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你……們終於來了!”
司馬燁驚喜起身,快步走出隱匿之地,但目光望見隨後降落在鎮武侯姜時戎身邊的一道身影時,臉色卻微微一僵,抱拳行禮道:“司馬燁見過太子!”
“太子!”
周圍隱匿的大周軍士將領也悄然起身,向着姜時戎靠攏。
但在見到司馬燁向着武侯身旁一人躬身行禮時,卻全都是一怔。
目露驚愕,有些難以置信。
卻見鎮武侯姜時戎宛若神魔一般的高大身影旁,懸浮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卻是一個身着炎雀金袍、不足三尺的幼童。
脣紅齒白,模樣俊秀,又有些虎頭虎腦的樣子,看上去甚至還不滿兩歲的樣子。
難道此人就是大周的新立太子!?
一些將領眸光微動,忽然記起一年多前,宸皇妃曾經爲景皇誕下過一位皇子。
都傳聞,小皇子誕生之日,皇宮裡曾經諸多祥瑞異象。
霞光滿屋、匯聚生蓮、幽香飄蕩,更有仙鶴叼來千年靈芝,主動進獻。
傳聞,其不僅擁有九幽炎雀的真血,更生而先天。
一出生就是武脈六境先天的體魄!
而今日見其縱飛而來,速度竟不比武侯慢上多少,周身神念法力繚繞不斷。
至少也應是三次雷劫的鬼仙。
鬼仙尸解轉世?
若是這樣,聖上冊封小皇子爲太子,倒是有些道理的。
就不知道這位太子,前世究竟是哪一方的神聖。
短短時間,在場所有人心中的念頭,都翻轉了不知多少次。
四殿下已經向太子行禮,他們也只能跪地,行叩拜之禮。
不過心中的牴觸情緒,倒也減緩了不少。
畢竟,只從實力境界看,這位大周太子的確要高出四殿下不少。
“四哥不必多禮,我雖被父皇冊封爲太子,但畢竟年歲很小,而且我來時已向父皇請求,並不想擔任這太子之位!”
司馬渲擡起小手,向着司馬燁同樣還禮,態度恭敬謙卑,十分乖巧的樣子。
“太子是父皇冊封的,只要父皇沒有撤回,臣兄就應稟承應有之禮數!”
司馬燁溫和一笑。
畢竟是血脈同源,他雖然第一次見到自己這位頗有些傳奇色彩的弟弟,但也不禁生出一絲親切之感。
而且,不知爲何,他總隱隱有一種熟悉之感,似乎從太子司馬渲的神情音調中,見到了某位故人的影子。
只是一時間,卻根本想不起來。
“四殿下,臣之前讓你打探的事情,可有一些線索了麼?”姜時戎問道。
“回武侯,莽州東部都是北莽的勢力範圍,我們行動雖有些困難,但已經基本確定了大致的範圍!”
司馬燁神色一正,“說來也巧,不只是我們在尋找當年文皇被重創之地,北莽大軍也同樣在那片區域尋找,與我們所要尋找的地點相同,基本位置已經確定!”
一名大周將領上前,將一副莽州東部的詳細地圖展開,只見其中一處被一點血跡點中,十分明顯。
司馬燁接着道:“若我們猜測的不錯,武侯想要尋找的地方就在這裡,現在北莽大軍依然在附近駐紮搜尋,相信很快就會確定,我們若是前往,可不費吹灰之力!”
“北莽一定也在尋找雲州鼎器,武侯,我們的動作要加快了!”
大周太子司馬渲急聲道。
“武侯,雲州鼎器真的就在文皇被重創的地方?”
司馬燁也好奇道。
當年文皇北伐,一路凱歌,直搗北莽王庭,卻在莽州東北部意外折戟。
隨後雲州發生地震,山川易形,百姓死傷無數。
其中有很多難以想象和理解的詭異之處。
但無論是大周內部,還是史冊,都對這一件事都諱莫如深。
只用寥寥數筆帶過。
“沒錯,不過這其中涉及文皇、武皇和大周皇族的一些隱秘,待我們尋得鼎器,再與四殿下細說!”
