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你這臭丫頭,你就吹吧!紫彤撇嘴,一臉厭惡。
“算了,說了你也不信,我也不稀罕你信。我還得給季大夫送去,讓開。”小池紫彤滿臉不高興,知道自己的話惹得她不痛快,心裡不禁得意。
紫彤猛地又拉住了小池的袖子,低聲問:“你剛說什麼?”
“我說算了!”小池眨巴眨巴着眼睛望着她,一臉疑惑。其實她心裡早了然,知道紫彤問的是什麼,但她沒義務表現出來自己知道。
“不是這句,下一句下一句再下一句,麻煩你能再說一遍嗎?”紫彤剛纔還是滿臉的厭惡之色,此刻卻消失不見,連語氣也變得友好起來。
小池擠出了幾分感動,忍不住動容道:“紫彤大姐,你今天說話真的好溫柔。小池真心喜歡,謝謝你對我這麼溫柔。”
紫彤猛聽得小池喚她大姐,臉色剛要變,但轉念一想,還是忍了。
於是,她語氣更溫柔:“那你告訴我呀,你剛到底說了什麼?”
“我說,我得把這株帝休,親自送給季—大—夫!”小池在說季大夫三字時,故意加重了音。
紫彤笑得如枝頭的花,這朵花還直想往人臉上蹭:“小池妹妹,你可不可以把帝休交給我?”
“紫彤姐姐,爲什麼我要把帝休交給你呢?”小池眨巴着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望着紫彤。
紫彤笑得更深,語氣更柔:“我替小池妹妹親自送到季大夫手裡,絕不會偷懶的。”
“這樣啊?”小池彷彿想了想,一副沉思的模樣:“唉,只是我恍惚記得什麼時候有人說討厭我的這雙眼睛想着要給我挖下來。我怎麼知道會不會有人討厭這帝休想着騙去毀了它啊,紫彤姐姐,實在對不起,這事有點難。”
“你,小池,那麼久的事情你還翻出來,你也太記仇了吧?”紫彤臉便隨着這句話沉了下來。
小池何曾會怕,她望着滿臉陰鬱的紫彤嘆了口氣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紫彤姐姐,對於心懷叵測的人我不得不防啊。”
“你!”紫彤伸手,指着小池剛要開口,便又被小池的伶牙俐齒給堵了回去。
這邊小池滔滔不絕如長江之水:“還有,即便我肯給你帝休讓你親自替我跑一趟,也不見得季大夫會看你那麼一眼呀。我看季大夫雖是男人身邊也還未再找女人,可不見得季大夫會對那些花妖不像花妖,狐妖不像狐妖,人又不像人的有興趣吧?”
話說到如此難堪的地步若紫彤還要堅持的話,恐怕說她厚顏無恥都算是輕了。
紫彤臉上果然是掛不住了,嘴裡忍不住發了狠話:“小池,你別得意。我好心想幫你跑趟路,你竟這樣子來羞辱我。告訴你,我們之間沒完。”
“哈哈!”小池打了個哈哈,覺得自己今天這通話吐得真是盡興。彷彿好幾年的惡氣都隨着這一通話給吐了精光,她眼見着紫彤臉色鐵青,想了想,臉上擠出幾分歉意,語氣卻又不肯給出些些歉意來:“沒完好啊,等小池我有空了,再陪紫彤姐姐你耍耍嘴皮子,操練操練嘴皮功夫。好了,請讓路吧。紫彤姐姐,我就不打擾你在着對着花呀草呀鳥呀的思春了。”
說完,小池抱緊那株帝休毫不客氣得擦着紫彤的身子大步走了過去。
紫彤咬牙,袖子一甩,可惜的她的袖子不夠寬大,沒帶出那種行雲流水的美來。她的臉上,卻是鐵青鐵青的一塊。瞧着小池漸行漸遠的背影,她大感無趣,悶悶地找了塊陰涼的地方作出了一副沉思狀……
季姜廂房,氛圍凝重,四面的窗子雖被打開,卻仍是驅不散這壓抑的氣息。
弄雪靜靜地站在,眸中的神色流光溢彩,如瑪瑙般瞬息萬變。她望着眼前桌上那株帝休,說不清楚是驚喜還是驚懼。
到底是誰,能從雪峰山的懸崖峭壁中把孽龍洞口那株巨蛇嘴邊的帝休挖了來?
“這株帝休是蔽月去懸崖挖來送給湮兒的。”季姜望了望對面的弄雪,聲音平靜無波。
弄雪道:“蔽月讓人着實費解,他的來歷一直是個迷,怎麼查都一無所知。”
季姜輕輕問:“你認爲他是敵是友?”
