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樹祭鎮,小六子扶着陸白眼下了車,已是半夜,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幾家門口掛着零星的燈火,陸白眼敲了敲馬車:“冷爺,咱們到了。”等了半晌沒回音,琢磨着二人是不是睡着了,便讓小六掀簾子看看,車內已空空如也。
常故人又上樹了,看着鳳弗把玉瓶裡的天玄之水緩緩往宅子後的池水裡倒,鳳弗一邊倒一邊給站在旁邊的瓶兒樹妖講述着這一天的經歷,瓶兒聽完眨巴眨巴眼:“下回也帶我去瞧瞧,那幾個燈籠定是好看極了。”
天玄之水入池,整池的水竟變得清澈無比,之前捉到的那隻金紅小魚也遊的更加歡暢,那水一會捲起個小漩渦,一會翻起個浪花,似乎開心的很。
“疏忽了。”常故人騰得從樹上跳下。
“主人何事疏忽了。”鳳弗忙問。
“這天玄之水雖有了容身之所,卻不能說人話了。”常故人望着水道。
“呀,奴家也忘了這茬。”一旁的瓶兒樹妖一會看看常故人一會看看鳳弗,似乎不太懂這倆人說的。
“有了。”常故人微一側頭。
“有了辦法嗎?”鳳弗問完也一下反應過來搶先說道:“她雖不能說話,卻可以附身借那人之口。”常故人點了點頭,鳳弗又道:“可咱四個都不行,我們三個是妖,她附不了,而主人您還得對她問話。”
常故人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接話。
“懂了,我把那陸白眼拐來一用。”鳳弗脣角一挑,作勢便要出去。
“夜深了,明日吧。”常故人攔下她。
“等不得明日了,主人早一時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是好的。”說着便閃了出去。跟了常故人許久,她自是知道常故人的脾性,他可以等,但不代表他不着急,常故人也常爲鳳弗的善解人意而感到欣慰滿意。
不消半盞茶的工夫,只穿着襯衣襯褲的陸白眼便被帶到了常故人面前,他驚慌的喊着:“鳳弗姑娘鳳弗姑娘啊,你待老朽穿件罩衣吧。你這是帶我去哪啊,這地方挺暖和呢。”
“行了,已經到了。”鳳弗拖拽着他來到水邊,又對着池塘道:“水妖,你附他吧,主人有話要問你。”
“鳳弗姑娘,什麼意思啊,問什麼話?”陸白眼一臉的疑問。
水紋擴散到岸邊,幾滴水跳躍着竄進了陸白眼的身體,只見陸白眼渾身一震:“哎呀,你們竟給我找了這瞎子,什麼都看不見啦,剛纔的好風景都沒了?”水妖一附到陸白眼身上,便開了口。
“等問完話再讓你回去,你先將就一時吧。”鳳弗把他牽到常故人面前。
“哦,是想問我怎麼會知道常故人的麼?”水妖蹲下身,摸了摸四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是。”常故人開口道。
“其實我可不認識你,罵街的時候都是吹牛的,爲了顯得我很厲害。”水妖咕噥道。
“那你口中姓常的姓方的指的是誰?空穴來風?”常故人問。
“那到也並非空穴來風,也是聽來的,你和方三向當年一起捉過一隻偷雞的蛇妖,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聽那蛇妖說的你們。”水妖說。聽到這,常故人熱血衝頭,彷彿他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世般,迅速的問道:“我和方三向麼?從頭至尾,說仔細點。”
水妖附身陸白眼,那聲音自然是陸白眼的,聽起來也是怪怪的,但常故人急着弄清真相,也不在意着許多。
天玄之水偷偷來到凡間,近百年都在深山密林裡遊蕩,一日她收集完露水在一處靜靜地呆着吸納天地靈氣,幾隻蛇爬到了她的近旁便停了下來,有花的白的黑的,吐着蛇信,其中兩隻扭扭擺擺竟化出人形,只是修煉的不到火候,身後都還拖着長尾巴。一隻黑衣的說:“那姓方的什麼來路,他若不突然跳出來,我必能勝了那姓常的,真是黴運。”另一隻白衣的說:“讓你謹慎些謹慎些,你總是不聽,一個人跑去吃獨食,那鎮上那麼多雞,你可吃的過來,不被算計纔怪。”黑衣蛇妖繼續說:“我雖沒贏,他也被我咬了一口,哼,那姓方的和他可真是親兄弟啊,竟幫他把毒吸了,算他運氣好。”白衣蛇妖道:“你光看他們挨咬中毒,怎不看看這幾個,幾十年算是白修了,還不都是爲了救你。”說着指了指那幾只小蛇。黑衣蛇妖眼神恨恨的道:“常故人,你等着,等我大成了,必找你報仇!”
講述完,水妖看向常故人:“我就知道這些。”
“那姓方的叫什麼名字?”常故人問。
“這可沒說,只聽他們提到了你的名字。”水妖道。
“這是幾年前的事?”常故人繼續問。
“我想想啊,七八年前吧,記不太清了。”水妖翻翻眼睛道。
“好,還有一事,你怎麼知道天龍長燈?”常故人轉了個身背對衆人。“這個啊,在天龍界的時候聽幾個仙家說過,只說那天龍長燈如何如何厲害,其實我並不知道天龍長燈是個什麼。”水妖摸了摸鼻子道。
“如何厲害?”常故人追問。
“就說什麼天地通明,萬物盡毀,還說若天龍尊真的放這長燈,生存之境必要開始新紀元了。這都是一百多年前聽來的了,只記得這些。”水妖費力思索的說道。
常故人沉吟一會,對鳳弗說:“你說與她聽吧,我去練劍。”說完便向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