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兒,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這句話問的極其認真,就好像真的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臉紅似的。
我跺了跺腳,瞪了他一眼,可臉上卻覺得更燒了。甩開他的手,俯身將之前被趙貞掀開的軟墊重新鋪好,沒好氣地說道:“對,我今天身子不舒服,所以劉大宰相,麻煩你出去,不要打擾我休息。”
“嗯?沫兒身子真的不是舒服麼,哪裡不舒服,是肚子麼?來,未夫幫你揉揉。”他從後方環住我的腰,竟是真的開始揉着我的小腹,“很快就要進入黃梅天了,平日裡要注意不要受寒,不然溼氣侵入的話,將來可是不好生養的。”
他說的挺有道理的,不過他這本來覆在我小腹上的爪子,怎麼好像有向上挪的趨勢啊……
月至中天,已是三更時分。將落下的紗幔稍稍掀開,透過紙窗可以看到外面濃重的夜色,如潮水般黑的漫無邊際。
“小東西,看來你還挺有精神的。”整個人被他撈入懷裡,貼着他厚實的胸膛,“要不要再來一次?”
“不要。”腦袋往他懷裡鑽了鑽,說不上來爲什麼,我很討厭這種濃如黑墨的夜色,讓人有種不安的感覺,“劉澈,我們會不會死?”
他的身體突然緊繃了一下,但那也只是頃刻間的事情。他微微低頭,眸色複雜,卻是未曾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將我摟得更緊了。過了很久,久到我快要在他懷中迷迷糊糊睡着了,才又聽到他略顯無力的聲音:“沫兒,我真的好後悔,當初就應該帶你離開的。”
慢慢睜開眼睛,看着他眸中的懊悔與自責,心突然漏跳了一下。認識他這麼久,亦見過他失態瘋狂的樣子,但這麼深懊悔與自責卻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猶記得剛入宰相府的時候,他冷的就像是一塊冰。隨後跟着他去安國,饒是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可卻依舊隱隱有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再之後,逐漸知道了他那異常複雜的身世和過往,陸迦國流落在外的皇子,晉國掌握半個朝堂勢力的宰相以及那些隱藏域不明地帶的勢力,種種的一切告訴我,劉澈不是個簡單的人,他要做的事情亦是不簡單。記得四師兄曾對我說過,如果他沒有遇到我,也許此時便不在是晉國的宰相,而是陸迦國高高在上的帝王,成爲天下最尊貴的人之一。
他爲你放棄了全部,甚至是整個江山。這是四師兄對我說過的話,當時我並未反駁,但卻也未曾贊同。時至如今我纔可以肯定,他並不是爲了我才放棄江山的,一定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在逼迫他。否則,正如他剛剛所說,若是爲了我而放棄,那麼他一早便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又何必等到現在。之所以會等到現在,多半原因只怕是他心裡不甘願,像他這般驕傲的人,怎會輕言放棄。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使他出現這麼深的懊悔和自責,但我知道,事情一定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朝堂的局勢怎麼樣了?”冷淡如水的語氣不僅讓他微微蹙了眉,就連我自己也感到有些吃驚,可是這種冷淡卻好像是出於本能一般,讓我無法控制。
劉澈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晉國與蒼國聯手了,不日便會舉兵攻打陸迦。”
我閉上眼睛,腦海中飛快地處理着各方勢力的關係,以及之間存在的利益衝突。雖然師父從小對我們的武功訓練要求的近乎嚴苛,但對於文科卻也從未放鬆過。最基本的四書五經抄了至少有一千多遍,而這項內容是在七歲之前完成的。從七歲開始,雖不用抄四書五經,但卻要開始背誦兵法之類的書,不過這一類的書師父並沒有對我詳做要求,也許他早就知道,我根本就不會有帶兵打仗的一日,自然也不需要。從九歲開始,師父便針對每個人不同的特別,教授不同的東西。
那時師父對說,我擅長分析和隱忍,所以適合走攻心的路子。所以那時候師父教了我許多該怎麼分析局勢,如何應對困局以及利用他人心中的弱點,達到自己目的的手段。可是,那個時候我以爲師父因爲我是女子,一心想讓我成爲那種以笑爲面具的暗探,所以對此亦是非常排斥。以至於師父雖然教了我很多,可真正聽進去的,學到的,只怕是五成都不到。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悔不當初啊!
片刻後,我睜開眼睛,看着劉澈:“首先,你失去了蒼國的勢力,這股勢力轉而於趙貞達成了聯盟,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趙貞手中也算是有了兵權。其次,寧王請求鎮守邊疆,恐怕是爲了帶着四十萬的兵權擁兵自重圖謀些什麼。最後,七王爺趙硯,看似什麼都沒有,可是長公主愛慕他,因此他手中有着長公主藏匿起來的二十萬兵權,最重要的是,他手中還握有一張王牌,當年流落在外,與趙貞一母同胞的嫡皇子。所以說,趙貞將我留在宮中,並以你姐姐的骨灰相要挾的真正目的是爲了借你的手,想辦法削弱寧王和七王爺的力量。又或者說是,他想要奪取你的力量以此作爲對抗寧王和趙硯的籌碼!”
