排。可是那又如何,既然她們母女咄咄逼人迫不及待,那她安芷顏也到了該讓她們見棺材落淚的時候了。
“小姐,你在這裡等着,老奴去叫轎子過來。”敏姑該出面時出面,不該出面的時候就安安靜靜地躲在安芷顏的身後。既能解決麻煩,也不喧賓奪主。
安芷顏看着敏姑的身影,雖然知道是慕夜錦派過來的人,但是敏姑對自己的關係,卻一點都不像是假的,反而有一種被寵愛的家人的感覺。
“小姐,敏姑對小姐真好。之前還覺得敏姑兇兇的一定不好相處,但是現在玉眠倒是覺得有敏姑在身邊,一定能幫小姐好多好多的忙。”玉眠看着敏姑能幹的身影十分羨慕地說道,幻想着自己要是哪一天也能夠像敏姑一樣能幹就好了。
“小姐,上轎吧。”
很快,遠遠地見到了一輛轎子過來,在安芷顏的面前停下。看着玉眠扶着小姐上去之後,敏姑才走上去,掀下轎簾。
“敏姑……”安芷顏再次打算開口像敏姑爲剛纔口氣重的事情道歉,但是纔剛張嘴,就被敏姑給攔了下來。
“在老奴心裡,小姐和王爺一樣,都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小姐做了什麼,永遠都不需要覺得自責,老奴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安芷顏也將這件事放了下來。她不是不懂事的人,敏姑說了第一次,又說了第二次,她若是再執意,只會讓兩人的關係顯得更加的生疏而已。
“謝謝敏姑!”不管因爲什麼樣的原因,這一聲謝謝,安芷顏覺得自己都應該對敏姑說。
落轎之後,安芷顏一下來便看秦芳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一個佈滿灰塵的府前,一個大紅的“封”字交叉貼在大門上,格外的顯眼。
府牌懸掛在半空中,搖搖欲墜,可是又一直都沒有掉下來。透過隱晦的光線,安芷顏還是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上面的“秦”字。
“敏姑,這裡是我外公的府邸是嗎?”那年秦府被抄家的時候,安芷顏還只是一個孩子,對很多事情都已經模糊了,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來過這裡。
“嗯,當年秦太醫的府邸。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這裡便成了一片廢墟。周邊的人也擔心晦氣,所以漸漸的這裡就成了一塊無人居住的地方。”敏姑看着凋零無比的秦府說道,向來平淡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惋惜和憐憫。
當年敏姑侍奉的宛妃娘娘是受害者,可是一心研究醫學的秦太醫又何嘗不是。
秦芳已經站在這裡很久,自從秦府出事以來,這是她第一次離開秦府。在大門口的時候,侍衛雖然阻攔,但是看到秦芳那張恐怖的臉之後還是將她放行了。
“爹,女兒來看你了。”秦芳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無顏見自己的父親,當年被處斬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敢跑出來見自己的爹最後一面。
“娘!”安芷顏擔心秦芳身子受不住,趕緊拖着疲憊的身子衝了上去。
“芷顏,你快跪下,快跪下,快讓你外公原諒我們。都是孃的錯,是娘害了你外公,娘也害了你。娘該死,娘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秦芳情緒徹底失控,安芷顏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還能感受到她絕望的掙扎,甚至那種心灰意冷想要尋死的心思。
“娘,別怕,一切都過去了,外公那麼疼娘,一定不會怪到娘身上的。”安芷顏此刻感覺到無比的害怕,她害怕秦芳會離她而去。
“芷顏,都是娘害了你們。娘不該活着的,不該活着的。”秦芳嘴角支支吾吾地說着,背對着安芷顏和敏姑她們的身子,已經從頭上悄悄地取出了簪子。
正打算往自己的脖頸處使勁一插的時候,簪子突然被踢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安芷顏感覺到身後的一陣涼風,隨後才意識到發生什麼。
秦芳竟然想要尋死,她的娘竟然想要在她的懷裡尋死。安芷顏整個身子突然後退了兩步,像個被拋棄的無助的孩子,不知道哪裡纔是屬於自己的地方。
慕夜錦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看着安芷顏第一次表現出那樣絕望的樣子,他只覺得心裡酸酸的,想要過去摟住她,可是又怕她會拒絕。
“爲什麼,爲什麼要阻止我?”秦芳瘋瘋癲癲地念叨道,兩隻眼睛一直都在四處尋找那隻被踢掉的簪子,企圖想要再重來一遍。
“爲什麼?夫人難道是打算自己一死了之,然後把所有的事情都讓自己的女兒來承擔嗎?當年你沒能見到秦太醫最後一面,現在你要死在她的懷裡,是打算讓她一輩子來繼續你的煎熬,還是說想要她想陪你一起死?”
慕夜錦的聲音像是一陣涼颼颼的清風,除了讓人感覺到冷之外還是冷。
秦芳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看到地上一直瑟瑟發抖的安芷顏之後,趕緊跑到安芷顏的身邊。
“芷顏,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娘不是故意的,娘不是故意要這樣對你的。都是孃的錯,你原諒娘好不好?”秦芳雙手死死地抓住安芷顏的雙膝,但是這一次,安芷顏顯然已經是被秦芳的舉動給嚇到了,冰冷的臉上除了兩行淚痕之外,一點表情都沒有。
“芷顏,你說說話,你跟娘說說話,不要不理娘好不好?”秦芳之前看到秦府破爛的門匾一心想要尋死,但是現在看到安芷顏變成這個樣子,心裡除了擔心還是擔心。
慕夜錦站在那裡,雖然明知道只有讓秦芳看到這樣子的安芷顏,她纔會徹底地放棄尋死這條道路。可是當自己看到她那個樣子的時候,臉上也是眉毛緊皺,恨不得衝過去陪在她身邊才能放心。
“王爺,漠北那邊的事情?”敏姑走到慕夜錦的身邊擔憂地問道,她雖然也擔心安芷顏,可是眼下兵權已經交到皇上的手中,只有漠北那邊的事情處理好,等那些親兵一回來,她才能放心。
因爲這樣,不管兵權在皇上手裡還是在誰手裡,那些人都只會聽慕夜錦一個人的命令。這麼多年鎮守漠北,玄王纔是最大的那支兵符。至於皇上以爲握的兵權,能夠調動的不過是長安城裡這是奢靡享樂安於現狀的兵罷了。
“快了,敏姑,替我照顧好她。這幾天我要親自去一趟漠北,等到回來的時候,事情應該就成了,你不用擔心我。”
慕夜錦也清楚事情的緊要性,知道不是貪戀兒女情長的時候。
“你放心,依她的性子,不管發生什麼,都會咬緊牙關撐下去的。對於小姐,王爺一定比老奴還了解的清楚。”
敏姑看向安芷顏的眼神也很堅定,她知道這個女孩,一定不會讓自己也不會讓王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