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始後不久,她就當衆舞了一把雙劍。女子窈窕的身姿與冰冷的長劍交相輝映,柔和剛的完美結合,力與美的經典碰撞。剛一開舞,便豔驚四座。
一曲舞罷,大家久久才反應過來,便有人大聲讚道:“這位小娘子舞得真好!簡直比公孫大娘的劍器舞還雄渾挺拔得多,她是誰家小娘子?”
“這是博陵崔氏的十二娘子,也就是現任涼州刺史崔蒲長女。剛從涼州回來的。”旁邊忙有人道。
在場都是長安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聽到這句話,她們心中一計較,就已經知道了大娘子的身份,登時看着大娘子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而舞完一曲,大娘子行禮退下後,便被今天的壽星叫到身邊。話沒說上幾句,馬上在場的夫人們又都知道——大娘子方纔又以金針認穴之法給李老夫人行了幾針,便解了困擾她整整一年的咳嗽症!
這下,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長得好,還會一手好醫術,身上還有博陵崔氏的名號,這樣的小娘子哪裡去找?
於是,第二天開始,上博陵崔氏大門求親的熱就絡繹不絕,幾乎踏破了崔家的門檻。
崔夫人卻並不急着這麼快就給大娘子定下來,而是讓家中的小娘子帶着她四處走動結交新朋友,再有什麼大型聚會也把她帶在身邊出席。漸漸的,大家便又見識到了大娘子更多的好處——她馬球打得極好。自從她來了長安後,崔家小娘子組成的馬球隊就戰無不勝,其中她便是主力;她雖然爲人爽利不拘小節,但卻並非那等粗俗莽撞之輩,至少每一個和她接觸過的人都對她讚不絕口;她長得好,卻從不恃靚行兇,反而還將自己的護膚心得告知小姐妹們,並把珍藏的護膚品拿出來和她們分享……
崔十二娘子,崔十二娘子,崔十二娘子……如果長安城內有BBS的話,想必版位都要被這位新回來的崔十二娘子刷屏了!
但與此同時,也有人恨恨的罵:“哼,她肯定是裝的!她爹孃是什麼樣的人當誰不知道呢?這對父母生下來的孩子,能是什麼謙恭忍讓之輩?”
“至少她願意裝,也裝得像,那就夠了!”但旁邊的人立馬就道。
在這新唐王朝,有幾個女子是真正謙恭內斂的?大家都有自己的脾氣。但至少在對外的時候,她們能做出一點溫柔嫺淑的樣子來,家裡就心滿意足了。大娘子最近的表現,在大家看來至少面子上已經盡善盡美。而只要她成親後繼續拿出這樣的表現來,他們絕對沒有半點嫌棄!
自從大娘子母女回來後,河間郡王就一直在關注着她們母女的動靜。
這一日,他坐在車廂內閉目養神。忽的樑長史回來了,興沖沖的道:“打完了!六比一,又是絕殺!大娘子以一人之力,帶着大家衝鋒陷陣,殺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到最後直接就是她們在賽場裡頭橫衝直撞,對方早已潰不成軍,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一次又一次的往她們網裡進球了。”
“是嗎?那麼想必現場一定很有意思。”河間郡王睜開眼微微一笑。
樑長史見了,心中不由一聲長嘆。
“其實,郡王您想見她一面的話多得是法子。下次大娘子再出來打球的時候,您換身裝束隱在人羣裡遠遠看着就是了。不管怎麼說,親眼看看,總比只隨便聽人講講要真實得多。”
“不了。”河間郡王卻搖頭,“人心都是難以滿足的,得隴望蜀是人之天性。我要是見了她一面,就必定會想見第二面第三面,而且也會不由自主和她越靠越近。到最後,事情又會一發不可收拾。”
“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又如何?郡王您這些年爲他們做了這麼多,就算贖罪也該贖完了。而且屬下以爲,大娘子其實心中並不恨您的。”樑長史道。
河間郡王卻只是搖搖頭。“不用了。走吧,該回府了。”
樑長史連忙回頭去看,便見到一羣身着胡服的女孩子正嘻嘻哈哈的從那邊走過來,便趕緊也鑽進車裡,叫車伕離開。
只是才行了幾步,便見到一隊快馬從旁疾馳而過。
“停車。”河間郡王突然道。
車伕趕緊停下。樑長史心中不解,趕緊隨着河間郡王往外看去,便見到這一隊快馬很快就在女孩子們跟前停下了。馬背上跳下幾個年紀輕輕的小郎君,爲首的一個上前便對大娘子嘻嘻笑道:“在下楊曄,乃弘農楊氏之後。最近聽說崔閣老府上的十二娘子打馬球技藝一絕,不知什麼時候有空,咱們一起切磋切磋?”
