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昨晚黃昏後,當時趙文、趙季二人剛剛率軍從軍營離開沒過多久,蒙仲亦率領七百信衛軍朝着沙丘行宮的西城門方向而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龐煖軍的劇辛部正遭到信期與趙文的兩面夾擊——信期想保護着趙王何突圍,而趙文則想帶兵衝進去。
考慮到天色昏暗不利於廝殺,龐煖沒有派兵援助劇辛,而是命令劇辛故意將趙文放入了包圍網,如此一來,就免除了劇辛腹背受敵的處境。
而在打探到這一結果後,蒙仲亦下令麾下七百信衛軍按兵不動,埋伏在通往陽文君兵營的必經之路上。
這一等,便是足足幾個時辰,公子章與趙王何的軍隊雙方皆逐漸平靜下來。
似這般,一直持續到子時前後,趙王何一方的將領趙文,終於展開了突圍行動。
由於蒙仲所在地距離戰場並不算遠,充其量也就只有四五里地,是故,他除了能看到遠處手持火把廝殺的雙方士卒以外,也能隱約聽到趙文軍中那些士卒的喊聲,比如“保護君上突圍”、“誓死保護君上”什麼的。
說實話,這亦讓蒙仲感到很詫異。
趙王何一方的將領——蒙仲不清楚是趙文——選擇保護前者突圍,這並不出乎他意料,畢竟誰都知道公子章既然選擇謀反,那麼肯定就已經將麾下的軍隊調到了這一點,一旦等到次日天明,趙王何的處境顯然會變得更加危險。
但蒙仲想不通,那些新君派的兵將在突圍時,爲何要大喊大叫,故意暴露“趙王何就在軍中”的這一秘密——難道不怕引來龐煖的截擊麼?
轉念又一想,蒙仲亦明白了:新君派的將領,多半是想來一招聲東擊西,故意拋出一個誘餌引誘龐煖上鉤,以便趙王何能從另外一個方向偷偷逃離。
“這個計策,也是過於淺顯。對付一般人倒還能夠奏效,龐煖怕是未必會上當。”
對此蒙遂這般評價道。
說着,他有些懷疑地問道:“會不會是虛虛實實那一套?比如說,其實趙王何就在那支試圖突圍的軍隊中,但那些趙卒故意如此喊話,有意讓龐煖做出錯誤的判斷?”
縱使此刻蒙仲心情頗爲複雜,亦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蒙遂所說的“計中計”,的確是有這個可能,但卻行不通——趙王何,何等關鍵的人物,龐煖豈會讓他有半點脫離掌控的可能?無論那些趙卒喊或不喊,龐煖都會派兵截擊,換而言之,倘若趙王何那一方果真套用蒙遂所說的“計中計”,那就只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趙王何陷入檀衛軍的包圍。
相信對面的趙將,還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
因此,那支試圖突圍的軍隊,只有可能是誘餌,真正的趙王何,絕對是會選擇從另外一個方向逃亡。
想到這裡,蒙仲朝着北面努了努嘴,淡淡說道:“排除掉東、南兩個方向後,新君派的逃亡路線,只有可能是北面與西北面……要麼向北逃往鉅鹿,要麼向西北,採取迂迴的方式逃到陽文君的軍營。考慮到公子章的大軍正是從北面而來,搞不好已暗中控制了鉅鹿縣,新君派投鼠忌器,多半不會選擇一條自投羅網的路,那麼,就只有可能是西北方向了……”
聽蒙仲在短短時間內就推斷出了新君派的逃亡路線,且有理有據,蒙遂、蒙虎、武嬰等人亦是歎服不已。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半途埋伏趙何麼?”蒙遂詢問道。
蒙仲想了想,說道:“暫時按兵不動。”
聽到這話,蒙遂、蒙虎等人不禁有些詫異。
蒙遂私底下問蒙仲道:“阿仲,莫非你對趙王何仍念有幾分情誼,有心將其……”
蒙仲當然明白蒙遂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只是考慮到龐煖而已。……龐煖熟讀兵法,你我能猜得到的事,他自然也猜得到,既然他也能猜到趙王何試圖從西北方逃離,那麼肯定會派兵截擊,此刻天色昏暗,若我軍亦前往阻截新君派的軍隊,很有可能與檀衛軍撞見,甚至於因爲無法辨識敵我而自相殘殺……這個時候,切忌互相爭功,倘若龐煖能擒住趙王何,那又何必你我動手呢?”
