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在這件事的背後有一隻巨大的手在CAO縱！這隻巨大的手最希望的就是考察組的意見不相同，要的就是他們之間有分歧。因爲只有有了分歧，後面那些人才有CAO縱的空間，才能找到替罪羊：如果考察組一致反對引進該套設備，市政府自然得出不能引進的結論，這戲馬上就唱不下去。如果考察組一致贊同引進這套設備，市政府將其引進後就只能想盡辦法將設備運行起來，很難找到閒置設備的替罪羊，後面的戲就唱不下去了。
張修遠的思路被母親的幾句話打開了，他隱隱約約覺得抓到了什麼。他脫口問道：“媽，現在是不是有人在重新安排爸爸的工作？”
母親吃驚地看着兒子，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
張修遠心裡樂了，笑道：“猜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母親說道：“上面準備調你父親去西北理工大學當副校長，組織考察已經開始。我還是昨天才聽到消息的，你這麼快就知道了？不會真的是猜的吧？”
張修遠高興地說道：“那是好事啊。你不就可以我外婆他們在一起了嗎？爸爸的意見呢？”他真替父親高興，如果能在設備引進之前走掉，鋼鐵公司那些下崗工人就找不到父親出氣，父親就不會因爲被工人謾罵而生病，身體也不會因此而跨掉。
母親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父親同意，我還嘆什麼氣？你父親就是一根筋，明知道這是有人想幫他脫離漩渦，可就是不領情。如果組織上找他談話時他說不該說的，怎麼辦？”
張修遠堅決地說道：“不行！我們必須勸他去。先不說當副校長升了一級官，就是照顧外公、外婆，盡他做女婿的孝心，他也應該答應過去。現在市政府都已經答應引進了，他還在這裡CAO什麼心，以爲他是救世主啊，世界離開了他不行？”
母親也說道：“你外公打電話過來了，說西北理工大學和當地政府都歡迎他過去，還說用不了幾年，你爸很可能再升一級，到時候就是校長了。”
“就知道升官！你說你到底是一個老師還是一個政客？”正在這時，父親提了一個公文包走了進來，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換就大聲指責起來。
母親不由一陣尷尬，似乎在爲自己剛纔說升官而羞愧。張修遠心裡嘲笑父母的迂腐，嘴裡則說道：“無論是政客還是老師，都是人。是人就應該追求進步，就應該追求更大的爲社會服務的舞臺。你以爲當校長就是當了大官，就可以刮民脂民膏？那只是讓你帶來專家、教授教育更多的學生成才，只是希望你能讓教授、專家們能在科學界、學術界做出更多的貢獻。爸爸，不是我做兒子的批評你，你的思想太跟不上部分了
，腦海裡殘餘的封建思想太多，太頑固。”
他走上前去接他的公文包，同時彎腰將他亂放的皮鞋擺好。父親又驚又怒，厲聲問道：“你小王八蛋竟然說我封建思想太多？我哪裡有封建思想了，剛纔是你們在談升官發財，我有這個想法嗎？”說着，他冷哼了一聲，將公文包緊緊摟在懷裡，說道，“滾！不用你假惺惺地獻殷勤！”
張修遠笑道：“也就幫你拿一下包，夠得上是來獻殷勤嗎？你啊，你總以過去封建王朝的父母官自居，好像沒有你這個父母官，你治下的人就沒有飯吃沒有衣穿，他們就會成爲流民，就會道德墮落一樣。”
父親怒道：“我什麼時候這樣了。在我們大學裡誰不說我們學院民主，誰不是我張晉鬆不攬權？”
張修遠繼續打擊道：“你這纔是施一點小恩小惠而已，讓你同事、手下在會上說幾句話，這就是民主，這就是你放權？父親大人，你錯了。好，好，你別生氣，就拿這次引進設備來說吧，你一個人到處跑，一個人到處囔，到處勸人接受你的觀點，到處勸他們同意你引進設備。你真以爲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智者，只有你聰明其他人都是傻瓜？不可能！我告訴你，所有人都知道你說的這套設備是先進的，是值得引進的，……”
