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如火如荼地準備婚事,看似風光,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是真心誠意地對待的。上次至少還有明心蘭替自己的女兒大張旗鼓地準備,上次完全就是爲了不得罪玄王殿下和皇上。
第一天,安瑾靈恍惚不清,整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誰都不肯見,一句話都沒有說,宮裡送來的東西也全都被許媚放進了另外的房間。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安瑾靈再也坐不住了。她好不容易替自己爭取來的一絲絲幸福,不能還沒有見到光就這樣蕩然無存。
一步一步地靠近偏院,安瑾靈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走路也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越靠近,越覺得腳下生了跟,怎麼都靠近不了。
“二小姐,你來幹什麼?”玉眠正好出來準備上街替小姐買點東西,看到安瑾靈之後整張臉立刻就謹慎起來,好像安瑾靈就是一個什麼藏滿了壞心機的女人。
可是誰說不是,玉眠雖然都不恃寵而驕,也不會藉着安芷顏的身份就欺負誰。可是她也是一個十分記仇的人,但凡欺負過小姐的人,她是一個都不會忘記的。
“玉眠,我想見三妹。”安瑾靈眉角十分哀傷地說道,這個時候,她早就已經什麼心思去和一個丫鬟計較了。而且她現在有求於安芷顏,自然就更加不能得罪玉眠了,要是玉眠待會故意阻止她,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不見!我們小姐正在和王爺說話,不方便外人打擾。二小姐自己也要成親了,應該很忙,還是不要耽誤這個世間了。”玉眠拒絕得毫不客氣,半點好臉色都沒有。
她現在急着出去,只想快點把安瑾靈從這裡趕走。兩雙眼睛互相盯得死死的,半點都沒有鬆懈。
“你幹什麼?”就在玉眠低頭看向手中籃子的那一瞬間,安瑾靈直接就快步跑了進去。玉眠立刻就丟下手中的東西,然後跟着安瑾靈的步子跟了上去。
玉眠心裡早就知道,這二小姐來找小 姐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現在果不其然,安瑾靈竟然就這樣跑了進去。
“敏姑,快點攔住她,她要對小姐不利。”
玉眠也很快地跟在安瑾靈的身後,一進院子,玉眠就立刻朝着忙得瞻前顧後的敏姑喊道。
敏姑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動作還是很快,手腳也十分的利索,趕緊就帶上兩個侍衛把安瑾靈給攔在了門口。
“二小姐這是打算幹什麼?身爲一個大家閨秀,竟然強行闖入,成何體統。”敏姑擺出十分嚴肅的一張臉來,頗有氣勢。
剛剛的氣勢一下子就沒了,安瑾靈也知道自己跑不進去了,雙眼一下子就沒了生氣。
“芷顏,我今天是來求你的,你見見我吧。”安瑾靈無力地跪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已經是衝不進去了,有敏姑在,還有侍衛,她哪裡還有機會。
“二小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當初對我們小姐做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如今竟然還有臉來求我們小姐,二小姐連最後這點尊嚴都不要了嗎?”敏姑咄咄逼人地問道。
尊嚴,過去的安瑾靈一直都是靠着尊嚴過活的。可是現在,她現在不要尊嚴了,她只是不想見嫁給漠北王,只是不想去漠北和親而已。
她自知求老夫人沒用,求安相也沒用,而唯一有用的人就是敢和皇上分庭抗禮的玄王殿下了,只要安芷顏肯幫忙,玄王殿下也一定會答應的。
“芷顏,過去是我錯了,我錯了。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好不好,我不想嫁去漠北,我不想和親呀。我們都是姐妹,你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安瑾靈不顧一切地哀嚎着,她害怕,她畏懼,她想要求安芷顏出來幫幫她。
玉眠越聽越不耐煩,直接衝上來朝着邊上的侍衛說道:“她已經打擾到小姐休息了,還不快點把她給趕出去。”
敏姑也沒有拒絕,任由玉眠在這裡指揮。這裡所有的人都明白玉眠和敏姑在王爺和王妃面前的地位,所以自然玉眠說什麼都趕緊做了。
安瑾靈被幾個強勢的男子給抓住,已經被拖到了門口。她死死地拽住門口的柱子,怎麼都不肯離開。
再過一天,她就要嫁人了。如果安芷顏再不見她,那她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房間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安芷顏和慕夜錦平靜地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髮絲凌亂,整個人狼狽不堪的安瑾靈,目光如水,沒有一絲憐憫。
“三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是不是?你不會這麼狠心的。”安瑾靈像是看到曙光一樣,都高興得眼淚都要哭出來了。
“你們快點鬆開我,你們這些狗奴才,難道是瞎了嗎?三妹出來見我了,她出來見我了。”安瑾靈推開身邊的幾個侍衛,踉踉蹌蹌地走到安芷顏的身邊。
只是這麼短的一段路,安瑾靈還摔了好幾跤。
“三妹,我不想嫁給漠北王,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就算你沒有辦法,玄王,玄王殿下也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是姐妹,你不會不管我的是不是?”