“原來如此。”蒙遂恍然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蒙仲這番話還真是出於仔細的考量,絕無半點徇私的意思。
或者說,此時的他亦不敢徇私吧。
畢竟公子章已經公然反叛,且殺死了肥義,他與趙王何之間再沒有緩和的餘地,要麼公子章奪位謀反成功,奪回其曾經失去的一切,要麼就是趙王何在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率軍趕到後,將公子章連同一干參與叛亂的軍隊全部剷除。
在這種已經不死不休的局面,就算蒙仲心底牴觸公子章用謀反叛亂的方式來奪回權利,他也只能被綁在公子章的戰車上——既是爲了報答趙主父,亦是爲了他宋國的利益。
在這種時候徇私放走趙王何?那真是最最愚蠢的行爲了。
而與此同時,趁着趙文吸引了龐煖等人注意的時候,趙王何果然在信期、趙平、李躋三人的保護下,逃向西北方向。
但遺憾的是,龐煖事先就下令趙奢率領一千兵卒趕往這邊,趙奢瞧見有數百人影匆匆朝西北方向逃亡,便斷定這必定是護送趙王何的衛隊,立刻展開了進攻。
不得不說,夜裡作戰,確實沒什麼成效,雖然趙奢的千餘兵力成功咬住了趙王何、信期等人的尾巴,但由於夜色的關係,根本無法展開有效的追擊——他們連趙王何究竟在哪都看不見。
這場混亂,成功引起了陽文君趙豹部將趙季的注意力。
正如趙文所言,趙季率領兩千兵力埋伏在此,既是爲了側應趙文,也是爲了防備公子章的大軍,不過,趙季卻也沒想到信期等人竟然會護送着趙王何直接逃到了他這邊。
但不管怎樣,那些廝殺的動靜,還是讓趙季意識到這附近有新君派的軍隊正與公子章一黨廝殺,因此,他親自率領五百人的士卒準備來試探試探,卻沒想到正好與趙王何、信期等人撞見。
“君上,您怎麼會在這裡?難道趙文不曾與您匯合麼?”
趙季吃驚地問道。
見此,信期便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季:“趙主父已被公子章的人挾持,故而龐煖與其五千名檀衛軍唯有聽命於他,趙文兵少,難以突破檀衛軍的包圍,便想出一條計策,故意吸引龐煖注意,叫我等保護君上前來投奔你……沒想到半途殺出個趙奢,險些釀成大禍。”
聽聞此言,趙季立刻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分五百兵給宮伯,請宮伯立刻護送君上前往陽文君的軍營,至於那趙奢,在下率領餘衆將其截住!”
“善!”
一番商議之後,趙季分了五百名給信期,自己則率領剩下的一千五百士卒,截住了趙奢的千人軍隊,雙方在這片夜幕下展開了廝殺。
至於信期、趙平、李躋等人,在得到趙季的五百名士卒後,便折轉方向向南逃亡,準備逃到陽文君趙豹的營地。
然而,恐怕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他們逃亡的方向,恰恰就是信衛軍埋伏的位置。
“阿仲!”
在注意到那由遠而近的數百人經過的動靜後,蒙遂立刻將此事稟報蒙仲:“八成是護送趙王何的衛隊。”
聽聞此言,蒙仲心中微微一沉。
雖然已經打定主意站在趙主父、公子章這邊,但蒙仲還真沒想到,趙王何等人居然能夠逃過龐煖的截擊——這也難怪,畢竟他並不清楚趙季的動向。
“傳令全軍,伏擊……伏擊趙王何的衛隊!”
“喏!”
片刻後,信期、趙平、李躋等人率軍保護着趙王何逃到此處。
眼瞅着距離陽文君趙豹的軍營只剩下四五里的距離,還沒等他們喘口氣,卻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了喊殺聲,旋即,一支旗號不明的軍隊就從夜幕下殺了出來。
“誰?是何人的軍隊?”
