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兒子哭了起來,周醫生頓時說道:“你哭什麼?在這個領域,你別說世界級了,哪怕市級別都做不到,那麼你去做這個幹什麼?根本就沒有投資時間的意義。”
周小弟道:“我就是想要去玩籃球,僅僅只是作爲一個興趣而已。不行嗎?”
周醫生道:“我當然允許你有興趣,不過你人也大了,應該自己去選擇更有意義的興趣。而不是把時間放在玩上,這種東西除了浪費時間和浪費精力,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這一下,周小弟再不說話了。
周醫生見到他倔強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每一次你都是這樣,用沉默來表達你的堅持。但爸爸是過來人,深知這種事根本沒有堅持的必要。與其這樣,不如抓緊時間努力提高自己。你要想想,當你成年了,你要去做些什麼工作呢?”
周小弟還是不說話,只是恨恨的望着他。
周先生道:“你生氣也沒用,生氣的成本太高了。原本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進行學習的,卻被情緒攪得心神不寧,根本就是得不償失啊。”
周小弟大喊道:“可是別人家的父母都允許孩子有一點自己的愛好,爲什麼我們家不允許呢?”
周先生道:“我們什麼時候不允許你有自己的興趣?只是希望你在決定自己興趣的時候,能夠好好考慮這其中的意義。等想好了,再去做,明白嗎?”
周小弟道:“我不想天天看書,這不是我的興趣,我想要和同學們一起玩!”
周先生道:“你看你,說到底就是爲了玩。成天玩心那麼大幹什麼?難道想要把自己的未來也消耗在這上面嗎?”
聽到這,周小弟又不說話了。
周醫生道:“你看你,說到這個,你又不說話了。爸爸跟你說,這世界上,最消磨時間的事就是玩了。而時間則是這個世界最昂貴的東西,浪費了一分鐘,你花多大代價都不可能再找回來了,你知道嗎?”
周小弟皺着眉,眼神複雜的望着他的父親,伸手摸了摸右手的虎口。
而周醫生只當他不說話了,又說道:“你看,你想要說服我。但每一次最後都無話可說,這不就是看的書太少了嗎?”
周小弟嘆了一口氣,道:“可是爸爸,我不像你和媽媽以及姐姐那樣優秀,我成不了你們那樣的人。我不喜歡看書,只想打籃球。”
周醫生怒道:“你胡說什麼?你以爲現在這麼美好的生活是一個不努力的人所能擁有的嗎?你以爲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嗎?籃球的事,你就別想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周小弟被說的低下了頭,定定的望着地板,而他的手一直摸着虎口,卻遲遲沒有按下。
周醫生也閉上眼睛,平息着自己的情緒,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沉寂當中。
可是正在此時,工作室的門鈴居然響了起來,馬阿西過去打開了門,只見錢院長帶着一箇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見到了我,便開口說道:“董經理,我們家小飛有沒有來過你們這裡啊?”
我急忙走上前去,把她們迎進來道:“是啊是啊,他現在正在和周醫生見面呢。”
錢院長輕噓了口氣道:“終於找到了,還好有手錶的定位功能。孫嫂,下次一定要確認送他進到學校裡面,才能離開好嗎。”
孫嫂道:“好的,周夫人。不過最近小飛的情緒很不穩定,可能是壓力太大了,要不要給他寬容一點呀。”
錢院長道:“他那是沒有能適應壓力下的生活。放心好了,我和小雨都是這麼過來的,等習慣了,就會成自然了。”
孫嫂看了看她,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我將錢院長領到監控前,正看到周醫生對着周小飛溫言說道:“回去好好學習吧,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慢慢習慣了就好了。從今天起,不要再去想籃球,好好讀書,將來你就會知道這樣的決定有多麼正確了。”
正在這時,周小飛突然甩開了他的手,滿臉怒意的說道:“我就要打籃球,纔不要像你一樣,永遠的活在壓力當中!”說完,立刻按下了退出鍵。
白光一閃,他從生態艙中走了出來。可是錢院長則迅速的走了過去,在他起身之前將他一把抓住。
周小飛瘋狂甩着手,企圖掙脫。見狀錢院長立刻喊到:“孫嫂,幫我按住他。”
孫嫂只好走上前去,抓住周小飛的另一隻手,同錢院長兩人合力把他按到了椅子上。
錢院長喘着粗氣問道:“周小飛,你這是什麼意思?居然敢跟爸爸頂嘴了,你不知道我們都是爲你好嗎?”
