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故里(七)

自那日差點被蕭訣發現我之後,我便收斂了許多,這些時日都待在王府裡,哪裡也沒去,不過蕭訣近來很是奇怪,他一步也沒踏進清蘅院,我聽慕慕說他每晚都在書房裡歇息,還有以前他不許我去馬廄房碰他的寶馬,而這幾日0我時不時晃去馬廄房,他卻沒像跳大神一樣突然跳出來將我揪回去。

我十分好奇,蕭訣他是不是撞鬼了?

我踱步來到馬廄房,馬伕四喜正在擡水,而馬的旁邊,蕭訣居然在給馬洗澡!

一道晴天霹靂刮過,我正猶豫着要不要折回,蕭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了就過來,躲在那裡做什麼?”

我慢慢走過去,蕭訣遞給我一隻水瓢道:“你給馬淋水,我來刷。”

“哦,”我接了水瓢,四喜擡夠了水,轉眼便沒了影子。

我問蕭訣:“你怎會親自動手給馬洗澡?”

蕭訣看了我一眼道:“後天便是皇家狩獵,自然得牽它們出去溜溜,你不是覬覦我的馬好久了麼?我看你好像沒那麼高興。”

纔不是他的馬,這是我們南璃的汗血寶馬,半年前這些馬還是小馬駒的時候,就被作爲貢馬送到方耀,蕭訣跟他的父皇討了四匹來養着,可他就是不許我碰它們,爲此我們還吵了很多次架,現在小馬駒長大了,他突然變得如此通情達理,我有些不習慣。

我說:“馬兒是我們南璃的,我肯定高興!”

蕭訣冷冷笑了下:“對,是你們南璃的,快些淋水,別偷懶。”

就這樣,我心甘情願被蕭訣命令給馬淋了一下午的水。

到了皇家狩獵的日子,我換上一身輕便的衣衫,頭髮隨意束起,讓慕慕將星無劍和流光刀也一起帶去,守院的婢女跑進屋裡對我道:“王妃,王爺來了。”

我心裡一驚,他不是不踏進清蘅院了嗎?怎地突然就來了?

我走出屋去,蕭訣正跨進院子裡,慕慕扯了扯我的衣衫,我曉得她是讓我給蕭訣行禮,我不情不願朝蕭訣揖了揖,我看到他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蕭訣上下瞄了我一眼,問我道:“你穿成這樣是要去狩獵場上尋人打架?”

他竟然諷刺我!

我沒好氣地回答:“自然不是,再說我這樣穿礙着你什麼事了?”

“公主,”慕慕在身後小聲地喊我。

蕭訣對後面的慕慕道:“給王妃多帶幾套淑女端莊一點的衣裳,白日裡狩獵可以這樣穿,但晚上就不行了,不然別人會以爲本王娶了個男人。”

“是,王爺!”

慕慕便進屋去拿衣裳,身後的婢女在竊竊偷笑,臉上一團熱火,我還沒跟蕭訣鬥嘴,他就將我拉出了清蘅院,要是此刻流光刀在手,我定一刀結果了他,讓他嚐嚐我們南璃流光刀的厲害!

來到王府外,我看見汗血寶馬就想衝過去,蕭訣卻拽我上了馬車,我氣鼓鼓問他:“幹嘛不讓我騎馬?前日說好了讓我碰的,你個騙子!”

蕭訣淡然道:“你這麼容易衝動,還是待在我身邊安全一些,等開始狩獵了,我會讓你騎馬的。”

我威脅他說:“如果你不讓我騎馬,我便用星無劍在你身上捅幾個窟窿!”

蕭訣不怕我的威脅,直接忽略我的話,他瞧了瞧我的頭頂道:“那支醜東西呢?你怎麼沒戴出來?”

我斜斜睨着他道:“要你管!”

這事都過去有些時日了,且蕭訣對我的事一向不上心,他居然還記得我的梨花簪,幸好我沒帶出來,不然他又想扔掉它。

蕭訣的嘴角抽了一抽,道:“都忘了問你,那般醜的醜東西到底是誰送給你的?”

我冷冷哼了聲說:“它哪裡醜?它是我在街市上買的,即便它不是真的白玉,我也算是幫了那些討生活的老百姓,虧了百姓們人人稱頌你是個好王爺,我看他們是被你矇蔽了雙眼,你連民生疾苦都不懂。”

蕭訣的嘴角抽得愈發厲害了,他說:“也只有你被騙了還能說得如此順理,那你倒是說說我如何矇蔽了百姓們的雙眼?”

我惡狠狠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心裡清楚,我纔不想提你的那些破事!”

蕭訣笑得十分愉悅:“你不是不想提,你是根本說不出來。”

我簡直想打人:“我是不想說,我要是說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那你說說你想說的。”

“我跟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我哪種人?”

