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寒看着莊靖鋮被雨水浸潤得有些發白的臉色,眼中全是心疼之色。
細心的替他擦去水漬,溫柔道:“彆着急,既然已經知道了,遲早能找出來的,不過時間問題而已。能想出這樣的防洪法子,你已經很棒了,就是洪水爆發,沆州城定然也會安然無事的。”
蘇瑾寒看着外面她在上一世不曾聽說過的防洪工事,心中滿滿的都是希望。
這是超出她上一世認知的存在,肯定也能夠給予上一世所沒有奇蹟,或許不久之後的災難,真的能夠在他的手裡消弭呢。
莊靖鋮伸手想要爲她抹去臉上的水珠,哪知快碰到她時,又縮了回去。
蘇瑾寒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我手冰,別抓。你把臉擦一擦,別凍着了。”莊靖鋮聲音溫柔。
蘇瑾寒笑着應了,抓着他的手在一旁坐下,“你還沒有用午膳吧,我給你帶了吃的,先過來吃東西。”
莊靖鋮順着她在桌子面前坐下,又用水淨了手,這纔拿了筷子吃起午飯來。
蘇瑾寒準備了三菜一湯,都是他喜歡吃的,湯更是用湯盅煲着的,盛出來的時候熱滾滾的,冒着熱氣,一口下去,整個胃都是暖的。
莊靖鋮笑眯眯的說,“還是有媳婦好啊,這熱湯熱飯的,吃着舒服。”
蘇瑾寒臉色一紅,沒好氣的嬌嗔道:“啊呸,誰是你媳婦了,不要臉。”
這人真是太不要臉了,她又沒有嫁他,怎麼就成了他的媳婦了。
她嬌嗔的模樣讓這話沒有半點的殺傷力,所以莊靖鋮則是大笑不止,心情愉快的繼續吃東西。
雖然危機依然存在,但是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心情卻格外的好。
正在這時,騰策匆匆進來,“主子,寧炯說是有要事要稟告主子,請主子過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立刻就過去。”莊靖鋮應着,匆匆扒了碗裡的飯就要起身離開。
蘇瑾寒趕忙抓住他,“再急也不着急這一會兒,喝了湯再走。”
莊靖鋮無法拒絕她的關心,只能重新坐下來喝湯。
“這個寧炯是什麼人?有事情要稟告你,竟然讓騰策請你過去,而不是自己過來,還真是架子大啊。”蘇瑾寒托腮看他,趁機問道。
“他倒不是架子大,就是太認真,壓根不想分身罷了。”莊靖鋮隨口應着,又道:“外頭那些工事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叫我過去,想來應該是又有什麼地方需要改動,或者想到更好的法子,這些天我都習慣了。”
蘇瑾寒心裡頓時一驚。
這個寧炯這麼厲害,那上一世怎麼還會有沆州爆發了水患的事情?這莊靖鋮又是怎麼找到他的?
蘇瑾寒想着便不放心的問:“他可靠嗎?你是怎麼找到他的?既然有這個能力,爲何之前不曾聽過他的名頭?”
“不必放心,早就查過他的身家背景了,乾淨的。他之所以沒有展露頭角,是因爲南梔容不得他。早些年寧炯就和南梔提過引流之法和防洪之法,但是南梔不聽,反倒覺得他此舉會動用過多的財力,阻礙自己的道路,便派人悄悄暗殺寧炯,是黃忠貴意外之下救了他,這些年一直隱姓埋名,直到前些日子我找到他。”莊靖鋮知無不言。
蘇瑾寒這才放了心,暗自想着,或許前世之所以會爆發水患,或許就是因爲這個寧炯死了?