安瑾靈抓住安芷顏的裙角就不肯放手,生怕一放手就再也見不到安芷顏了。
自始至終,安芷顏都沒有開口,看着她卑微祈求的模樣,眼裡除了淡漠還是淡漠。安瑾靈雖然可憐,可是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她當初不去和大房爭奪 權力,不去得罪安玥寒,最後又怎麼會落得一個這樣的地步。
“你自找的!”四個字,安芷顏只是告訴了安瑾靈事實的真相,並沒有想要幫她的打算,也幫不了。
“三妹,我知道過去是我錯了。可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現在我卻要因此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有像他們一樣欺負過你,難道三妹你心裡一點情面都沒有的嗎?”
安瑾靈拼命地想要告訴安芷顏,她從來都沒有欺負過她,她做的都是一些可以原諒的小事。
安芷顏突然走下臺階,走到人羣中,站到玉眠的身邊,然後把她推到安瑾靈的面前,面色泠然地說道:“你說你什麼都沒做,那玉眠臉上的傷是從哪裡來的?安瑾靈,你當真以爲別人都是傻子只有你一個人纔是聰明的嗎?玉眠的傷到現在都沒有好,臉上清晰可見的傷疤,你毀了她,你怎麼敢說什麼都沒做?”
安芷顏本來不想提起這件事讓玉眠傷心的,可是安瑾靈竟然一副無罪者的臉面,簡直看了就讓她覺得無比的憤怒和噁心。
一個女子的青春和容顏,就這樣毀在了她的手裡,光是這一件事,就足以讓安瑾靈死無數次了。
“三妹,她只是一個丫鬟,她只是一個丫鬟而已。而我,而我可是你的姐姐呀,我們纔是血濃於水的姐妹。”
至此,安瑾靈對於玉眠臉上的疤痕依舊是無動於衷,沒有半點悔過之意。
之前安芷顏對於她的所有的同情,此刻已經全部銷聲匿跡。在安芷顏的心裡,玉眠纔是她真正的姐妹。
玉眠慚愧地低下了頭,雖然玉眠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小姐身邊的奴婢,這一輩子都只要在小姐身邊伺候就好了。
但是當安瑾靈說出她只是奴婢,而安瑾靈和小姐纔是姐妹的時候,玉眠的心裡竟然涌出一絲難過來,她一直都把小姐當做很親很親的人的。
“是嗎?”安芷顏反問了一句,語氣拖得很長,像是在思考,晦暗不明的眼裡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下一秒,安芷顏就故意退後了幾步,像是嫌棄安瑾靈一樣的,然後嘲諷地笑道:“安瑾靈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就是你從來都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爲自己是嫡女,就想不自量力地操控整個安府,你以爲有祖母撐腰你就能無所顧忌。更無知的是,你竟然和我來說姐妹情深?”
頓了幾秒之後,安芷顏繼續說道:“這安府,我的姐妹從來都不是你們任何一個,只有芷顏和敏姑纔是我的親人。你毀了她的容貌,那就在你嫁給漠北王之前,還了你過去所做的事。”
安芷顏回到房間,取出一個小玉瓶裡,裡面是白色的粉末,就是當初安玥寒灑在安芷顏臉上結果被玉眠擋住的粉末。
“安芷顏,你,你打算幹什麼?我,我不要,我不要。”安瑾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不要,她不要毀容。
去漠北和親已經是讓她生不如死的事情了,如果還頂着一張毀容的臉嫁過去的話,那她就半點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了,誰會願意娶一個毀容的人,只會覺得恥辱而把她殺害。
“玉眠,去,過去她是怎麼害的你,今天你就加倍地還回來。”安芷顏把瓶子放到了玉眠的手上,拿着那個玉瓶,玉眠只覺得有千萬斤重。
站在那裡,玉眠不敢靠近,她從來都沒有害過任何人。即便安瑾靈過去傷害了她,她也不敢還回去。
不是怕,只是玉眠覺得,這世上,如果都是冤冤相報的話,那這一輩子都只會活在仇恨裡。她不要這樣,她不要揹負仇恨和恐懼,她要一輩子在小姐身邊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小姐,玉眠不恨了,玉眠也不想報仇。”最終,玉眠還是把瓶子給丟到了地上,低着頭不敢看安芷顏,她覺得自己辜負了小姐的期望。
安瑾靈被侍衛捂住了嘴邊,那麼多的恐懼無助,她硬是隻能支支吾吾,叫不出聲來。看到瓶子落下的那一刻,她真是恨透了安芷顏,也宛若重生了一樣。
早知道會是這樣,她就不該來求安芷顏的,不該來的。
“滾!安瑾靈,下次就不是這麼輕易能夠讓你走的了。”安芷顏遠遠不像看上去的那麼柔和溫順,說話間全都是一股狠厲的氣勢,邊上的侍衛全都老實得不能再老實。
如今不用玄王開口,安芷顏也已經能夠控制住整個場面了。
侍衛一鬆手,安瑾靈立刻就連滾帶爬地滾了出去,她原本是想求安芷顏念在姐妹情深救她一次,可是她沒有想到,安芷顏最後纔是那個最狠的人。
如果不狠,怎麼保護自己,怎麼保護身邊的人,怎麼替前世的自己報仇。心慈手軟的安芷顏,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