弄雪一臉茫然:“問題是我亦無法判定他到底是敵是友?”望了望季姜,接着又道:“我只知道自從湮兒帶回這個人,宮城就開始不平靜。”
季姜搖了搖頭:“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是不能認定他與命案有關。否則,我們就太草率了。”
“我懂。”弄雪道。
“不要輕舉妄動,至少他挖回帝休這件事,是爲湮兒好。”季姜輕道。
弄雪點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望着季姜背轉身子,手持紫玉簫,望着大開的窗外啓脣吹奏。
弄雪的心思,便隨着這絲絲縷縷地簫音,惆悵、低徊、如晨起時林中薄霧盈盈繞繞不離不散。
早飯之後,越總管傳話,城主秦歸路讓所有人前去議事廳。
自然也包括,此時正在馬廄找蔽月練習騎馬的暮湮。
暮湮得知父親是在拂曉回城的,本想待父親好好休息一番後再去見父親,卻不曾想早飯後便有人來喚她前去。
別了蔽月,一路匆匆朝議事廳而來。
走得近了,便看見姐姐弄雪、季姜、龍沃兄妹、百里霜夫婦和白斂塵等人都已來到了議事廳門口。
議事廳的門口,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這人,就站在父親秦歸路的身邊。
即使遠遠望着,暮湮也能感覺出從這人身上所散發的冷意。雖然紅日已從宮城翹角邊升起,但議事廳門前的天色,彷彿還是濛濛一片。
陰冷、詭異和看不透以及望不穿便是此人的外表。
臉龐清癯卻如刀削般深邃,有着鬼魅一般的眼睛和一個鷹鉤鼻子。年紀在五十來歲左右,穿着一身炫黑的長袍,袍子上繡有一骷髏頭案。
待暮湮走近看清,只感覺陰森不已。她忽然不明白,父親爲何要找這樣一個奇怪的人回來?
衆人無言地走進了議事廳,暮湮靜靜地跟在了弄雪的身後。
絕美的身影映入了那陌生之人的眼裡時,冰冷的語氣凍僵了大半人。
“可惜了,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
那人的眸光,是直勾勾盯住暮湮的。好似暗夜裡墳地的鬼火,一閃一閃,發着幽藍的光亮。
弄雪見此,忍不住一把拉住了暮湮的手。
暮湮反感不已,暗想父親在此,爲何能容忍此人對自己的女兒妄議?
暮湮冷着臉,反感的望了那人一眼。
未見他如何近身的,一雙乾瘦的手快若閃電般伸了過來,搭在了暮湮的手腕上。暮湮只感覺一股陰寒之氣從手臂直貫心臟,彷彿心臟便要立即停止跳動般。
“你幹什麼?”暮湮被他捏住了手腕,又驚又懼,睜大了雙眼盯着眼前之人。
白斂塵見暮湮被那人制住,忽然心裡一動,手中摺扇一揮。扇中的毒針卻如雨絲般直射那黑袍人的後背,如果躲不過,黑袍人必死無疑。
白斂塵一笑,既然能讓無恨城的城主不惜親自迎請,就不會輕易死在這幾枚銀針。否則,那也只怪此人命短,到讓秦歸路貽笑大方,誤將朽木當成棟樑。
黑袍了扣住暮湮手腕的手一鬆,好似不經意朝空中一揮。接着,黑色身影便僵直倒在了地上。
衆人傻眼,一時張大了嘴巴發不出聲音。
尤其是白斂塵,他瞪着地上的黑袍人,露出極爲鄙夷的神色。
不是奇人麼?這……
秦歸路正襟危坐,擼須不語,好似眼前發生的一幕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越總管愕然地望向城主,難道,城主也有失算的時候?
“爹!”暮湮慌忙奔向秦歸路,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早嚇得失魂落魄。
白斂塵剛要開口向秦歸路道歉,此時地上的黑袍人卻忽然一躍而起,電光火石之間朝白斂塵發出一掌。
一股陰冷的氣流向着白斂塵撲面而來,“嘶嘶嘶”,只見白斂塵一身白衫早已碎成了片片。在這股氣勁之下,碎裂的布片好似紙灰化成的枯蝶紛紛從空中墜落。
所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白斂塵那十幾枚銀針悉數插在了白斂塵的發冠處。他此時已經是衣不蔽體了,只剩下一條褲子將他男人最後的尊嚴保住。
黑袍人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位置,重新落座。
衆人眼裡,皆露出驚懼的神色。
白斂塵冷哼一聲,便徑直走出了議事廳。
秦歸路也不理會,只是笑了笑,飲下一口香茶,漫聲道:“驚擾各位了,方纔,這位奇人只是小試身手而已。”
衆人皆無語,只是靜靜望着秦歸路,以及秦歸路身旁那個神秘的黑袍人。
“爹爹……”挽住秦歸路臂膀的暮湮低聲嬌喚,她很想告訴秦歸路她不喜歡這個令她不安的人。
秦歸路朝暮湮擺擺手,暮湮便只能住口。
“近來各宮城的命案以及街上孩童傳唸的話大家都知道的,不管有沒有妖魔,我三顧茅廬,請來了世外高人。他,就是巫師---夜梟。”
衆人屏息,秦歸路要去找的世外高人,竟然是一名巫師。據說巫師有未卜先知,請鬼送神的本領。來日方長,也許這場戲纔剛剛掀開帷幕。
有一瞬間的死寂,秦歸路只是微笑着喝着手中的茶。
暮湮站在父親身邊,不由自主地盯着這個巫師夜梟,她感覺,這個人冥冥中有股可怕的力量。
他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人的心。
夜梟不但不避開暮湮的眸光,相反,他竟似有深意般迎視着暮湮的目光。
陰森一笑,夜梟忽開了口:“二小姐身體孱弱,先天不足,心房經常感覺如針刺,並伴隨有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