“如今雖然有了防洪的工事,但是你也依舊要小心,小心有人趁機作亂,千萬要保護好自己。”蘇瑾寒擔心的說。
越到關鍵的時候,越容易有人渾水摸魚。明明水患的危機隨着工事的出現而緩解,但是蘇瑾寒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感覺心裡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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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靖鋮聞言心裡頓時一暖,擡手揉了揉她的長髮,溫聲道:“放心,我明白的,別擔心我,你且先回驛館呆着,記得好好保護自己。”
蘇瑾寒點頭應了,而莊靖鋮這時也已經將湯喝完,匆匆離開。
蘇瑾寒呆呆的看着他邁入雨中的挺拔身影,心裡的糾結愁思還有不安在蒸騰。
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夠阻止他,因爲這是他應該,也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此刻的蘇瑾寒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見面,險些成爲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命青芽收拾了東西,蘇瑾寒乖乖的回了驛館等消息,她留在堤壩上也幫不了什麼忙,反而會讓莊靖鋮分心,不如踏踏實實的,在驛館等他回來。
南府,南梔正和一羣手下議事。
南梔雖然被停職禁足,但是他到底在沆州呆了十幾年,在這裡已經根深蒂固,太子一派的黨羽衆多,所以衆人悄悄的前來議事。
當然,七嘴八舌的討論的,都是莊靖鋮修築防洪工事之事。
“大人自從被停職之後,以前被咱們壓在底下的那些人就都冒起來了,真是氣煞人也。”
“可不是,那莊靖鋮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麼人的提醒,竟然刻意的疏遠咱們,咱們對他的那個工事,真的是一點內幕都不知道,這樣下去對咱們可不利啊。”
“大人,難道咱們就這樣看着他在咱們的地盤逍遙自在嗎?要知道這可是咱們經營了十幾年的沆州啊,他就算是個王爺,也不過是個外來戶而已。”
衆人紛紛義憤填膺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滿。
南梔道:“只是我如今被停了職,卻也難辦。”
“難道大人真的要聽他的?就這樣停職了?他雖然是巡查使,奉了皇上的命令前來江南之地,但是畢竟不過是個外來戶,根基不穩,不如將他徹底留在這裡……”有人猛然道。
一時間屋內頓時陷入了死寂,噤若寒蟬。
許久之後,纔有人小聲道:“謀殺皇嗣,那可是死罪。”
“只要做得乾淨些,誰知道是誰幹的?”
南梔面上做出猶豫之色,心裡卻是冷笑。
他早就有殺莊靖鋮的心,只是一直沒有付諸行動而已,既然這些人也有,那就好辦了。
“此事容我再想想,各位先回去吧。”
“那大人,我等就先告辭了。”衆人紛紛拱手離開。
等所有人都走了,南梔獨自在房裡呆了許久,這才讓自己的心腹手下前來。
“吩咐下去,動手吧。”南梔冷聲道。
他站在窗邊,日光灑在他的臉上,逆着光站着,模糊了臉上的神色,但是話語間的冷意卻叫人心驚。
他的手下沒有半點詫異或者反對的意思,平靜的應了一聲是,悄無聲息的離開。
南梔回頭看着那人離開的背影,眼中的冷意和恨意昭然。
這樣訓練有素的,高明的暗衛,自然不會是他訓練出來的人,那是太子派來協助他的人。
莊靖鋮,不止我一個人想要你的命,只能怪你不會做人,連遠在京城的太子都想要你的命!死了,可別來找我纔是。
冷冷一笑,南梔轉身去了書房,如今,他只要安心的,等着莊靖鋮身隕的消息傳來就好了。
屆時沆州羣龍無首,那些人自然要請他出面主持大局。
而他的所作所爲,證據和過往,都會隨着莊靖鋮的死而煙消雲散,屆時,他還是他的沆州知府,沆州,依然是他的天下。
正在忙碌的莊靖鋮自然不知道南梔的這些算計。
聽寧炯說完了話之後,莊靖鋮問:“如今這些工事已經呈現出規模來了,你給我說實話,若是堤壩真的出了事,那這沆州,能不能保住。”
“王爺放心,眼下這些工程雖然沒有完全的竣工,但是加上我這些年的佈置,只要能及時排洪,沆州不會有事的。”寧炯的鬍子依舊亂糟糟的,頭髮也是,看不清他原本的模樣,但是一雙眼睛卻散發出自信的光芒,耀眼而璀璨。
莊靖鋮聞言頓時安心不少。
“那你在這裡盯着,我去堤壩上看看水位。”莊靖鋮說。