父親高興地說道：“真是這樣？你看了資料之後也是這麼認爲？你的態度改變了？”好像眼前的張修遠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名主宰設備引進的官員似的。
張修遠說道：“你自己想想啊，如果大家都不認爲它是先進，都不認爲它值得花巨資引進，你說你們的考察團會組織得起來嗎？市政府很花寶貴的外匯讓你出國嗎？”
父親的臉色又垮了下來，說道：“還不是我做思想工作的原因，又不是他們真的認可了這件事。”
張修遠說道：“你看看，你又犯毛病了不是。不相信其他羣衆不相信其他幹部。你以爲你是誰啊，你一說市裡就會拿出外匯讓你們到外面遊山玩水？你把人家領導同志的覺悟放到哪裡去了？作爲國家的高級幹部，怎麼可能被幾句私人的話打動而浪費國家錢財……”
父親又怒道：“我們什麼時候遊山玩水了？”
“嘖嘖嘖，又急了？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當上院長的，幾乎就是封建家長嘛，聽不得一句逆耳之言。”張修遠打擊父親不留餘力，冷嘲熱諷地說道，“我是兒子，我對你當然瞭解，知道你們出去考察的話不會遊山玩水。可是人家信嗎？現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所謂考察團、招商團都是一個個旅遊團、購物團。每一個人視出國爲一次放鬆自己的好機會。人們相信的是天下烏鴉一般黑，誰在你們出去之前會想你們出去全身心地撲在考察
技術上？我告訴你吧，張院長，人家領導幹部也是受黨和組織教育多年，他們也是認定了這套設備好才讓你們去考察的，不是拿國家的錢去冒險的。”
父親問道：“那他們爲什麼現在這麼反對引進這套設備？”
張修遠說道：“你看你，又走進死衚衕了。你以爲別人簽署的意見與你不同，你就認定他們反對？他們只不過是比你考慮更全面一些而已。否則的話，你怎麼看待市裡同意引進？不是我打擊您，是您考慮問題太簡單了，以爲這套設備的技術高、先進，就以爲能促進我國冶煉技術的提高，能加快追趕西方國家的步伐。您知道不，這是最簡單的考慮，僅僅與技術有關而已。人家領導考慮的是什麼？除了考慮這些，他們考慮最多的就是民生，考慮最多的是如果讓這套設備造福於我們的市民，考慮的是如果儘可能地不引起社會的動盪。你啊……”
父親怒道：“放屁！別給我說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這些道理我會不懂？”
張修遠說道：“我說您不懂了嗎？是您不去這麼想知道不？您想想，您是什麼人？誰的腦瓜有您聰明？只要您想到哪個方面，您就一定比別人更清醒。”
母親也看不過張修遠的油嘴滑舌了，不滿地說道：“行了，行了，有什麼就說什麼。你爸也只是想早一日將設備引進來早一日發揮效益而已，腦子裡沒有你那些彎彎道道。”
張修遠說道：“爸，我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這套設備肯定是會引進來。唯一的區別是，你催的越急，動靜越大，引進的速度就越慢，等待發揮效益的時間就拖的越長。”
母親和父親同時不解地看着張修遠，都是一副絕對不相信的表情。
張修遠說道：“話又得往原來的方面說，那就是因爲你太不相信別人。現在無論是政府官員還是你這個技術權威，都想在引進設備、讓設備發揮效益上分一杯羹，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多麼地英明多麼地高瞻遠矚……”
父親氣得臉色蒼白，吼道：“老子的內心有這麼齷齪嗎？我要這個虛名幹什麼？”
張修遠故意驚訝地問道：“爸，你真的沒有？哦，那我想錯了。我以爲爸爸是想讓它早日投入生產早日發揮效益早日好寫出論文評職稱呢。你真的只是想爲了祖國的繁榮昌盛，爲了全國人民的幸福？爲了我們湖平省的GDP早日邁到全國的先進行列，如此偉大的……”
看到兒子一頂頂高帽子砸下來，父母都露出厭惡的神色，但母親對兒子是又生氣又好笑，而父親在氣憤的同時開始了思考和疑慮。
過了一會，他問道：“別人真的懷疑我的動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