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到了中秋佳節,距離左大名士入京也有三年了,前幾日,左穆辭去了太子太傅一職,全家搬進了他們在京城的宅子,方怡和趙立夏琢磨着等中秋過了之後便上門去提親,把方辰和左筱筱的親事給確定下來,至於結婚的日子,那倒是不必着急,方辰想和趙立年一同成親,左穆也想再留女兒在身邊一陣子。
不料等到中秋那天,宮裡頭居然下了旨意,那九五之尊不知又想到什麼,居然選在中秋設宴款待羣臣,按理,方辰和趙立年是不夠這個資格參加這種宴會的,卻也收到了旨意,原來是以左穆的關門弟子的身份去參加的。一家人互相看了幾眼,總覺得那皇帝是要折騰出什麼事兒來,不過他們倒是不擔心趙立年和方辰,畢竟在場的還有那麼多人。
雖然趙立年和方辰進宮去了,這中秋節還是要過的,許久沒有進過廚房的方怡也換了身爽利的衣服,將身上叮噹作響的各種首飾都取了下來,挽起袖子,打算親自下廚給大家做一頓好吃的,王芊芊和秦曉月也跟在一旁打下手。院子裡,趙立夏哥兒幾個正帶着兩個小的玩的起勁兒,壯壯那是滿院子地撒歡,實實如今也能搖搖晃晃地走路了,腳步蹣跚地跟在壯壯後頭,十足的小尾巴一個,每每看到哥哥走遠了,小傢伙跟不上,立刻就裂開嘴哭幾聲,前邊兒的壯壯一聽到這聲音,連忙轉身往回跑,他可記得一衆長輩們的叮囑呢,他是哥哥,要照顧弟弟!結果那實實一看到壯壯跑回來了,原本還往下撇着的小嘴兒立刻就往上翹起來,從哭到笑真真是眨眼的功夫都不到,把趙立夏他們幾個看得一陣無語。
“二哥,這小子跟你真像!”
趙立秋伸手就給了趙立冬一下子:“什麼叫跟我真像?你小時候還不是一邊哭一邊笑的!”
趙立夏道:“孩子看着呢!別動手動腳的,都是當爹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
趙立冬立刻衝着趙立秋做了個鬼臉,趙立秋哭笑不得,趙立夏扭頭繼續訓:“你也別光顧着樂!你跟曉月成親也有一年多了,差不多該考慮孩子的事了。”
“我知道了,大哥。”
“……”
等到兩個小的跑出汗來,三個大的終於抱起了他們,拿了帕子塞在後背心,又幫他們擦去額頭的汗珠,那頭秦曉月也正好過來叫他們去吃飯。之前方怡爲了晚飯弄得豐盛一點,中午就只是草草吃了一頓,這會兒天還沒黑,肚子卻都有些餓了。
今晚是中秋月圓之夜,自然是要在院子裡吃飯纔好,府裡的管家早已經在四周掛起了燈籠,將中間的大圓飯桌照的很亮,方怡解開圍裙,同衆人一道坐上桌子。
“今兒是咱們一家入京以來正兒八經過的第一個佳節,先來乾一杯!”
“這半年來家裡發生了很多事,但是現在,這些事都已經快要過去了,雖然立年和辰辰這會兒不在,我們也還是要慶祝一下,祝願今後的每一年,每一個佳節,我們都能繼續這樣,閤家團圓,歡喜安康!”
“一定會的!”
……
幾乎在同一時刻,皇宮裡的宴席也開始了,皇帝舉杯,羣臣共飲,喜氣洋洋。酒過中巡,環顧四周,皇帝感慨頗多,他已經老了,這兩年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如當初,也許,是時候考慮讓位的事了,可是那兩個兒子卻各有各的長處和不足,實在是有些難以取捨。
皇帝的目光緩緩遊移,不經意間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案桌上,兩個小傢伙如同松鼠一般,悶着頭吃着面前的實物,偶爾嚐到好吃的還會給對方夾一筷子,親密無間,如同手足,哪裡看得出兩人不久前還經歷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遭遇。那是左穆的閉門弟子,也是方家和齊家的後人,原本以爲捧起來一個方辰已經足夠了,卻沒想到齊家居然如此看重那個趙立年!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小子也確實是不錯。
想起前些日子同齊老的那番交談,皇帝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有些羨慕啊,如果自己的那兩個兒子,能跟方辰和趙立年那樣,那該有多好,那他又何必糾結該把皇位讓給誰?
