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遠沒有說話,車一聽就推門走了下去,對後面那個騎自行車的女子喊道:“匡芝蘭,到哪裡去?”吉普車停車後揚起大片灰塵,差點將她淹沒了,她正皺着眉用手在鼻子前揮動着,驅趕嗆人的塵土。
聽到有人喊她,她一愣,等看清是他後,臉色一紅,問道:“是你?你到哪裡去?”人慢慢從車上下來,車溜到張修遠跟前停住。
張修遠笑道:“你願意到哪裡去,我就到哪裡去。”
女孩的臉更是一紅:“胡說!”但還是告訴了他她的目的地,“我到罐頭廠找同學玩,我們說好了的。”
“呵呵,就是嘛。我也到罐頭廠去。”張修遠笑道,“上車吧。”
女孩連忙說道:“不必了,我騎車沒多久就到了。”
張修遠霸道地抓過車的龍頭,說道:“別客氣了,上吧,天氣熱,等下更熱。你放心,我不會sao擾你的。你坐後面,我坐前面。……,郭師傅,幫忙開一下後廂門。”
匡芝蘭沒有再阻止,看到車裡除了司機沒有其他人,她舒了一口氣,矜持地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郭司機將後廂門打開,看着張修遠將那輛紅色女自行車放進去,笑道:“張主任,我真佩服你。”眼睛透過後廂的空間看着前面的女孩,一股好聞的香味在車裡瀰漫。
張修遠放好車,拍了拍手,說道:“你在部隊的時候沒學過助人爲樂?”
郭司機尷尬地笑了一下,關上後廂門。車裡的女孩嘴角翹成一個好看的弧形,等張修遠上車,她笑道:“張幹部,你這可是炫耀啊,炫耀你的特權。本女子今天就滿足你的虛榮心。”
張修遠笑道:“你啊你,不就是打爛了一個電話匣子嗎?還這麼記恨。對了,你爸恨我了吧?”
車重新啓動,朝柏湖罐頭廠駛去。
女孩一愣,問道:“他恨你什麼?”
張修遠說道:“阻了他的財路啊。那天他和南東村的魏連喜吵架,我支持了魏連喜,反對你爸的收割機通過水渠去田裡收割。害他少賺了不少錢。”
女孩大笑起來,小手捂着嘴巴,身體笑得一抖一抖的,胸前波濤洶涌。張修遠扭過頭來正好看見,不好意思地轉回去:“你笑什麼?”
女孩好不容易止住笑,說道:“你就是
別人說的那個二愣子?呵呵,我昨天才聽別人說起的。……,我爸回家沒說,應該不生氣吧。其實,我爸到他們那裡收割稻穀也賺不了什麼錢,路遠不好走,廢油不說還讓他們本村的人說閒話。那天那幾個人請我爸去,是因爲他們和我爸的關係好,礙着面子去的。”
張修遠誇張地鬆了一口氣,說道:“不生氣就好。我擔心了好久呢。”
女孩臉又一紅,微微低下頭,問道:“張幹部,你到罐頭廠幹什麼?”
郭司機cha言道:“小妹子,你不知道我們張主任升官了吧?他現在是企管辦的副主任了。”
女孩的爸爸是村主任,耳濡目染也知道鄉里的一些事情,知道企管辦可不是普通的部門。她驚訝地問道:“你不是剛參加工作不久嗎?怎麼這麼快就升到企管辦副主任?”
張修遠很牛屎地說道:“那是,你不看看我是誰?你知道吧,我今天到罐頭廠就是去燒火的。”
女孩一愣:“燒火?”隨即明白了什麼,笑道,“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把火燒哪裡?”
張修遠笑道:“第一把火燒罐頭廠的小官,第二把火當然是燒鄉里或者縣裡的大官了。到時候燒得他們唧唧叫,你要不要去看看?”
女孩又大笑起來,接着大家都笑了。郭司機踩了一腳油門,說道:“張主任,你要當包青天,我就專門爲你開車,給你當保鏢,整死那羣貪官污吏。”
一路上三個人笑聲不斷,車裡春意融融。
……
柏湖罐頭廠緊靠柏湖,充分利用了柏湖潔淨的水資源和蓮藕資源。同時它又緊臨湖平省最大的山脈——羅霄山脈——的餘脈,上山果林成林,自古以來就盛產香梨、蘋果。特別是梨子個大體圓、肉白汁多、香脆甘甜,遠近聞名。爲罐頭廠提供了豐富廉價的原材料。以前它就是憑藉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紅火一時的。
只可惜市場環境的變化、廠領導不思進取、上級又拿出不錢來支持,所以到了瀕臨死亡的邊緣。
雖然明知道這個廠的生死與自己無關、也知道這個廠明年就要消失,但張修遠的心還是沉甸甸的,隨着距離工廠越來越近,隨着路上那些目光無神的工人越來越多,張修遠早就沒有了開玩笑之心,臉色陰沉得快滴出水來。
當吉普車接近車大門的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鄉上的人來了!”轟的一聲,無數的人朝吉普車圍了過來,那些口乾舌燥的廠領導也急忙跑過來,同時招呼工廠裡的那些民警趕來維持秩序。
人羣亂哄哄的,有的工人大喊:“一丘之貉!來了也不管用,我們走我們的!”
有的工人喊道:“他們官官相護,這個工廠跨掉,鄉里一樣撈了很多。”
也有情緒嚴重的人大喊:“我們工廠就是湖東鄉搞垮的,他們一個科級單位憑什麼管我們一個副處級的單位,能不亂套嗎?”
更有激憤的人們大叫:“對,打死他們。把他們的車給掀了!一個破吉普車炫耀啥?”
……
郭司機顯然已經見識過這個場面,他不慌不忙地將車停了下來,對張修遠說道:“沒事,他們也就喊喊而已。”
張修遠心裡則無所謂:只要不傷我們幾個人,一輛破車隨便你們掀。
女孩則膽小得多,剛纔的笑容早已消失殆盡,臉色變得蒼白,小手死死抓着前面靠背的把手,驚慌地看着外面氣勢洶洶的工人。
廠辦公室主任陶衛軍一看車上只有一個小年輕和一個漂亮得不象話的女孩,怒了,對着司機大聲問道:“郭師傅,你們鄉上搞什麼鬼,怎麼不派人來?”
郭師傅還沒有回答,張修遠推開車門走下來,不滿地說道:“有你這麼問道嗎?我難道不是人?給!”
說着,他將從周明劍辦公桌上拿的那種任命書往對方一遞。
陶衛軍接過紙張飛快地瞥了一眼,心裡雖然很驚訝這個小子被任命爲企管辦副主任,但滿心希望鄉政府派人爲他分擔責任、分受壓力的他看了這小子囂張的樣子,內心本已怒火中燒的他更煩躁,將紙讓張修遠懷裡一扔,說道:“你們鄉上亂彈琴,這是多麼重大的事件,你們將其視着兒戲,竟然派一個小青年來。你滾回去吧,我懶得跟你扯,毛都沒長齊,屁都不懂。我跟你們牛得益打電話。”
張修遠本來就是前來應付、磨時間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到做什麼事,也沒有什麼主意和計劃,他將自己擺在廠領導的從屬地位,他們怎麼**就跟着怎麼幹。可是,陶衛軍的罵聲卻讓他火大了,加上這些話又是當着匡芝蘭的面罵的,更讓他氣憤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