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競天不懷疑衛同知道的老公公都知道,但由於烏婆婆對除了女兒外所有人都睥睨的尿性,成親那晚第一次見面就把人給罵了,還是先問了聲。
“是不是烏婆婆對您…”
衛國公神色有些奇怪,像不想提又像不值得提,渁競天便更好奇了。
“咳——,也沒什麼,不過我來尋朝兒的時候,看見她們在——翻——一些常人不怎麼能——接受的東西。”
能讓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衛國公把一句話給說成這樣,渁競天心裡直發毛,那死婆子帶自己女兒幹了啥?
“什麼東西?”
衛國公又咳了聲:“就是——石蕩山山坳那的那些——”
石蕩山?山坳?
渁競天不熟,仔細回想衛同交待的信息,臉色就是一變。
石蕩山,不是什麼山,山坳,也不是什麼隱僻的地方。其實是地勢有些起伏的一個地方,這個地方的特別之處在於,從古至今都是主戰場之一,那血染紅的沙土下頭也不知埋了多少層的將士屍身,便是在三伏天大太陽正當頭,那裡都是陰風陣陣,彷彿散不去的軍魂仍在廝殺。
去那個鬼地方幹什麼?萬一她的朝兒被驚了魂呢?
“那位烏婆婆,說,朝兒有必要跟着她。所以,我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是不是又罵您了?”
何止是罵啊。
衛國公淡淡解釋:“那位烏婆婆好似不愛說話,我問過她,但她不說。”
渁競天拍着胸口,嘀咕:“她可千萬別開口…”
衛國公心內頗爲贊同,他還是頭次見一個分明神智清醒也冷靜的人,一開口就能把所有人都得罪而且還是無差別攻擊又是有意如此的…奇葩,簡直就是在說,她要跟全世界爲敵。
“是這樣,”渁競天簡單道來:“朝兒在我肚子裡受了太多苦,能生下來就已是老天保佑…”實際上,她很懷疑是自己的際遇使心性堅韌,纔有了這個奇蹟。
“實際上,在遇到烏婆婆之前,我每天都面臨着…送走朝兒的絕境,任何大夫神醫都沒得法子。直到烏婆婆出現——”
衛國公聽得心下沉重:“那——朝兒可是好了?”
他當然知道沒好,衛同與他說過朝兒全靠烏婆婆保命,而且,他略通黃芪之術,爲朝兒把過脈,脈象有些險。
渁競天苦笑:“不知道,烏婆婆有特殊的家族傳承,您也知道,就是用毒塑身,她也沒有十分把握,但只能一試——不然,朝兒只能變成活死人,活不過十歲…”
衛國公心裡更沉重了。
“烏婆婆說朝兒有天賦,正適合學她那些,我沒想朝兒多厲害,只要她好好活着就好…”
“明白了。”衛國公涵養好,此時也不由罵老天心狠,多好的孩子啊,既然讓她生下來,爲什麼不給她一副健康的體魄。
“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說給衛同,衛家全力配合。”
渁競天感動:“爹,麻煩您了…”
“那可是我孫女。”衛國公一笑:“誰家孫女有我孫女出息,都能指揮大蛇了。”
渁競天呵呵,也就只能跟人家比這個了。
“好了,咱來說說你吧。”
渁競天瞬間繃直了背,感覺班主任升級變身教導主任。
等渁競天出來,衛同不知道在門外繞了多少個圈。
別看衛國公看着溫和,手段絕對鐵血,他要是敢闖進去,他爹絕對能把他打得三個月在牀上翻不了個兒,他還想把蜜月給補回來呢,不能衝動,不能衝動…
“媳婦,你終於出來了。”
渁競天:我就該拎着大包,身後門框上貼個條:XXX監獄,上書重新做人。
衛同巴拉上來:“爹沒說什麼吧?沒嚇着你吧?快,來夫君懷裡壓壓驚。”
還扯開了領子。
渁競天黑線,一巴掌把他腦袋推一邊去:“爹可比你靠譜多了,令人茅塞頓開啊。你多學着點兒。”
衛同深深嫉妒,你一個老鰥夫這麼能幹要鬧哪樣?
“爹說啥了?”
“爹說,”渁競天望天:“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什麼意思?
渁競天又道:“或者說,禍害人的時候多想想鄰居。呃,這是我總結的。”
衛同一怔,瞬間恍然,朝屋裡豎大拇指:“不愧是爹。”
渁競天暗想,這要是在前世,憑老公公的外在內在,小姑娘大姑娘不得狂蜂浪蝶往上撲啊,不推倒不成活。
她嘛,吃她的小嫩草就好了。
兩人正膩歪,烏婆婆和大黃回來了。一黑一金,別提多矚目了,儘管來了有一段日子,但每次都能吸引衆人的視線與退避。
“大黃,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渁競天熱情撲到大黃身前,雙手罩住它脖子,掐啊掐。
大黃吐着蛇信靈活無比,咱到處都是脖子,你掐啊,你掐啊。
烏婆婆冷哼:“你是想掐我脖子吧,放開大黃,沒膽氣的蠢女人。”
渁競天就笑:“我可怎麼忍心呢,婆婆那小脖子,在我手底下,不比雞脖子硬。”
烏婆婆彈了彈指甲——有手套隔着,吹了口氣:“你倒是來試試呀,也敬你是條漢子。”
不試,沒膽氣,試了,不是女人。
衛同和站在門口裡面的衛國公知趣的沒開口,果然女人之間就是不見硝煙的戰場。
渁競天七寸可在烏婆婆手裡攥着呢,無奈敗下陣來,悻悻道:“多謝婆婆照顧朝兒。”
“不用,我又不是爲了你,朝兒在你手裡我纔不放心。”
“…”她是多麼想砍死這死婆子啊,老天就是拿她來磨鍊自己的吧。
烏婆婆高傲揚着脖子進了自己屋,渁競天緊跟上。
父子倆面面相覷,同時想,有本事的女人不能惹啊不能惹。
渁競天進去就問:“婆婆你怎麼着我公公了?”
話出口,自己一呆,婆婆公公的,太詭異了。
烏婆婆卻無感,她爲自家報了仇,一腔心思全放在渁朝兒身上,另她從出生便是與世隔絕,渁競天這話聽到耳朵裡,除了覺得這蠢女人又來找自己的不痛快,沒別的感官。
“我?他?我能怎麼着他?”
這話裡怎麼聽着有幾分咬牙切齒呢?渁競天眼一眯,真想掀開那黑布看看她的臉是不是一樣黑。
聽着,老公公沒吃虧呀。
烏婆婆咬牙切齒,着着實實記恨上了衛國公,且一直在試圖放倒他。
那個老匹夫,太討厭。
現在想起來,烏婆婆仍是控制不住的憤怒。
那天,她打聽出哪裡埋的死人多,便帶着渁朝兒和大黃一起趕去。她要找一味藥,一種很難尋的蘑菇,生長環境很苛刻,非要陰氣橫生的地皮下,只能從人的腐肉裡吸取營養,邊關,是個很好的地方,她才帶着徒兒來。
兩人正拿鏟子翻着地,翻出半個腦袋骨頭爛肉的有什麼稀奇?
然後,那個老匹夫衝出來一把抱起自己徒兒,用冰冷如寒刀的目光,只一眼就像要活剮了自己。
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