這半個多月以來,水位持續上漲,幾乎快要達到堤壩承受的極限,再這樣下去,河水漫過堤壩,涌入內城,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寧炯點頭,道:“王爺小心些。”
這些日子下來,寧炯對莊靖鋮是服氣的。
明明是一個王爺,卻能吃苦耐勞,身上也沒有驕奢淫逸之氣,待人寬厚,讓寧炯不得不服。
“好,你也是,多加小心。”莊靖鋮說着,對騰策吩咐:“你好好護着寧大人,就是自己死了,也要護他周全。”
如今沆州的安危可以說都壓在了寧炯的身上,莊靖鋮自然也怕寧炯出事,所以將騰策派去護衛他的安全。
騰策聞言點頭,“王爺放心。”
莊靖鋮這才轉身走了。
到了堤壩上,低頭俯視水位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雖然寧炯說他能保證工事能夠排洪,但是這畢竟是無法掌控的天災,誰也不能夠百分百的保證不會有問題。
莊靖鋮正想着事情,目光不經意間轉動,卻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守城士兵行跡似乎有些可疑。
莊靖鋮頓時皺眉,快步朝着那個士兵走了過去。
然而隨着他的靠近,那個卻像是受到了驚嚇,竟掉頭就跑。
莊靖鋮下意識的感覺不對勁,閃身追了上去。
追到近前,本來一直往前跑的士兵忽而轉身就朝着他衝來,那凌厲的眼神讓莊靖鋮確定,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守城士兵,而是一個高手。
莊靖鋮心裡猛然一凜,沒有糾纏的意思,反倒運起輕功往回跑。
那人見他掉頭就跑,竟然也不錯愕,反倒一聲長嘯,朝着他追來。
隨着嘯聲落下,跟着又有幾個身着士兵盔甲的人朝着莊靖鋮衝來,莊靖鋮心裡凜然,這是想要他的命啊!
若是他不用內力,不施展武功,定然無法全身而退。
莊靖鋮且戰且走,以完全敗走的姿勢迎敵,腦子卻在飛快的算計着這些刺客的走位和攻擊。
這邊打鬥的動靜很快引得守城士兵的注意,紛紛含着“保護王爺”,隨後從各自的位置上衝了過來。
戰得如火如荼,狠招盡出,在不能也沒有盡全力的情況下,莊靖鋮招架得有些捉襟見肘,看着隨時都有可能被幾人刺殺。
守城士兵終於圍了上來,雖然武功不如他們,但是仗着人多和狠辣,卻也讓幾人無法全心全意的對付莊靖鋮。
莊靖鋮鬆了口氣,脫離戰場,暗想此番危機算是解除了。
然而目光落在方纔他看到的那個瞭望口上,眼中頓時驚駭慕名。
“豎子敢爾。”莊靖鋮一聲爆喝,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他距離遠,又要繞過戰場,眼睜睜的看着那人點燃了火藥的引線。
那個瞬間,莊靖鋮的腦袋幾乎要爆炸開來。
若是堤壩被火藥炸開一個口子,哪怕再小,對如今接近飽和的堤壩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損傷,屆時洪水會像是遇到了宣泄口一樣,洶涌而入,屆時不但堤壩會被沖毀,連帶着,整個沆州城都會被淹,裡面的人都會死,屆時屍橫遍野……
莊靖鋮幾乎無法想象那種場景。
想到蘇瑾寒還在驛館等他,莊靖鋮急得眼眶都紅了。
閃身衝上前,拼盡全力發出一道掌風,將火藥給往外打。
就在他力氣已老,新力未生之際,被人一掌拍在了肩頭。
莊靖鋮整個人踉蹌着往城牆外撲出。
他想要抓住城牆的邊緣,卻被緊跟着的一掌拍在肩頭,整個人伴隨着一聲噗通聲和砰的一聲爆炸聲,沉入了水底,被洶涌的洪水席捲,整個人瞬間不見了身影。
“王爺……”問詢趕到的騰策沒來得及救他,只能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
滿心的怒氣無法發泄,只能朝着將莊靖鋮打落水中的那人而去。
他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玩命打法纏住了那人。
受爆炸餘波的影響,堤壩上被炸開了一個口子,崩騰的河水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朝着走道里瘋狂涌來,一旦走道水滿,屆時整個堤壩會在河水的衝擊下崩毀。
堤壩上亂成一團,幾個刺客幾乎沒有逃走的,都被留下了,然而河水也涌了進來。
黃忠貴已經安排人放沙袋暫時堵住缺口,一邊朝着騰策大吼,“快去找師傅,讓他安排泄洪,否則堤壩要毀了。”
騰策還沉浸在莊靖鋮被洪水捲走,生死不知的悲痛之中,聞言總算是回過神來,狠狠的咬牙,轉身朝着寧炯所在的地方而去。
殿下以性命換來的機會,他不能就這樣白白糟蹋了。
他相信雖然洪水洶涌,但是殿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可是其實,騰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那麼洶涌的河水,掉進去還有命嗎?