姜時戎點了點頭,道:“事不遲疑,我們現在就去莽州第二王庭附近。”
說罷,他伸手抓起司馬燁,腳步擡起,向着莽州方向而去。
轟
但也就在同一瞬息,天地氣象忽然一顫,好似整片雲空都被什麼力量扯動了一下。
旋即就感覺到,天空似乎向上擡升了不少,更有一種蒼茫古老而玄秘神奇的氣息,自九州西南方向傳蕩而來。
“這是……”
“荒古神塔第三次降臨!”
姜時戎腳步一頓,眸光隱隱閃爍起來,似乎正在取捨。
“武侯,荒古神塔開啓絕不能錯過,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提升境界,與鬼使抗爭的途徑!”
司馬渲也有些激動。
“可雲州鼎器也絕不能被鬼使所得,一旦他獲得鼎器,雲州就很可能會被佔據,到了那時,我們就算找到了壓制他的方法,也很難滅殺他了。”
姜時戎有些遲疑。
鬼使若得鼎器,就可受到雲州庇護。
而云州又與中州毗鄰,是北莽和神族衝入中州的最好跳板,進可攻退可守。
自此之後,大周和中州都將不得安寧。
“你們但去荒古神塔無妨,雲州鼎器在這期間,並不會被鬼使取走!”
就在幾人遲疑不定之時,峽谷外忽有一道聲音響起,旋即就見到一尊高約三米、容姿俊美的挺拔身影,一步步走來。
此人身披水晶甲冑,氣質超然出塵,有一種近乎天人的凌然氣韻。
背後兩對白色羽翼聳立,潔白如雪,也同樣披着水晶甲冑,形成一種類似晶翼的形態。
他一出現,整座峽谷中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一些軍士更是驚恐交加,忍不住顫聲大叫:“神族,是統領北莽大軍的那些人族,他是四翼,難道比起那些神族還想更強!”
“四翼神族!?”
司馬燁瞳孔微縮,也驚愕不已。他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過北莽大軍中的神族身影,無比強大,不可戰勝、無法被傷害。
就算是那些中階人仙、四劫五劫鬼仙境界的中古強者,也都敵殺不過這些存在。
司馬燁甚至親眼見到一名中階人仙,被一頭偉岸神族直接扯碎身軀。
碎肉鮮血迸濺,落在地上,須臾之間就形成了一座方圓接近百里的茂盛叢林,寶藥遍地,生機勃勃。
但隨後就被那偉岸神族張開大口,一口直接吞盡,重新變爲荒蕪之地。
而現在,出現在峽谷中的這頭神族,氣勢氣韻還要比普通神族更強。
姜時戎與司馬渲也面色凝重起來。
一尊高階神族降臨在這裡,附近就一定會有不少的普通神族。
“席景川見過父親大人!”
可隨即,四翼神族卻止步在數裡之外,向着姜時戎躬身一拜。
“你是不離!”
姜時戎眉頭一挑,狹長雙眸中忽的迸發出深深的寒意,無數兵戈大陣都轟然運轉起來。
“九個月前,你攻入安莽城失敗,死在姜離手下,這是被鬼使收走了神魂,轉生爲神族!”
姜時戎聲音冷冽,峽谷內氣溫驟降,如到寒冬,周圍灌木植被全都凍住,寒霜瀰漫空間。
“不離,你竟改回了原來的名字,這是不想再認我這個父親了麼!”姜時戎沉聲喝問。
“父親,我怎麼可能不認你,我的身軀內雖然不再流淌着你的血脈,但我畢竟是你與母親所生的孩子,我能成長也是父親的教導!”
四翼神族席景川直起身軀,神態依然恭敬:“只是我不只是你的兒子,也是母親的兒子,我若不改名,如何能替母親報仇?”
“不離,你母親的仇恨我一直未忘,終有一日我會親手擒了姜離,將他帶到你母親身前,親手殺了他,告慰你母親的在天之靈!”
姜時戎踏前一步,耐着性子道:“姜離獲得鼎器執掌兩州,很難對付,唯有光復中州,令聖上重掌中州鼎器,纔有可能壓制涼莽氣運。
“你現在既然轉生爲神族,實力大漲,更可迴歸大周,我知道神族的軀身不同於血肉靈胎,其中並無任何禁制,鬼使雖然創造了你們,卻也不能操控你們的意志。”
姜時戎繼續向前行走:“只要你我父子同心,一定能做成大事!”
“父親,殺我母親和我親族的,可不是隻有姜離一人!”