……

我和蕭訣一路吵到城外的皇家獵場,我看他那模樣分明是生氣得很,他先下了馬車,居然趁我沒防備就將我抱了下來,我見這裡人多便沒跟他繼續吵,可我看到對面的人羣中,顧月寧站在皇上身邊望着我和蕭訣。

我頓時明白了,蕭訣哪會這麼好心抱我,他不過是利用我來氣顧月寧,這點道理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我掙扎着要蕭訣放下我,蕭訣反而抱得越緊,他道:“聽話,別動。”

我一路瞪着蕭訣進了營帳,他將我放在牀榻上,慕慕帶着四五個婢女收拾帶來的東西。

我對蕭訣說:“你要去哪裡便去,不用管我。”

蕭訣將我拉起來:“我們是夫妻,我去哪裡你就去哪裡。”

我曉得蕭訣又要利用我,我不願與他出去,便一直往後扯,可他的力氣特別大,我抵不過他,我叫慕慕來救我,蕭訣一個眼神就將慕慕定住,慕慕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看着我被蕭訣拖出營帳。

我氣得大叫:“蕭訣你到底要做什麼?你要去見誰我可管不着!放開我!你鬆手!鬆手!”

可蕭訣依舊不管不顧拽着我走,我心想着如果他再拽我走出五步,我就和他幹架!

一,二,三,四……

五還沒數,一紫緞寶玉冠的男子挺着大肚子走過來,腰間綴了四五塊玉佩,我覺得他比胖達要瘦一些。

他一開口便是刺耳的嘲笑聲:“我當是誰呢,方纔竟沒看出來,原來是六弟的王妃啊,本王還以爲六弟你有龍陽之好,想着正好去選幾個美男子送與六弟享用呢,哈哈……”

蕭訣淡漠地瞧他一眼道:“多謝大哥關心,美男子就不需要了,還是留給大哥你享用罷!”

原來眼前這人是蕭挽,他也長得太像豬頭了,他和蕭訣都是皇后所出,可他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與南璃國的太子有得一拼,我不禁感嘆,幸好當初是與蕭訣成親,如果是蕭挽,我撞牆死算了。

蕭挽哈哈大笑:“六弟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只喜歡美人,本王聽說六弟妹擅長騎馬射箭,這狩獵也快要開始了,六弟妹,我們走吧!”

我好生奇怪,我和蕭挽一點也不熟,之前都不認識他,他爲何一來就邀我去狩獵?

還未想明白,蕭訣已將我拉到他身後說:“不必了。”

說罷,蕭訣就拉着我走了,我聽到蕭挽在背後狠狠淬了一口:“哼!不識擡舉!”

蕭訣命人牽來我心心念唸的汗血寶馬,我心裡的氣瞬間煙消雲散,蕭訣遞給我一把弓,我接來在手中墊了墊,是把好弓。

我翻身上馬,蕭訣也翻身上來,囑咐我道:“一會進了獵場就跟在我身側,別亂跑,容易遇到危險。”

我喃喃:“你還是先保護自己吧!”

蕭訣扭頭深深盯了我一眼,然後策馬走了,我忙跟上去。

獵場很大,參加狩獵的人除了皇家的幾位王爺,還有那些王公貴臣的公子們,而最前頭是皇上,我瞧見那一羣人簇擁的中間,顧離穿了盔甲候在皇上身旁,與前幾次我見到他的感覺很不一樣,現在的他是威風八面的大將軍。

我同蕭訣策馬進了樹林,蕭訣像之前在南璃國那樣,遇到兔子狐狸,第一箭先射傷它們的皮毛,然後讓我補一箭,幾次下來,我變得很煩躁,一點也不喜歡他這樣做,總能讓我想起以前,我便對蕭訣道:“你這般好沒意思,不如我們比一場,看誰抓的獵物最多,怎麼樣?”

蕭訣應道:“好,你若是輸了,就得答應爲我做一件事。”

我說:“我不會輸!”

蕭訣挑了挑脣角:“兩個時辰後在這裡回合。”

我便策馬朝另一邊去了,蕭訣派了幾個隨從來幫我提獵物,沒一會功夫我就打了四隻兔子和三隻狐狸。

這時一名太監騎着馬在我面前停下,恭敬道:“拜見涼卿王妃,皇上說王妃的箭法使得妙,想邀王妃一同打獵,皇上就在那邊。”

我頷首點頭,便隨那太監去見皇上,這個皇上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十分嚴厲,不像我父皇每次見我都是一副慈愛的模樣,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生氣,但在這個皇上面前,我需得規規矩矩謹言慎行。

猶記得有一次家宴,我不小心說話衝撞了他,被他懲罰在昭成宮外跪了一夜,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我的衣裳都淋溼透了,渾身發着抖,蕭訣沒有來找我,後來不知是什麼人站在我身後給我撐傘,我冷得要死,頭又很暈,看不見他是誰,我只能咬着牙對他說了句“多謝”,第二日0我被宮人擡到王府,大病了一場後,我便一點也不喜歡進宮了,那些人說的話太彎彎繞繞,我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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