他只能忽視自己心裡的不安和絕望,拼盡全力去守護這個殿下拼命想要守護的城市。
好在莊靖鋮早就有過各種各樣的計劃,包括他不在的時候的應急方案。
按照他的安排,又有寧炯的排洪渠道在,加上寧炯和黃忠貴這些年一直以各種各樣的方法挖出來的,直接通往主河道的一條暗道幫着泄洪,雖然堤壩被炸了一個口子沆州城也進了水,但是卻沒有人員傷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驛館裡,蘇瑾寒有些坐立難安,總覺得心砰砰亂跳,似乎要發生些什麼事情似的。
她猛然站起身朝着外頭走,不行,她要去見莊靖鋮,只有見到他平安無事,她才能放心下來。
“小姐,不好了。”青芽邊從外頭跑進來,邊大聲喊道。
蘇瑾寒趕忙伸手拉住她。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蘇瑾寒抓住青芽,急急的問。
“沆州,沆州城進水了。”青芽粗喘着說。
蘇瑾寒腦子一懵,傻眼的看着青芽。
怎麼會?怎麼可能?她中午去見莊靖鋮的時候,堤壩還好好的,莊靖鋮還說了泄洪工事正在加緊做,不會有事的,怎麼會?
如今沆州進了水,那麼在堤壩上的莊靖鋮呢?
“王爺呢?王爺人呢?”蘇瑾寒咆哮着問。
青芽紅着眼圈,道:“奴婢也不知道,具體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只知道洪水涌進城,低處的房屋都進了水,高度約莫在叫壞處,在經過緊急的排洪之下,水位沒有再涌進來,外頭的水也在減退,城裡沒有人員傷亡。”
“沒有人員傷亡就好,那他呢?他現在應該在忙,我要去找他,我去找他。”蘇瑾寒鬆了青芽就往外跑。
她要去陪在他的身邊,立刻就去。
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分開的每一秒鐘都讓她感覺煎熬無比。
“小姐你等等我。”青芽叫了一聲,趕忙跟着出去。
然而蘇瑾寒剛剛出了房門就停住了腳步,看着迎面而來的騰策。
見到他,蘇瑾寒更加激動,騰策是時時刻刻跟在莊靖鋮身邊的人,他回來了,莊靖鋮肯定也回來了。
蘇瑾寒滿含期待的張望,卻始終不看見莊靖鋮的身影。
“蘇小姐……”騰策看着蘇瑾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蘇瑾寒心裡的不安爆炸開來,心跳狂躁又不安。
然而這個時候,她卻冷靜了下來,用最平靜的語氣問:“是不是他出什麼事了?”
騰策不想騙她,微微點頭。
蘇瑾寒身子晃了晃,抓着一旁的青芽的手纔算穩住了身子。
臉色有些發白,蘇瑾寒勉強自己冷靜下來,“屋裡說話。”
說着,轉身朝着屋裡走去。
騰策對蘇瑾寒的表現感到有些驚訝。
他本以爲蘇瑾寒咋聞消息會承受不住,會驚厥暈倒,會嚎啕痛哭,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冷靜。
難道她不愛王爺?
不,她的反應那麼明顯的悲痛,不是不愛,而是愛到極致後的壓抑。
騰策有些心酸。
他們家王爺獨自一人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遇上這樣一個真心實意對他的姑娘,卻又遇上這樣的事情生死不知,簡直讓人難以承受。
“說吧,發生了什麼,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都說清楚。”蘇瑾寒坐在椅子上,手裡捧着一杯熱茶,臉色蒼白,聲音沙啞,卻目光清明。
騰策將堤壩上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末了道:“是我不好,若是我跟着王爺,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蘇小姐要怪就怪我吧。”
騰策無比的自責。
“怪你有什麼用?你自責又有什麼用?左右他已經出事了。騰策,你相信他能平安活着回來嗎?”