席景川站立不動,只是平靜說道:“景皇下令誅殺靈鶴堡滿門,父親更是親手執行,祖父和我的幾個舅舅,就死在了父親的手中,就在我面前!”
“不離!”
姜時戎步伐停住,眸光中漸漸涌現出陰冷。
“父親放心,我不會殺你,畢竟當年若無父親,靈鶴堡一樣會滅,我也會被司馬屹派來的其他周朝將領滅殺!”
席景川笑了笑,卻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司馬燁、司馬渲兄弟,“但司馬屹,我卻必須要殺,而在這之前,我會親手宰了他的所有親族後裔,讓他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不離,夠了,你真要鑄成大錯麼!”
姜時戎橫身,擋住席景川的目光。
“父親,你纔是這方天地最了不起的英雄,你應該是主角,而不是去做大周皇族的一隻惡犬!”
席景川十分認真,一言一句道:“我會親自動手,幫父親解除掉束縛在你身上的這些禮教和心魔枷鎖,你的拳意精神與大周,與司馬皇族緊緊相連,導致你束手束腳,方纔會被姜離所壓制。
“而你若能解開這枷鎖,天地之間,無人可以制衡你,鬼使、山神都不能!”
“不離,這些話都是何人灌輸給你的?是那頭鬼使?你放心,我會斬殺那頭鬼東西,幫你肅清神志!”
姜時戎越聽越怒,氣血翻涌如潮,拳意精神轟轟運轉,好似能將這一州的天地,全部摧毀重塑一樣。
“鬼使沒有和我說過任何有關於你的話,他只是將我重生,賜予我完美的力量與體魄,甚至沒有讓我爲他效力!”
席景川平靜道:“是我主動提出,要幫他實現佈局和心願的,這也是在幫助父親,只有九州徹底翻轉,父親纔有可能成爲中州之主!”
他目光氣機越過姜時戎,鎖定在司馬燁、司馬渲身上,笑道:“你們兩個不用擔心,我會先殺光司馬屹其他沒用的皇子、皇族的。
“你們兩個,我會留到最後,在司馬老賊的面前,親手摺磨虐殺,哈哈哈!”
席景川揚天大笑,如若瘋魔。
而後,甚至不等姜時戎動手鎮壓,他的身形都已經消失不見。
速度之快,甚至超出了姜時戎的感知。
“父親,放心去荒古神塔吧,鬼使也會帶着很多神族前往,荒古神塔七層以上,纔是真正的福緣、契機所在!”
“那座高塔,本是不應該出現在九州這一類的世界中的。”
“其中擁有超越九州境界極限的辦法,還有涉及本源世界的一些隱秘。”
“甚至能夠打破某些規則與宿命,你很可能不只是九州世界的主角。”
聲音自遠方雲空傳來,於峽谷中震盪不休。
“噗”
“噗”
“噗”
司馬燁、司馬渲周圍,兩千餘名大周軍士將領,雖被寒意凍僵,但好在性命無虞。
可隨着席景川的聲音響徹迴盪。
軍士將領們都如遭重擊一般,紛紛大口吐血。
血霧瀰漫,落在地上的一捧捧鮮血中,還有內臟碎片。
兩千餘名大周軍士,也旋即面色蒼白、生機萎靡,一個個栽倒在地,再也沒能起來。
“席景川,我要殺了你!”
司馬燁眼瞼欲裂,雙目通紅充血,神色猙獰如同野獸。
這些軍士將領,跟隨他東征西戰,一路跋涉奔波,是十五萬長城守軍的最後一點力量。
現在卻都被席景川震殺而亡。
“四哥不要激動,來日方長,積蓄力量纔有可能復仇!”
司馬渲來到身旁,神念法力飛出,幫助司馬燁平息激盪的情緒。
“是臣教子無方,這份罪責暫且記在臣的身上,待未來一切平息,臣會自裁,以祭這些大周軍士將領的鮮血!”
姜時戎緩緩轉身,深深躬身,“太子、四殿下明見,姜時戎對大周對聖上忠心耿耿,從無二心,臣會盡一切全力,阻止姜不離的行動,絕不會讓事情如他所說那般發展!”
“武侯對聖上的忠心,我們都是知道的!”
司馬渲童聲童氣道:“而且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荒古神塔現身蠻州,我們還是儘早趕去,雲州鼎器之後再取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