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芷顏素手握針,這是第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秀潔的額頭上已經浸出了一滴又一滴的汗漬,未施粉黛的臉一絲不苟地盯着銀針落向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一片。
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時刻,銀針換了一遍又一遍,重新通氣。老夫人只是一時寒氣攻心,太急太猛,安芷顏猜想那些太醫一定能夠看出來,只是不敢動手而已。萬一出了點什麼事,相府怪罪起來,他們承擔不起。
最後一支銀針拔出來的時候,安芷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成與不成,就看這一刻了。隔着門,她彷彿都能看到門外那羣想要吃了她的人。
老夫人突然嗆了幾口氣,看樣子是醒過來了。上天已經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這一次,也護住了她。
從地上癱軟地爬起來,走到門口把門拉開,安相大步走到老夫人的牀邊,剩下的人都在身後跟着。
“母親,你醒了。”
“淮兒,你回來了。”
一副母子情深的畫面,長安城無人不知丞相安淮是一個大孝子。安芷顏看着這一幕,更加確定了從老夫人身上下手的念頭。
只要能得到老夫人的寵愛,以後纔有對付安玥寒母女的機會。
“爹,祖母雖然醒過來了,但是以後還需要小心的料理。芷顏願意在祖母身邊侍奉,等到祖母身子一好,芷顏便不會再出現。”
安芷顏跪在地上十分誠懇地說道,老夫人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安芷顏,雖覺得面生,但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母親,芷顏是秦芳的女兒,也就是太后點名要見的人。剛剛很多太醫來了都束手無策,是她救了母親。”安相解釋道,一邊用手去拖老夫人的後腦勺,想讓她坐起來,這樣子說話不會吃力。
“原來如此!既是這樣,就讓她來照顧我吧。”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偏是這個時候,安玉茹又不識相地跳了出來。
“祖母,你不要相信她,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病,她怎麼可能治好呢。她一定是用了什麼歪門邪術,一定是這樣的。”
安玉茹一邊說着還打算上前對安芷顏動手,被老夫人厲聲喝住。
“玉茹,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在我面前都敢這樣口無遮攔。都是你娘慣的,什麼時候你才能像玥寒一樣知書達禮,也好給安家爭點面子。”
老夫人本來就喜歡安靜,對冒冒失失的安玉茹和唯利是圖的三夫人都沒有什麼好感。而且現在是安芷顏救了自己,她豈能做到這般不公。
一提到安玥寒,安玉茹立馬就不說話了,嘟着一張嘴,不服氣地站在那裡。
反正不管她做什麼,不管什麼時候,安府的人眼裡全都只有安玥寒,永遠都不會有她安心茹。
“對了,玥寒呢?”老夫人並沒有讓跪在地上的安芷顏起來,反倒問起了安玥寒。
都病成這樣了,還惦記着她。就在安玉茹氣不過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安玥寒迎面走了過來,只能讓她又乖乖站回了原地。
“祖母,玥寒在這呢。今日母親照顧了祖母一整天,身子不適,所以玥寒方纔送母親回去了。急急忙忙趕來,看到祖母醒過來了,玥寒比什麼都高興。”安玥寒這麼一說,既把明玉蘭離開的原因解釋清楚,又爲她在老夫人面前攬了功勞,可謂是一舉兩得。那笑意盈盈的笑容,看的安芷顏恨意漸生。
“四妹這是受了什麼委屈,被誰欺負了?”安玥寒一進門就看到了臉色不對的安玉茹,解釋完自己的事情之後,立馬詢問了她一番。
“玥寒,你就是貼心,對長輩孝順,對府裡衆姊妹也是貼心。若是都能像你,我也就省心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老夫人對蘇玥寒讚不絕口,就連安相對蘇玥寒也是讚賞寵溺的眼神。
安玥寒笑的溫婉可人,安玉茹敢氣不敢言,因爲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安玥寒,只能跟着賠笑。
而她安芷顏,卻始終都像一個丫鬟一樣地跪在那裡,沒人管她。不過反正她也不在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能輕易在安府的地位得到改善。
“這幾天,就由你照顧祖母。”安相終於想起安芷顏,冷言吩咐道。
“是,芷顏知道。”自始至終,她都像一個下人卑微乞求,對於他們的命令還要露出感激的表情。
“行了,起來吧,怎麼說都是安府的小姐,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會被別人看了笑話去。”老夫人雖然對多年沒有見過的安芷顏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如果不是太后提起,她都會不記得安府還有這麼一個人。但是畢竟也是她的孫女兒,做不出多絕情的事情來。
“謝祖母!”
安芷顏提裙而起,繼續恭敬的站着。她比誰都清楚明白,在這安府,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小姐,只是一個連下人都不如甚至被遺忘的人而已。
她目光清冷,心志堅定。因爲知道,自己一定會一步一步踩着這些人的人頭往上爬,會讓得意的安玥寒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