樑長史心裡咯噔一下!
“這楊家的八郎君竟是當衆挑釁大娘子?他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接着看。”河間郡王只道。樑長史趕緊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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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見那邊,大娘子被那個郎君看自己的眼神弄得很不高興。她別開頭去:“弘農楊氏之後?弘農楊氏的後人我也見過幾個,卻似乎並未見過你們。”
“我們是當今貴妃娘娘的家人。”楊八郎君滿臉的得意被她打落,立馬咬牙切齒的道。
“哦,原來是這個楊家啊!”大娘子點頭,終於明白了。
這個所謂的楊氏,距離弘農楊氏本家早隔了十萬八千里。也就是藉着貴妃娘娘的光最近才崛起了一點,結果一個個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眼看這些人在長安城內耀武揚威,多少人心中都很是不忿。卻不曾想,他們這麼快就找到大娘子跟前來了!
楊八郎君見她知道了,便又得意起來。“不知崔十二娘子後日可有時間?有空的話,咱們便去曲江邊上的馬球場上切磋一番。那裡的馬球場可比這裡的這個好太多了!”
時間他們已經定了,就連地點都定了,這叫和人商量嗎?
同行的女孩子都氣得不行。
大娘子聞言卻是淺淺一笑:“何必等到後日?現在我就有空,不如我們就在這裡切磋好了。”
“真的嗎?”楊八郎君當即大喜,便趕緊叫道,“來呀,快把我的球棍拿來——啊!”
話沒說完呢,大娘子就已經抽出球棍,對着他劈頭蓋臉的打了起來。
她策馬圍着楊八郎君,手起棍落,棍子跟雨點似的往楊八郎君身上落下去,直將他打得哇哇大叫。然而她下手極有章法,每一個落點都恰到好處,叫楊八郎君根本無從躲避。旁邊的人有心來幫忙,但看着大娘子利落的手法,手裡的棍子怎麼都將她的球棍攔不下來。
大娘子噼裡啪啦的將他從頭到腳打了一遍,才終於收回球棍:“這一局,我贏了。楊郎君,承讓!”
便隨手一扔,將球棍扔進棍袋內,便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好戲看完了,河間郡王無奈一笑,便放下簾子:“走吧!”
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眼看着河間郡王臉上明顯絢爛多了的笑容,樑長史在心中暗歎不止——明明就是想見她的,那爲何還要裝模作樣?你這樣做,分明是自找苦吃嘛!
只是當着河間郡王的面,他不敢將這話說出口,便只笑道:“楊八郎君說打馬球,她也真打了馬球。只可惜,此馬球非彼馬球,騎在馬背上的楊八郎君今天可是被當球給打了,楊家知道了只怕又要告到貴妃娘娘跟前去了。”
“那就讓他們告去好了。”河間郡王眯起眼淡然道。
說話間,馬車往前拐了個彎,卻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突然停下了。
“怎麼回事?”樑長史立馬警覺的探頭望去,馬上也失了聲音,“郡王……”
河間郡王立馬睜開眼,人也愣住了。
之間就看到前方不遠處,大娘子騎在馬背上,正衝他慘兮兮的笑着。
“郡王爺爺,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