另一頭,正埋頭大吃的趙立年突然停下了動作,卻沒擡頭,加了一筷子的食物到方辰碗裡,接機靠近他低聲道:“那個皇帝盯着我們看半天了,該不會又是在琢摩什麼吧?”
方辰其實也察覺到了:“不管他琢摩什麼,我們隨機應變。”
趙立年的語氣頗有些無奈:“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兩個小子交頭接耳的模樣,皇帝不由想起當年,太子和三皇子還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總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當時的六小子纔剛剛會走路,每次看到哥哥們湊在一起就要貼上去,卻總是被粗心的兄長弄得摔倒在地上,繼而哇哇大哭,然後那兩個小子手忙腳亂地去哄着,那場景真是讓人看得心軟。
想着想着,皇帝急切地轉過頭,去尋找另一邊太子和三皇子還有六皇子的身影,太子正孤零零的坐在那裡,旁邊的案桌上坐着三皇子和六皇子,三皇子微微側着身子,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麼,讓那六皇子露出苦惱的神情,皇帝看着看着,心裡突然有股子說不出的滋味,又隱約有些想明白了什麼。
……
趙家小院兒裡,一家人吃過飯後,又在院子裡逛了一會兒,名曰消食,之後又坐到一起聊天兒,順帶逗逗壯壯和實實,兩個小傢伙長得越來越白嫩可愛,那肉肉的包子臉讓人一看就想上前捏兩把,偏偏兩個小傢伙不樂意別人捏,壯壯年紀大一點,知道躲閃或是伸手去拍,小的那個就乾脆大哭,弄得秦曉月直嘟囔,越大越不可愛了!
秦曉月因爲常年都在軍中,自己不懂得好生保養,身邊兒又都是些男人,以至於身體有些損傷,變得不易受孕,不過請了御醫看過之後,卻說問題不大,只要細心調理,還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這一陣子,方怡操心趙立年的事兒,這煎藥弄藥膳給秦曉月吃的活兒就落到王芊芊手裡,王芊芊心細如塵,每日都親自去準備,把秦曉月感動得不行,妯娌兩的感情又更深了許多。
又因爲趙立冬和趙家對秦曉月不孕這件事看得極爲淡漠,提都不提納妾或是收通房的事,反倒還安慰起秦曉月,導致那秦將軍對趙立冬是愈發的滿意了,只覺得自己這女婿實在是挑得太好,也因此,趙家的好名聲不知不覺間又多了一個,也讓王家更安心了一點,有這樣的哥哥,想必弟弟也不會太差了去。
一家人說說笑笑,廚房裡的月餅早已出爐,只等着趙立年和方辰回來再一起吃。結果等到兩人回來,卻又都顧不上吃了,因爲方辰一進門就說了一句:“皇上爲我和立年指婚了!立年可以娶王家小姐了!”
方怡差點兒以爲聽錯了:“你說皇帝給你們兩個都指婚了?你和筱筱,立年和王心怡?”
方辰的臉有點點紅,也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太高興,聽到方怡的問話,重重點了點頭,卻沒再出聲。向來活潑的趙立年此刻卻異常安靜,似乎是難以相信這件事居然就這樣成了,那個皇帝居然給他指婚了!假的吧!
“不僅指婚了,還賞了一座大宅子,夠我們一家住了!立年可以搬回來了!”方辰高興道。
皇帝指婚肯定不是淑妃的意思,太子被罵,淑妃被禁足的事兒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其中緣由別人不知道,趙家這些人還是能知道的,畢竟左穆是太子的老師,這種事情太子不可能不去向左穆請教。那怎麼才過了這麼幾天,皇帝又突然指婚了呢?指婚不說,還另外送了一套大宅子,甚至還說打算給他們證婚,這前後變化也太大了!
其實,不只是趙家這些人疑惑,連同那些參加了晚宴的人也都很疑惑,不明白皇帝這麼做到底是什麼用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方辰跟了太子,而趙立年追隨了三皇子,兩人甚至都已經不住一起了,結果現在皇帝突然一紙詔書,給兩人同時指婚了不說,還賜了一座大宅子給他們兩,雖然沒明着說讓他們一起住,可他說了大婚之日他要親自爲兩人主婚啊,那擺明了是要讓他們在那座大宅子裡一同成婚啊!這行爲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面對左柳的疑問,左穆微微一笑:“皇上年事已高,自然不願看着親生兒子手足相殘,再加上親眼見到立年和辰辰感情深厚,心有所感是情理之中,至於指婚賜宅子,那是想讓太子和三殿下也都看看,立場相對,並不一定就要你死我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