看着蘇瑾寒,騰策肯定道:“我相信。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夠平安回來的。”
蘇瑾寒淡淡一笑,“那不就得了,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咱們現在主要要做的,就是將沆州的事情處理好,免得他歷經千辛萬苦回來,還要收拾爛攤子。”
“蘇小姐這話的意思是?”騰策有些驚訝的問。
“我問你,現在沆州的官員是不是因爲沒有主心骨,都亂了?”蘇瑾寒冷笑着問。
騰策點頭,“是。”
蘇瑾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們要殺他,就是因爲他命人修建的防洪的工事,奪了這沆州的主權,一旦他死了,沆州原本的散官羣龍無首,那麼誰最得意?”蘇瑾寒問。
騰策想了想,道:“是南梔?可是他已經被王爺停職了,他也做不了什麼吧?”
蘇瑾寒點頭,“就是他。沒錯,他雖然被王爺停職了,但是調查並沒有公開,他也沒有被定罪,若是王爺出事,沆州城又陷入了水患之中,他這個當了十多年的父母官,必然會被人以極高的呼聲給喚出來,重新主持公務。”
騰策目光頓時一凌厲,“果然是他,我這就去殺了他。”
他說的是果然而不是原來,說明騰策心裡本來也有猜想,只是不能肯定而已。
“不急。”蘇瑾寒擺手。
“相信你們王爺在的時候肯定有針對他不在的時候做的應急措施吧,說來聽聽。”蘇瑾寒道。
騰策有些驚訝的看她,沒想到她連這個都能猜到,心裡當真是有了幾分服氣。
蘇瑾寒是莊靖鋮最在意的人,騰策也早就將她當成了未來的女主人,所以並沒有隱瞞,將莊靖鋮的計劃給說了。
蘇瑾寒聽完之後,搖頭道:“他的安排沒有問題,但是他是基於他有事不在做的安排,而非是他出事做的安排。如今他被所有人看見掉落滾滾的河水之中,原來的安排就有了漏洞。”
騰策聞言驀然無語,這些他也想到了。
蘇瑾寒想了想,又道:“如今形勢危急,定然不能讓南梔出來掌權,否則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你立刻安排人手,將南梔帶去一個隱秘處,秘密囚禁起來,最好你親自去一趟,多帶些人手,以防他那邊早有安排。”
“另外,派人將他手下那些追隨的官員都控制起來,然後命人保護郝梓,讓他出面主持大局。如今王爺不在,南梔失蹤,他同知的身份最高,足以出面掌控局面。然後是寧炯和黃忠貴的安危,你一定要保證,保不全那些人狗急跳牆,再次作亂,若是他們出了事,這沆州遲早要被淹掉,成爲犧牲品。”
騰策面無表情的看着蘇瑾寒,心裡卻有些發呆,眼前這個朝着他吩咐的,佈置得面面俱到的人,讓他想到了王爺。
王爺看上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她竟然有身爲男子的膽魄和見識,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若是旁人告訴他這些話出自一個女子之口,他絕對不會相信,可是他親眼所見,他不得不信!
“最後,安排所有能夠出動的人手,去找王爺,沿着河道周邊順着河流往下找,尤其是周邊的村子都要探訪,或許有人就救了王爺……”
說着,蘇瑾寒的嗓音有些哽咽,低聲道:“他或許就在某個村子,等着咱們去找他。”
騰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最終只能輕嘆一聲。
“王爺一定會無事的,蘇小姐請放心吧。”
“嗯,我知道的,你先去做我剛剛吩咐的事情吧。南梔的性命一定留好了,他……一定要交給王爺親手處置。”蘇瑾寒咬脣道。
莊靖鋮,我給你備了這樣一份大禮,你可千萬要活着回來笑納。
騰策離開了,青芽看着蘇瑾寒紅紅的眼圈,輕聲道:“小姐,您要是難過,就哭吧,哭出來會好些,憋着會憋壞的。”
蘇瑾寒瞪她,“我爲什麼要哭?莊靖鋮他又沒有死,我爲什麼要哭?要哭也等他死了再哭,來得及。”
青芽欲言又止。
暗歎,那麼可怕的洪水席捲之下,還會有人活着嗎?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別進來。”蘇瑾寒說着,起身進了裡間,脊背挺得比直。
隔絕了青芽關切的目光,隔絕了外面的喧囂,空蕩蕩的房間讓蘇瑾寒感覺自己驟然脆弱了下來。
她呆呆的坐在牀上,屈膝將臉埋在上面,抱着自己,咬着脣哽咽。
細聽之下,還能聽到她哽咽的嘀咕。
“我纔不哭,纔不要哭,莊靖鋮你肯定還沒有死對不對,你肯定躲在哪裡,就等着看我哭了,跑回來笑話我,我纔不要讓你如願呢,我就等着你出現,到時候使勁的捶你。”
“莊靖鋮,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你別鬧,一定要乖乖回來。”
“你說了要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我這一輩子纔剛剛開始,你可不許食言。”
“莊靖鋮,你不是說要我乖乖的在驛館等你嗎?我等着你呢,你記得回來找我。還記得相思果嗎?沒錯,我相思於你,你可不許缺席。”
“莊靖鋮……”
喃喃自語低低的,心酸得叫人聽不下去,蘇瑾寒死死的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說好的不哭的,不能食言呢。
萬一她食言了,莊靖鋮也跟着她食言,不再回來了怎麼辦?
