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飛的本體接過球,舉起雙手,瞄了半天,也不敢投出去。我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沒有打擾他。又過了片刻,他終於將球投了出去。
可是由於用力過大,球撞在籃板側面飛了出去。
我跑到一旁撿起球,傳給了周小飛的副本。後者也是等了許久,才投了出去。這一次,運氣不錯,籃球撞上了籃筐,又翻滾了進去。
我立刻跑過去與他擊了個掌,引得一旁的本體羨慕不已。
不過接下來,他的運氣就沒有那麼好了,球直接從籃板上面飛了出去。
本體拿到了球,萬分不願的又傳給了我。我心裡一樂,又放了次水。
本體拿起球,又瞄了許久,這次力度用小了,球什麼都沒碰到就掉在了地上。
見他面色灰敗,我立刻鼓勵道:“方向感不錯嘛。”
本體道:“可是還是沒進。”
我道:“我不是也沒進嘛,要知道哪怕職業選手,投籃命中率也不會很高的。”
正在我們聊天的時候,副本居然又投進了一球。伴隨着他的興奮的高喊,本體更是失落不已。
趁着副本再次投球的時候,我心中略一思索,便又有了對策。當下在副本失手之後,我連續投進了兩個。
看着兩人的情緒都低落了,我提出建議道:“要不這樣吧,你們兩個合力對我一個,誰進球都能往前走一步怎麼樣?”
副本問道:“也可以這樣玩嗎?”
我道:“反正是玩,怎麼玩都行唄。”說着我再一次放水。
這次本體有了同仇敵愾的對象,不再像之前那麼失落了。而湊巧的是,這一次他終於投進了一球。
在球進的瞬間,我能感覺到他的狀態恢復了。而更了不起的是,接下來的一球他又一次命中了。
這下連我都不禁爲他叫喊,看着他自豪的樣子,我知道這次的治療起作用了。
之後的比賽我充滿着懸念的輸給了他們,待他們的興奮勁過了。我才說道:“周小飛,你知道嗎?在你打籃球的時候,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快回去和他們見面吧。”
可是當我說完這話,無論是本體還是副本都沉下了臉。
見此情形,我說道:“你先回去吧,下一次,我們還可以來這裡打籃球啊。”
我的話讓他們頗爲意動,但隨後本體又低聲說道:“不會的,我回家以後就再也沒機會到這裡來了,還不如一直留在這裡。”
這時我的耳旁傳來了赤松光焦急的聲音:“董經理,剛剛傳來消息,周小飛的心跳停止了,現在醫院正在急救,我們只有不到5分鐘的時間才能重新救回他。”
接着,王積補充道:“周小飛本體現在的狀態已經變成了住客,你同他說話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之前報警已經響過了。”
看着此刻,一臉木然的周小飛的本體,顯然訪客的交流模式他已經聽不到了。想到這裡,我心念急轉,但一時間也沒有良策。只好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和你媽媽去說,讓你跟着我出來打籃球。”
本體道:“不會的,媽媽從來都不會答應這種要求。”
我道:“我們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呢?”
本體道:“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可從來沒有一次成功過。”
我道:“你說和我說當然不一樣,我是大人,比你有說服力,不相信我們可以回去試試看。”
副本這時說道:“不可能的,體育老師也曾經對她說過我缺乏體育鍛煉,但她依舊不願意讓步。”
本體道:“在她的眼中,我只是用來學習的機器。學好了,又會給我增加新的學習內容。而學不好,更需要補課。我真不知道,我究竟爲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是生命不息,學習不止嗎?”
我趕緊擡手說道:“你們兩個先彆着急,聽我說完。她之前這樣對你們,是因爲她沒有考慮過不良的後果,而現在她已經吸取教訓了,你回去以後她就不會再逼你了。”
副本頗爲意動,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而本體卻道:”不可能的!媽媽她自己也曾經住過院,當時她的主治醫生特意關照她不能太累,可是你看看她會聽勸嗎?”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頭大無比。但嘴裡還是勸道:“她對自己和對你的要求當然不可能一樣。哪裡有父母不爲孩子着想的?”