信期見此大驚失色,唯恐自己撞見的是陽文君趙豹的軍隊,便衝着遠處大聲喊道:“我乃宮伯信期,對面是何人麾下的軍隊?”
聽聞此言,蒙仲高聲喊道:“信期將軍,蒙某在此等候多時了!”
『蒙仲?!』
信期、趙平、李躋等人先是大驚失色,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其實方纔他們亦猜測過對面那支軍隊的歸屬,最好的結果莫非於是陽文君趙豹麾下的軍隊,雙方只是無法辨識對方的身份故而產生了誤會;而最壞的結果,即龐煖除了趙奢以外,還埋伏了其他的軍隊。
然而,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撞見信衛軍。
也不怪他們,誰讓自公子章叛亂起,信衛軍就消失在衆人面前了呢?
“信衛軍?”
“蒙仲的信衛軍?!”
信期麾下的趙卒們驚恐地大叫起來。
無論是殘存的宮衛,還是趙季支援信期的那五百名士卒,此刻聽到信衛軍的名號,臉上皆露出了驚恐、彷徨之色。
這也難怪,畢竟自夜襲齊營、邯鄲約戰以來,信衛軍在趙國的名頭已十分響亮,尤其是當日信衛軍以五百人數對戰薛公田文的五百名俠勇,從頭到尾壓制對方,已近乎屠殺的優勢贏得了那場約戰的勝利後,信衛軍便名副其實地被稱爲了趙國的「武卒」。
“蒙卿?”
在得知了軍隊慌亂的原因後,趙王何臉上亦露出幾許不可思議之色。
他不顧信期、趙平、李躋等人的勸阻,朝着蒙仲這邊喊道:“蒙卿,是寡人,寡人在此。”
“……”
聽到趙王何在那一遍一遍地喊話,甚至於,言語中帶着幾分期望,蒙仲默然以對。
“阿仲。”
蒙遂低聲提醒着蒙仲:“不必迴應。”
在蒙遂關切的目光下,蒙仲微微搖了搖頭,用冷漠的語氣喊道:“信期,你挾持君上,意圖不軌,趙主父派人命我將你擒補,你若識相,便乖乖送出君上,叫麾下兵卒卸下兵器、甲冑,否則,我將下令採取攻勢。”
“蒙卿……”
聽到蒙仲的聲音,趙王何臉上閃過幾分難以置信之色。
信期拼死保護他至此,他怎麼會懷疑是信期挾持了他?
來不及細想,他大聲喊道:“蒙卿,你誤會了,非是信期挾持了寡人,乃是寡人的兄長公子章挾持了主父,他矯詔命你襲擊寡人與信期……”
可無論他怎麼喊,蒙仲那邊並無迴應。
見此,趙平、李躋二人低聲對趙王何說道:“君上,您再喊亦無濟於事,那蒙仲,分明就是公子章他們一夥的!”
“這不可能!”
趙王何下意識地反駁,然而,他卻遲遲等不到蒙仲那邊的迴應。
見趙王何頗有些失魂落魄,信期心中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君上,即便那蒙仲並非與公子章一夥,眼下恐怕也會像龐煖那般聽命於公子章……您不該回應的,現在他知道您就在軍中,必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等。”
“……”
趙王何張了張嘴,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
要知道,他能夠信賴的人並不多,數來數去也就只有肥義、信期、陽文君趙豹這幾人而已,除此以外哪怕是趙成、李兌等人,趙何亦因爲肥義的關係,對這些舊貴族抱持着很大的戒心。
而蒙仲雖然與他相處的時日並不多,但因爲蒙仲有膽有謀,趙何從一開始就對他抱有好感,待等到後來蒙仲向他獻策,竭力爲他與公子章化解矛盾時,趙何對蒙仲便逐漸更爲信任。
可誰曾想到,在他即將順利抵達陽文君趙豹的軍營時,偏偏就是蒙仲,率領信衛軍截住了他。
就在趙王何失神之際,信期則衝着蒙仲大聲喊道:“蒙仲,以及對面信衛軍士卒聽着,公子章圖謀叛亂,挾持趙主父,更率軍襲擊君上,罪大惡極,若對面仍有忠誠之士,速速投身君上麾下!”