劉澈笑了笑:“原來沫兒你都知道,卻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剛剛那些話不過是猜的。”我淡淡地說道,“劉澈,其實你並不是一個擅長權謀的人,甚至不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你若是再這樣什麼都想要的話,什麼都不肯放下的話,遲早會將自己害死的,說不定到時候連我也會一起被你害死。”
他的眉目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隱隱帶着憤怒,對於他這種反應我早已有所預料,畢竟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想從小到大,恐怕都沒有人對他這麼說過,畢竟我剛剛那些話,等同於撕碎了一個男人最爲在乎的自尊。可那有什麼辦法,他雖然驕傲,手段亦是不弱,可是他不擅隱忍,也不擅謀略,甚至還有那麼點可惡的戀姐情節,說到底,其實他並不是一個特別堅強人的人,否則他早就該殺了我的,做大事的人,冷血是首要條件。而這,也正是他所最欠缺的。
“沫兒,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的沒用麼?”除了憤怒之外,還帶了那麼點失落。
“劉澈,告訴我,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麼。”我捧着他的臉,看着他黑如漆墨的眸子,“你一直問我想要什麼,從前因爲要不起,所以我一直欺騙自己,一直將自己想要的東西隱瞞起來,藉此忘掉。可是現在,我明確無誤的告訴你,我想要你從今以後不準再瞞着我任何事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什麼事情都不告訴,讓我感到很害怕,也很絕望。因爲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所以很可能一不小心打亂了你的計劃,就好像如果我知道進了這皇宮想要出去就難如登天的話,我就絕對不會發神經似的亂彈琴,弄傷自己的臉。如今,我們也就不會陷入這種困局之中。當然,這也並不是全是你的錯,很大一部分也在於我,始終不願意讓自己的手染上鮮血,可如今我已經想通了。既然已經身處漩渦,那麼爲了自保,手上染上鮮血又能怎樣?任人宰割的事情,我做不到。”
劉澈看了我很久,眸色說不出的複雜。之後他嘆了口氣:“沫兒,還記得那次我讓你在冷風裡站了是個時辰麼?其實……其實我的本意是想將你送去殺戮之都的,可是,我又害怕你熬不過來,所以最後就隨便編了個藉口,對你說我是因爲害怕你知道靜蘭公主的事情,所以故意讓你吹冷風,你生病了之後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這麼蠢的主意大概只有你才能想的出來。”天啊,爲什麼我以前覺得這傢伙聰明的亂帥的,現如今看來還真是草包的不能再草包了。
劉澈有些委屈地看着我:“這主意不是爲夫想出來的,是陸寒想出來的。沫兒你不知道,爲夫可是很心疼你的。”
“哼,陸寒果然喜歡你,說,你和他到底有沒有奸……呃,不對,是基情。你和他到底有沒有基情,我說他怎麼總是看我不順眼呢,還想了個這麼變態的方法來整我,原來是因爲我搶了你,所以他變着法子來整我。”真相大白,我就是個被劉澈舊情人怨恨的倒黴蛋兒!
劉澈張了張嘴巴,有些結巴地說道:“蒼天爲鑑,爲夫和陸寒絕、絕對沒有!”
“沒有什麼?基情麼,除非你發誓,否則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我斜着眼睛,哼!這年頭基情無處不在,你劉澈長得這麼亂帥的,那陸寒也算養眼。這也就罷了,偏偏兩人還相互信任的跟什麼似的,要說沒有基情鬼才相信。
劉澈的小臉突然變得刷白,眼睛更是緊緊地閉上,片刻後,他伸出手,以三指上舉:“我劉澈對天發誓,與陸寒絕對沒有、沒有基情!”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咬着牙齒說出來的。我沒有想到他竟會真的發誓,一時間腦袋空白一片,不知道該如何運轉。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睜開,只是眼神裡似乎有那麼點……那麼點很委屈的味道。說不上來爲什麼,我心裡突然有道電流竄過,竟狠狠對着他的脣吻了下去。對於我的主動,他似來不及反應,只是那麼呆呆地任我吻着。
“嗯嗯,澈兒就是要這樣乖乖的,才討人喜歡嘛!”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抖了那麼一下,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真是的,本小姐不過就是主動吻了他一下,至於這麼受寵若驚的麼!
“唐沫,不要給我得寸進尺。”他咬着牙齒,恨恨地說道。
我眨了眨眼睛:“我哪裡得寸進尺了,你這話說的好生的……莫名其妙。好了好了,娘子知道你在鬧彆扭,無妨無妨,把陸寒那小子忘了吧,以後跟着娘子混,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嗯,就這麼決定,睡覺!”
剛閉上眼睛,腰上狠狠就被他狠狠掐了一下,疼得我破口大罵道:“混蛋,你掐我做什麼。”
他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目光順着我的脖子向下流連:“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說爲夫要做什麼呢?”
我瞪着他:“喂喂,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有點節制好不好。”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我是有點心虛的,不是怕這老不死的那個過度,而是,而是再來一次的話,我明日肯定就要扶着腰走路了。
“一大把年紀?”他挑了挑眉毛,眼中竟有幾分挑釁的味道,“沫兒的意思是,爲夫不能滿足你麼?既然這樣,那爲了沫兒,爲夫不介意勤奮一些的。”
“喂,把你的爪子拿開,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喂喂……你碰哪裡……混蛋……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