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不斷地和她說着什麼,很多人都在走動,好像還有人拿着手機在拍照。
素來注重形象的季淺初卻再無暇顧及,肆無忌憚宣泄着她的憤怒和委屈。
她一開始張牙舞爪,逐漸,臉上的憤怒被悲傷代替,最後,她在叫罵聲中失聲痛哭,軟軟倒在了助理的懷中。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爲什麼……嗚……”
季淺初一遍遍着質問着,企圖得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命運那麼措手不及,她還那麼年輕不堪一擊。
景悅從椅子上站起,走到了片場外,她看了眼還在助理懷中痛哭的季淺初,對馮川崎道:“實在抱歉馮導。”
馮川崎嘆息,看了眼季淺初道:“這小丫頭,到底年輕,還不夠專業,這事情不怨你,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情,咱們去我工作室談吧!”
景悅離開片場後,並沒有立刻回冷唯爵公寓。
這裡距離她小時候住過的筒子樓很近,她打着自己的透明傘,在冬日的雨中,沿着一條破舊的小弄堂,朝着那幢熟悉的筒子樓走去。
這條路是這片筒子樓的主幹道,出入都要經過。
時隔多年,再次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兒時的回憶,紛紛涌向大腦。
曾經街角的書報亭跟隨城市大改革銷聲匿跡。
炸油條和做山東煎餅的小攤也不見蹤影。
大部分房子已經空無一人,整片街區放眼望去,空落落的,很寂寞。
景悅拐過一個彎,意外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那是家住她隔壁的一戶獨居老太太。
老太太從景悅有印象開始,就一直一個人住在自家隔壁。她在這條弄堂的一棵梧桐樹下搭了個簡單的鋪子,白天,她會在這裡支個小攤,做糖人。
小時候,很多弄堂裡的孩子放學了,都會飛快跑到這位老太太這裡,然後你推我桑笑嘻嘻看着一個個精美的小動物從老太太蒼老的手中變出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棵巨大的梧桐樹下,油布支起的小鋪子猶在,那位吹糖人的老太太也依然在。
而她,卻已經從細細瘦瘦的小蘿蔔頭,長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人。
景悅在小攤前長久駐足,引來了老人的注意。
老人滿頭白髮,穿着一件藏青色布褂子,外頭套着一件黑色羽絨服。
她揚起蒼老的腦袋,眯着耷拉下來的眼,笑眯眯衝着景悅看了會,然後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你是隔壁徐家的小囡是伐?”
景悅聞言,思緒從繁複的記憶中回來,她忙上前,衝着老太太笑了笑,“是我,我是景悅阿婆。”
老太太聞言,樂呵呵笑了,露出缺了不少牙的一口牙牀。
她激動地看着景悅,目光慈祥,彷彿是祖母打量自己的孫女。
當年徐玲玲不靠譜,成天鬼混,老太太參與了不少景悅的成長,甚至爲景悅換過尿布。
老太太拉着景悅的手,“哦喲,小悅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快點讓阿婆好好看看!嗯,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