聽了信期的話,信衛軍士卒們亦面面相覷。
不得不說,作爲一般的兵卒,他們根本弄不清楚到底是公子章挾持了趙主父,還是信期挾持了趙王何,但從方纔的對話來看,怎麼看都像是公子章挾持趙主父的可能性更大——沒瞧見就連趙王何都站在信期那邊麼?
可即便如此,信衛軍的老卒們卻沒有任何動作,在那竊竊私語的,也僅僅只是剛加入信衛軍不久的那些新卒而已。
甚至於,即便這些新卒竊竊私語,似乎心志有些動搖,但仍然還是沒有一個人倒戈相向。
見到這一幕,信期、趙平、李躋皆忍不住暗罵一句該死!
想來他們也沒有想到,蒙仲在去年來到趙國,於冬季才組建信衛軍,至今爲止不到一年,信衛軍的士卒便對蒙仲這般服從——雖說這其中也有趙主父的因素在。
“阿仲,新卒們開始動搖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聽到隊伍後方傳來那些新卒們的竊竊私語,蒙遂低聲對蒙仲說道。
蒙仲點點頭,在朝着趙王何的方向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後,長吐一口氣,大聲喊道:“信衛聽令,趙主父有令,信期挾持君上、意圖不軌,待我數十聲後,若他還不肯投降,送出君上,我信衛便發動攻勢!十、九、八……”
聽到蒙仲在那喊着數字,信期、趙平、李躋心急如焚,低頭思考着對策。
短短十息,一瞬即逝,只見蒙仲手持利劍指向前方,沉聲喊道:“信衛軍,進攻!”
話音剛落,信衛軍兩百名老卒與五百名新卒,當即對趙王何的衛隊展開了攻勢。
不得不說,同樣是趙主父的近衛,但身披三層厚甲、效仿魏武卒而打造的信衛軍,其攻勢比檀衛軍要迅猛地多,尤其是那兩百名老卒,身披三層厚甲的他們,根本無懼於對面趙軍士卒的刀劍揮砍、槍戈刺擊,幾乎在一個照面,趙季借給信期的五百名兵卒,就有數十人倒在了地上。
“擋住!擋住他們!”
“不得後退!”
儘管信期厲聲下令,但還是無法避免他麾下的兵卒節節敗退。
見此,信期擡頭看向遠處陽文君趙豹的兵營,對趙平、李躋二人說道:“若我在此拖住信衛軍,你二人可有把握將君上護送到陽文君的軍營?”
聽聞此言,趙平、李躋二人面面相覷。
雖說此處距離陽文君的軍營就只有四五里遠,甚至已經能看到那座軍營內的燈火,但趙平、李躋二人還是沒有什麼把握。
他倆倒不是怕死,畢竟似眼下的夜色,情況危急時他們只要丟下率領的兵卒,隨便找個漆黑的地方一鑽,信衛軍幾乎不可能搜查到他們——他們是擔心趙王何落到蒙仲手中。
畢竟趙王何落到蒙仲手中,就等同於落到公子章手中,那就全完了。
想到這裡,他們勸信期道:“宮伯,爲今之計,唯有保護君上先撤,無論藏到何處,總好過君上落入信衛軍手中。”
信期一聽就明白了趙平、李躋二人的意思:這分明就是要拋棄趙季借於他的五百名兵卒。
說實話,信期也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爲了保護趙王何,別說犧牲五百名兵卒,就算犧牲五千人、五萬人,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問題是,此時犧牲了這五百人,誰來保護趙王何呢?
再等數個時辰,待等天色大亮之後,公子章的大軍抵達此處,到時候對這一帶展開仔細搜索,萬一介時趙王何暴露行蹤,那豈非是前功盡棄?
就在信期左右爲難之際,他忽然發現信期的攻勢爲之一緩。
『怎麼回事?』
他仔細傾聽,這才聽到有什麼很大的動靜從信衛軍身後的方向傳來,那彷彿是無數兵卒正在迅速行軍的動靜。
再仔細一瞧,他果然看到遠處有一條“火蛇”由遠及近——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火蛇,而是無數支火把,從陽文君趙豹軍營的方向,延綿至此。
見此,信期精神大振,大聲喊道:“陽文君!是陽文君率軍來援了!”