本體低下了頭,不再說話,顯然他是沒有改變主意。
但我卻不能輕易放棄,王積甚至在我眼前設置了倒計時,經過之前的交談,剩下的時間僅僅不到2分鐘了!在這一瞬間,我腦中迅速思量,按他現在的狀態,疏導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既然好辦法用盡,就只能出餿主意了。
當下,我轉變了態度,冷冷的說道:“依我看,發生這種事,不能怪別人,只能怪你自己。”
本體和副本擡起頭來,異口同聲的問道:“爲什麼?”
我道:“都那麼大年紀了,還做媽寶,不敢反抗,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聽了我的話,兩人的面色頓時僵住了。
見他們如此,我心中暗笑,面上鄙夷道:“知道什麼叫陽奉陰違嗎?知道什麼叫先斬後奏嗎?或者更狠一點,直接不跟她說話,涼她幾天,看她怎麼辦。”
本體呆呆的說道:“可是我有點做不出來啊。”
我道:“這有啥做不出來的?她不是禁你足嘛?她不是要看住你嗎?行,你就當你的乖寶寶,直接呆房間裡不出來了。你喊我,我也不出來,大家一起冷處理,看她心裡急不急。”
本體想了想,還是諾諾的說道:“可是這種事,真的好難。”
此刻的倒計時還剩下20秒了,我心裡都快急瘋了,也顧不得客氣,直接罵道:“你小子傻呀,你可比我們狠多了好嗎?我們都做不出的事情,你都能做出來。還跟我提什麼難?你那是吃錯藥了吧!還不趕快給我回去!”
周小飛被我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當即便按下了退出鍵。白光一閃,他退出了空間,接着我也退出了空間。
當走出生態艙的時候,我便看到工作間的赤松光在打電話。他一直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始終看不出喜怒。而我我不敢問他,只得在一旁靜靜的等着。
終於,他掛了電話。看了看我道:“剛剛是醫院來了電話,周小飛在最後時刻救了回來,他的求生欲也變強了。”
聽完他的話,我的心情激動極了,我終於把他救了回來。
見到我手舞足蹈的樣子,赤松光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他雖然穩定下來了,但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期。”
我道:“只要暫時沒事就行,後續醫生會給他慢慢治療的。”
王積一臉壞笑着說道:“你可夠損的,關鍵時刻竟然用了這麼一招。平時一定在家裡沒少受壓迫吧。”
我道:“你別胡說,我和我爸媽關係挺好的,這種做法也是我平時接觸人比較多,打聽來的。”
王積道:“那你可要小心了,這孩子回頭恢復了以後,真按你的方法跟錢院長鬧起來。你可就慘了。”
我道:“那也是沒辦法呀,再不說服他,人就沒了。再說錢院長有時候也太過於強勢了,一個任務連着下一個任務,這孩子都快被逼成強迫症了。”
赤松光道:“錢院長很早以前就被診斷爲強迫症了,只是她不肯服藥。堅持認爲自己的這種做法是正確的。”
我道:“關鍵她還要給家裡人安排各種任務,等於是把強迫症強加給了家裡人。”
赤松光道:“所以周醫生去世的時候,他的各項指標都恢復了正常,可是就是因爲沒有求生欲,我們始終無法救活他。”
我道:“那周醫生有沒有強迫症呢?”
赤松光點了點頭,說道:“周醫生的強迫症一直都非常嚴重,他能感覺到焦慮和痛苦,但卻做不出任何改變。精神上的過度壓抑,才導致了周醫生最終的離世。”
我道:“就像今天的周小飛一樣,用盡了各種疏導手段都沒有效果。”
赤松光道:“這孩子是因爲家人的強迫,過度的壓抑了自己,所導致的憂鬱症。接下來就要看錢院長是否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能不斷進行疏導,他還是有治癒的可能的。”
王積道:“不過你不是已經教會了他反抗了嘛,對待某些家長的強迫和冷暴力,就是應該用這種方法。”
赤松光道:“以暴制暴並不是一個好辦法,如果他就此產生這種情緒的依賴,就會適得其反了。”
王積當即反駁道:“既然你說不好,那麼你自己能拿出什麼別的好辦法嗎?”
赤松光被他槓得說不出話來。
見狀我立刻打圓場道:“這不是爲了救人沒辦法嘛,這個辦法的確不好。如果發展下去的話,可以說後患無窮。所以還需要赤松大夫你來開導他啊。”
這話,讓赤松光的臉色好了許多。正聊着呢,他的電話又響起來,原來是這次的危機暫時解除了,他現在被命令要帶着王積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