時間輾轉,一個月以後。
“蘇小姐,您就別去了,我和搜救的士兵去就好了。”騰策對着蘇瑾寒輕聲道。
距離莊靖鋮落水,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這段時間,在蘇瑾寒的出謀劃策,騰策的執行下,沆州政局穩定,南梔包括他的同黨都被控制着,無法作亂,沆州的吏治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清明時期。
早在五天前,雨便已經停了,但是接連一個月的搜尋,卻都沒有找到莊靖鋮。
其實所有人的心裡都是絕望的。
但是蘇瑾寒還在堅持。
她始終相信,莊靖鋮沒有死,也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每次但凡有可能是莊靖鋮的消息傳來,她就會給跟着去看,非要親眼看見,才肯作罷。
但是人有多大的希望,就有多大的失望,這一個月來,每天多達三四次,少則一兩次的心裡挑戰,時時刻刻都在刷新蘇瑾寒的心裡承受能力。
不過短短一個月,她就已經瘦了一圈了。
原本帶着些嬰兒肥的臉此刻完全瘦成了瓜子臉,身形也顯得更加高挑纖細,像是風一吹就能將她給吹走了。
但是不管身邊的青芽也好,騰策清輝也好,誰勸她都不聽。
果然,蘇瑾寒道:“不必,我也要去,總要自己親自看一眼才能安心。”
騰策滿臉無奈,想要相勸,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只能看着蘇瑾寒上了馬,跟着士兵朝着目的地而去。
之前二十多天,不管風雨多大,她都堅持跟着,更遑論如今風停雨歇,太陽冒頭,她就更不可能放棄了。
一行人到了目的地。
此番找到的,是一具掛在被沖垮的樹枝上的屍體,屍體穿着蓑衣,已經腐爛發臭,臉也幾乎看不出樣子來了。
蘇瑾寒幾乎看了一眼,就跑到一旁大吐狂吐起來。
騰策目光陰沉,“這種屍體怎麼可能會是王爺,一個個都眼瞎了嗎?屍體雖然穿着蓑衣,但是裡面的衣服不過普通的布料,王爺當日穿的是墨色雲錦,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搜救的官兵面面相覷,都不敢吭聲。
好一會兒,有人低聲道:“大人,王爺他落水的時候,正是水流最急之時,這些日子大家不眠不休撈了多少屍體上來啊,如今河水還未退,大家打撈也是有危險的,再加上時間這麼久了,或許王爺已經……是不是……”
聲音雖然小,但是卻無疑是在說,莊靖鋮已經死了。
那樣洶涌的河水淹沒之下,不可能會有活人的,是不是該放棄打撈了?
這一場大雨之下,周邊受災的村落不少,不少官兵都是附近村落裡出來的,都惦記家裡,想要幫着去救災,實在不想再做這樣無異議的撈屍搜尋的工作。
騰策打量了一眼其他的人。
所有人說讓沒有說話,但是卻都是那個意思。
剛剛吐完回來的蘇瑾寒聽到了這話,本就蒼白的臉更加蒼白了。
她身形搖曳飄零,輕聲開口:“騰策……”
“蘇小姐。”騰策趕忙應了一聲,下一刻眼中卻全是驚駭,更大聲的叫了一句:“蘇小姐……”
煜舞 說:
嗯,小舞吃壞肚子了好像,肚子疼了一晚上,然後上次切了一下的眼睛也疼,嗷嗷嗷嗷,簡直就是對小舞的一大挑戰啊,總算是寫完了,我要去睡覺治癒一下。
月底了,小舞忽然有些想要……爆發一下,如果明天鑽石滿六百,小舞白天給大家加更,保底四千,說話算話。
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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