聽聞此言,他麾下的趙卒們士氣大振。
而此時,蒙仲亦注意到了身背後的那條“火蛇”,微微皺了皺眉。
很顯然,這是陽文君趙豹注意到了這邊廝殺的動靜,算到極有可能是趙王何逃到此地卻遭遇伏擊,是故急急忙忙趕來援救,甚至於爲此連營寨都顧不得了。
平心而論,若是換做在幾個時辰之前,蒙仲倒是樂見其成,畢竟如此一來,他以及樂毅就有機會摧毀陽文君趙豹的軍營,拔除這個能讓趙王何短暫死守的據點。
可是在眼下,在他即將有機會擒住趙王何的時候,陽文君趙豹卻恰好率軍來援,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阿仲!”
蒙遂意識到了危機,趕忙提醒蒙仲。
“我知道!”
回覆了蒙遂一句,蒙仲大聲喊道:“蒙虎、武嬰,隨我擊破信期一衆!”
“明白!”
只見在蒙仲、蒙虎、武嬰等人的率領下,信衛軍對信期麾下的兵卒展開了更爲迅猛的攻勢,此舉大大出乎信期的預料。
『簡直瘋了!難道這小子想着在陽文君的軍隊抵達前,率先將我軍擊潰,然後調轉方向迎戰陽文君率領的軍隊?!』
信期又驚又怒,因爲蒙仲的舉動,簡直就是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然而事實上證明,身披三層厚甲、且手持長戈的信衛軍,它的攻擊力確實超乎想象,尤其是當這支軍隊整齊佈陣的時候——說實話,信期簡直難以想象信衛軍在這種漆黑的環境下居然還能保持陣型。
“擋、擋不住了!”
在一名名士卒驚恐的聲音中,信期麾下兵卒節節敗退,被信衛軍打得潰不成軍。
無奈之下,信期唯有聚集兵力,保護着趙王何向西撤退。
好在此時信衛軍也顧不上追擊他們,畢竟陽文君趙豹的軍隊已近在咫尺。
“全軍聽令,轉身應戰來犯敵軍!”
隨着蒙仲一聲令下,數百名信衛軍很快就調轉了方向,嚴正以待,等待着那支手持火把的敵軍。
正如蒙仲、信期所猜測的那般,此刻迅速趕來支援的,正是陽文君趙豹親自率領的援軍。
『那邊應該是信期率領的衛隊……是遭到了信衛軍的伏擊麼?果然,蒙仲這小子就潛伏在這一帶……唔?喊殺聲漸漸弱了,是信期的軍隊被擊潰了麼?該死!』
心中暗罵着,陽文君趙豹親自率領着軍隊,一頭撞上了嚴正以待的信衛軍。
什麼忘年的交情,蒙仲、趙豹二人此刻皆拋之腦後,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擊潰對方!
“陽文君!”
期間,或有一名將領指着身背後的軍營方向驚呼道:“軍營起火了!”
趙豹回頭瞧了一眼,果然見自己的營寨燒起了熊熊火勢,他恨恨地咬了咬牙,沉聲說道:“顧不了那麼多了!隨老夫擊潰信衛軍,營救君上!”
“諾!”
“殺——!”
在陣陣喊殺聲中,蒙仲麾下近七百名信衛軍與陽文君趙豹麾下近三千名邯鄲軍廝殺於一起。
旋即,樂毅率領近三百信衛軍尾銜而來,進攻邯鄲軍的背後。
邯鄲軍腹背受敵,但仍勉強可以抵擋,直到天矇矇亮時,龐煖、劇辛、趙奢等人陸陸續續率領手持火把的軍隊趕來援助,陽文君趙豹寡不敵衆,唯有且戰且退,向西面撤退。
途中,趙豹率領殘軍與趙王何、信期等人匯合,但此時天色已逐漸大亮,此時再強行向西逃亡,那純粹是自取滅亡,無奈之下,趙豹率領殘軍,保護着趙王何一衆退入「雞澤」,寄希望於當地的沼澤地形,抵擋公子章的黨羽,等待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的援救。
而此時,公子章的大軍亦堪堪抵達,與龐煖的檀衛軍、蒙仲的信衛軍匯合,數支人馬圍住雞澤,準備做最後的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