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木薯的話我才知道,眼前這個叫小源的女孩是坡腳村唯一一個不相信“惡魔附身”這種說法的人。
這可能是與她在外地讀書,受過現代教育,眼界開闊的原因吧,並沒有像其他村民那般封建迷信。
我對小女孩還算比較有好感的,一是因爲她是個女孩子,我一個大老爺們的能跟一個女孩計較麼?
二是因爲之前她曾經爲我們阻攔過自己的村長爺爺,從而受到責罵。
交談中得知小源經常瞞着自己的爺爺,偷偷地送飯菜下山,但即使如此,木薯和鄧影還有他們的奶奶三人仍然得不到溫飽。
因爲小源要到外地讀書,一年之中僅僅回來幾次,又怎麼能擔保他們衣食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木薯和鄧影還有其奶奶三人被村民疏遠,得不到扶助。
而木薯的奶奶自兒媳離開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小女孩又身患重疾,單靠十來多歲的木薯維持家活。
要知道木薯只是一個小孩子呀,這令我覺得很震撼,因爲很難想象,一個十來多歲的小孩子竟然能夠操持一個家,竟然能在這麼艱難的生活環境之下,如此堅強地活着!
不可思議!
震撼!
我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丫頭和楊潔看向木薯的目光也都變了。
眼前這個小男孩,他究竟擁有一顆多麼頑強的心才能如此堅強地活着呢?
我終於明白自己剛剛詢問小男孩的家人時,他爲什麼會哭。
對於僅有十來多歲的木薯來說,他實在是太需要父母的愛護和長輩的關心了!
我們吃了小源送來的飯菜,又和她交談一陣,得知她明天就要離開村子,返回學校。
我心念一動,想到自己三人在這裡人生地疏,若是靠我們自己摸索出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走得出去。
小源要離開村子,返回學校,正合我心意,有她帶路,我們一路上的麻煩就會少很多。
我將自己的想法跟小源說了,小女孩欣然答應,告訴我說:“反正我明天也是自己一個人走,有你們作伴真的是太好啦,不過……”
“不過什麼?”我疑惑地問道。
小女孩偷偷地瞥了一眼我的身體,低聲道:“不過你傷得這麼嚴重,明天能趕路嗎?”
“放心吧!”
我臉上露出笑容,拍了拍胸膛說道:“這點小傷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只要休息一晚就好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暗地裡不禁咬住了牙根“用太大力拍胸口,痛死老子我了!”
“嗯,那明天早上我在木橋那邊等你們,你們不要睡過頭了哦!”
我和丫頭還有楊潔連連點頭,有小源作爲我們的嚮導,我們應該很快就能走出大山了。
一想到能回到家鄉,看到多日未見的親人,我的心情就止不住地激動起來。
但這種激動的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爲我又想到了紅梅和老肥還有小瑩他們……
小源提着菜籃子離開,在出門口前忽然轉身看着我:“那個……鋒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一愣,旋即笑着調侃道:“問吧!咱倆之間還客氣什麼?”
小源可能不太適應,聽到我這樣一說,臉色不禁微微一紅,低聲問道:“你身上怎麼會有紋身的?你該不會是黑社會吧?”
“黑社會?”
我搖了搖頭,面對小源提出來的疑問,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有紋身的就一定是黑社會嗎?沒有紋身的就一定是好人?不一定吧……
況且,我身上的並不是紋身,而是詛咒!
“我不是黑社會,我跟你一樣,家住在山溝溝裡面!”我沉默了一會兒纔對小源說道。
小源睜大眼睛盯着我身上的詛咒之印又問道:“你身上的紋身好特別呀,怎麼與其他人的不同呢?”
“其他人?誰?”
“我們班上有一個女惡霸,她身上也有紋身,但是與鋒哥你身上的紋身不一樣!”
對此,我只得籠統地解釋道:“紋身有很多手法,手法不同,紋身自然不一樣!”
“哦……那你……”
我見小源還想再問,急忙打斷她道:“你還是快點回去吧,不然你家人找不到你,肯定得擔心!”
“哦!那好吧!”