孫嫂趕緊上去勸道:“周夫人,你不要動氣。小飛正在青春期,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錯的。”
周小飛這時候也大喊道:“我沒有做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沒日沒夜的生活,我要打籃球,我要和同學們一起玩。”
聽了他的話,錢院長頓時也怒了,一拍桌子說道:“你準備玩什麼?最近的語文成績一落千丈,100分的卷子只考了70分,作文更是嚴重出現偏題。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想着玩?你這是拿你的前途開玩笑!”
周小飛道:“如果前途就是就是像你們一樣生活在無盡的壓力當中,我寧願不要!”
錢院長道:“你不要什麼?生活哪裡會沒有壓力?與其將來爲了生計奔波,倒不如現在努力學習。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嗎?你問問看孫嫂,看她壓力大不大。孫嫂,你告訴他,你家裡的壓力。”
孫嫂滿臉尷尬的看了看兩人,最後只得說道:“小飛,你還是聽你媽媽的話吧,錢院長並沒有說錯。”
聽到這裡,周小飛想要站起身來,可是被兩人又按了下去。他憤怒的看着錢院長,兩隻拳頭緊緊的攥住,身體顫抖着。”
見狀,錢院長開口說道:“孫嫂,這半個月,除了吃喝拉撒以及上學不允許他走出房門半步。”
孫嫂道:“周夫人,這恐怕……”
錢院長擡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然後淡淡的道:“沒關係,他還沒有習慣這種生活,等習慣了就好了。”
說着,也就不管周小飛是否願意,兩個人駕着他走了出去。
看着這家人,我不禁搖了搖頭,對周小飛深表一萬分的同情。這孩子真是太苦了,從小到大的興趣全部都是父母所決定的。即便到了青春期,自主意識開始覺醒了以後,也因爲不符合父母的心意而得不到支持,甚至於遏制。
連打籃球都不受允許,只因爲在這個領域當中做不到極致。那麼照這樣說的話,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要從事那些自己能做到極致的事,那麼這個世界又如何能夠豐富多彩呢?
若任何事都以這種功利的心態去衡量,那麼人生當中又有幾件事是能做到極致的呢?即便是錢院長和周醫生本人,也並沒有把工作做到極致啊?是不是他們也屬於自己口中的失敗者呢?
再看周醫生,平時不斷地生活在壓力當中,一個任務跟着另一個任務。從表面看,似乎好像是適應了這一切,但身體卻是根本承受不了這種長期的壓力。他會這麼早去世,與這種生活狀態不無關係。
而最不好的是他們自己還深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確的,並把這種狀態強加給孩子。只用學習來衡量孩子,完全把孩子當成機器人來養,去個性化。那麼爲什麼不索性領養一個機器人呢?
心中雖然有千千萬萬種說法,可是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我不能對他們指手畫腳。
車慢慢開動了起來,我能看到周小飛透過車窗的玻璃,看着外面的可憐樣。
正在此時,路邊的轉角處出現了一家三口,手中拿着存盤,一看就知道是來我們工作室辦理業務的。
而一轉眼,我突然發覺周小飛雙眼無神的盯着存盤,好像這張盤當中有無數的東西吸引他一樣。
我心中暗道不妙,有心想要提醒,但車已經拐入了大道,一轉眼就不見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這是周小飛下意識的行爲,而非主動關注。
本想着接待好新的住客,再打電話聯繫錢院長讓她關注一下週小飛的狀態。可是誰知道,今天的生意卻特別的好,工作室裡居然排起了長隊。這一忙,就到了晚上九點,連吃飯都是馬阿西出去爲我帶的。
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戶人家,我吃着已經徹底涼掉的晚飯,這纔有機會掏出手機,給錢院長打電話。
可是平時一直都高效率的錢院長,這次卻沒有馬上接電話。
等了許久,正當我以爲電話不會接通的時候。那頭卻傳來了孫嫂那語調平緩的聲音:“喂?請問你找誰?”
我看了看號碼,發覺自己沒有打錯,便說道:“你好,我是望鄉臺工作室的董經理,我要找錢院長。”
孫嫂說道:“她剛剛進了搶救室,那裡手機不能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