小源看着我,忽然說了一句:“鋒哥,我感覺你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說完便舉着火把,一溜煙地跑了。
小源並沒有從竹林那條路回去,可能是知道那裡面埋着木薯的奶奶吧。
我看着小源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丫頭,真是沒完沒了,不過確實挺可愛的……”
就在我這樣想着的時候,忽然感覺腰間的軟肉一疼,扭頭望去,只見楊潔用一雙惡狠狠的眼睛瞪着我,臉上露出氣憤之色。
“你怎麼了?無緣無故掐我幹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小妮子又發什麼瘋。
“哼!再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楊潔伸出手剪刀在我眼睛前晃了晃說道。
感情這小妮子是吃醋了呀!我有些無語:“我說楊大小姐,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有那心思,還不如好好地休息一晚,明天還要趕路呢!”
楊潔撇了撇嘴,幽幽地說道:“你很高興是不是?明天就能和那個叫小源的女孩名正言順地走到一起了!”
我滿頭黑線,給了她一個爆憟道:“你腦子裡面想的都是什麼?我們能不能順利回家,全指望小源了,我自然得討好她。難道你不想回家嗎?”
“不想!我沒有家!”楊潔冷冷地說道。
聽到楊潔的話,我這纔想起她特殊的家庭背景,不由得放低聲音對她道:“好了,別再無理取鬧了,還是趕緊休息吧!”
“我沒有無理取鬧!”楊潔看着我,大聲說道。
“好!好!是我錯了,是我無理取鬧,我道歉……”
楊潔噗嗤一笑,這才心滿意足,扶着我走進破爛的房屋之內。
屋子內只有一張牀,木薯和鄧影睡在牀上,我們則是用一些枯竹葉鋪在地上,三人躺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身上的傷痛折磨得醒來之後就一直睡不着,睜着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頂在發呆。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牀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扭頭望去,只見一個
人影躡手躡腳地從牀上下來,推門走了出去。
屋子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我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木薯半夜三更起來幹什麼?難道是去方便?可就算是方便也沒有必要走那麼遠呀?
等了大概一支菸的時間,仍然沒有見木薯走回來,我心中狐疑,輕手輕腳地爬起來,走出了屋外。
屋子外面颳着夜風,現在雖然已是春天回暖之季,但站在夜風裡還是令人感到戰慄。
我打了個寒顫,身上披着楊潔的那件絨毛小外套,藉着胤弱的月光打量四周,尋找木薯。
夜很安謐!
月光傾瀉而下,將竹林的影子倒映在院子內。
竹子在輕輕搖曳,時不時發出吱呀的聲響,在夜裡傳得很遠。
很快,我就聞到一股噁心的屍臭味撲鼻而來。
這是木薯奶奶屍體腐爛所散發出來的臭味,異常難聞,令人作嘔。
我捂住鼻子蹙起眉頭,在周圍沒有發現木薯,那傢伙到底去哪裡了?
我拄着柺杖走出院子,院子之外仍然沒有發現木薯的身影,他似乎已經離開這裡,去了別的地方。
但他到底去了哪裡?
三更半夜不睡覺,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院子外面只有兩條小路,一條從竹林穿過,另一條則是小源離開時所走的那條。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朝竹林走了過去。
竹林內一片漆黑,月光照射不進來,憑着我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周圍二三米內竹子模糊的輪廓。
走進竹林內,那股噁心的屍臭味更加重,想着竹林之下埋着一具老人的屍體,就令人覺得不寒而慄,總感覺有髒東西隱藏在周圍冷冷地盯着自己。
在竹林內走了十幾步,我感覺腳上踩到了軟泥,低頭望去,發現自己身前出現了一個小土墳。
土墳的泥土還很新,屍臭味的源頭正是這裡。
毫無疑問,這小土墳下面埋着的正是木薯和鄧影奶奶的屍體。
我定了定心神,雙手合十對着小土墳拜了拜,然後拄着柺杖走出竹林。
出了竹林走了幾十米,耳邊傳來流水聲,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河。
遠處那座小木橋靜靜地橫在河面上,只有流水聲,周圍靜悄悄的,連夜蟲也都進入了夢鄉。
藉着月光可以看到坐落在半山腰上的那座村子,此時也是寂靜無人聲。
“真是安靜!”
我仰頭望着天空上皎潔的月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河裡面傳來不同尋常的划水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河內移動。
夜風襲來,吹得岸邊的蘆葦沙沙而響!
我以爲自己聽錯了,但過了一會兒,那異常的水響之聲再次傳來。
我心中一動,偷偷地扒開蘆葦朝河內望去。
月光下,只見一條人影站在河內。
那人的姿勢很詭異,站在河水中,彎着腰,雙手伸進水內,似乎正在摸索着什麼東西。
那人正在朝我所在的方向移過來,不時從河內掏出什麼東西,扔進身後的竹籃子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