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裡是沒拿着鏡子,但完全可以想出自己現在的模樣,那就是一隻正在打哈欠的河馬。無論什麼語言都無法形容我此刻的震驚,劇烈的心跳已經有了梗塞的前兆!"等等,讓我先喝口水!"我拿起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
仙芝沒有說話,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僵硬的舉動。
我的領地裡居然埋藏着一筆如此巨大的財寶!如此近乎傳說的事情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咣唧一下砸在了我腦袋上!無巧不巧的是正在我缺錢的時候,我老婆就提供了個如此巨大的秘密!這老天爺也太……太偏心眼兒了吧?我的心裡充斥着一系列的疑問,可又不知道該不該問,該從哪裡問起。
仙芝看來明白我腦子裡的一切,用明亮清澈的目光鼓勵着我。
"那批財寶還在嗎?"我緊張的問到。儘管從仙芝的語氣裡已經大概瞭解了問題的結果,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加以證實。天大地大,也不如眼下的這個問題大!
"還在!"仙芝肯定的點了點頭。"內大臣把這個秘密告訴義經殿下後,義經殿下也一直想稟報給鎌倉公,並以此來證明自己的一片丹心!可數次求見鎌倉公均未獲允准,這件事又不好寫信申述,直至後來鎌倉公令北條四郎時政率兵六萬討伐義經殿下,義經殿下不得已出走陸奧,事情已經變得不可收拾。最後,義經殿下在遇害前還寫了一封信給鎌倉公呈述此事,可鎌倉公卻連看也沒看就撕了個粉碎。自藤原秀恆去世後義經殿下不久遇害,幾個直接知情者也均於那時罹難了!"
"可這件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我困惑的問到。
"弁慶公雖然守護義經殿下最後奮戰至死,可我們這一支血脈是怎麼來的?"仙芝看我的眼神有些像是在看一個傻瓜。"自然是有後人逃脫了啊!"
"哦,是啊!"我也不禁笑了出來,居然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我們這一支的初祖是弁慶公的次子,因當時只有14歲而被義經殿下遣離!"仙芝向我解釋道:"我的祖先自陸奧返回近畿,一路上經歷了千辛萬苦纔到了丹波!按照義經殿下和弁慶公的描述,他找到了那個藏寶的山洞,在重新加以封閉掩飾後就離開了!這一切就成了我們這一族世代相傳的秘密,我的爺爺就是最後的傳人。在新八郎離開去學藝之前,爺爺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大限將至,所以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並囑咐我在適當的時候把它開啓出來,輔助你成就一番事業!"
"爺爺……爺爺他對我倒是很看重啊!"我眼前又浮現出了妙樂齋老人那慈祥的面容,鼻腔的上部不禁有些發酸。在當年的那個時候,我自己都對前途沒什麼信心,也爲難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把握。
"是啊!當初我也是不太相信……可一切卻都讓爺爺他料中了!"仙芝的情緒也受到的了我的感染。
"不對!"我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聲音不自覺的高了起來。"……這麼說來十多年前你就知道了這件事,可爲什麼直到今天才告訴我?你這麼作未免……"
"阿忠!"意識到我語氣裡明顯的怒氣,仙芝靠過來攬住我並輕輕撫動着我的胸口。"……都四百多年前的事了,誰還說得準東西是否還在,再說那些當年的憑記也經歷了數不禁的滄海桑田。當初丹波並不在我們手裡,即便告訴你也是無可奈何,在人家的家裡翻東找西怎麼可能不被發覺,那時候可能就雞飛蛋打了!"
"那現在……"對於她的解釋我還是不甚滿意。
"現在情況自然是不同啦!"仙芝笑語如花地說道:"如今阿忠你已經是名動一方,丹波也被牢牢的捏在了手裡!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不是全無顧慮,但已經可以變出無數瞞天過海的手段來!其實我是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怕那批財寶已經不在或是無法找到,那時豈不是空歡喜了一場?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她一邊說一邊輕輕的推搖着我。
"現在你就不怕是空歡喜一場了?!"雖然經她這麼軟語央求我的氣已去了大半,但還是故意扳着臉梗着脖子質問到。"莫非……莫非你已經證實過了?!"看到她點頭承認,我則是冒了一身的汗。
"其實早在你酣戰三戚川的時候,我派去的人就同時進入了丹波……"仙芝溫婉柔和的語氣裡,卻有一種把握一切的自信。"四百年來的地形地貌確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就是那些地名也不知道變過多少回了!我派去的人找了近一年,這纔好不容易發現那個入口。雖然她並沒有進去,但當初我祖先埋下的那個記號卻被找到了。根據她的觀察東西依然在下面,只是由於山石滾落挖起來要費些氣力!"
"真是天助我……"興奮的喊聲戛然而止,我警惕的向屋門望了望。
"沒關係!剛纔進來時,我把無關的人都打發走了!"仙芝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擔憂。
"這就好……"我長噓一口氣,點了點頭。"看來我得儘快去一趟丹波,動手之前要先和老師仔細合計一下!要唯恐夜長夢多……"
"這……恐怕不太好!"仙芝皺着眉頭提出了反對意見。"你雖身爲丹波守護,但畢竟那裡的大多數豪族剛剛歸附不久!你的目標太大,一舉一動都會有人關注,很難說現在我們周圍就有多少各方勢力的耳目。"
"那你看怎麼辦呢?"仙芝說得確是實情,但聽她的語氣應該是已經有了計較。
"不如派楠木大人帶上十幾個可靠的人先趕過去,把財寶啓出來並加以僞裝……"仙芝仔細的替我謀劃道:"派人帶着你的信物去晉見長野老大人,請他安排過場加以配合!再過三個月就是秋天了,你可以借調運今年田賦糧食的機會,在半途偷偷把財寶裝進麻袋混入糧隊,到時候不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到我們的倉庫裡了嗎?……阿忠,你那是什麼眼神啊!"她被我看得有些發毛。
"仙芝,你可真是我的女諸葛啊!"我此時對她的心思縝密佩服得是五體投地。
"既然阿忠你都這麼說了……那就給我一份賞賜吧!"仙芝話鋒一轉似笑非笑的對我說到。
"行,一切全都依你!"我因爲一時的興奮沒有注意到她語氣中的變化。
"那就……這批財寶的七成吧!"
"好……嗯?!"待我反應過來話已出口。"這個……太多點了吧!再說了,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兩成好不好?"
"話可不能這麼說,阿忠你剛纔可是親口答應了的!"對於這個問題,仙芝持一種前所未有的執着態度。"你既然賞賜了我怎麼用就是我的事了,再說錢還怕多嗎?關於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我自己用不掉還可以找人幫着一塊花。人無信不立,阿忠你如果賞罰不明、言而無信的話,那今後還怎麼統御部下?還怎麼治理領地?"
"這個……這個嘛……"我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真沒想到仙芝的言辭居然如此犀利。可要我一下子把這麼大一筆錢交給她作"家用"、"妝資",未免又有些肉疼。
"噗嗤!"正在我左右爲難的時候,仙芝突然一下子笑了起來,還用一種"上當了吧!"的眼神直瞟我。
"好啊,居然敢耍我!看我怎麼治你……"我一把將正要逃走仙芝抱進了懷裡,還不住的把手伸進她的腋下搔着。
"誰讓你給人家甩臉子,還兇人家來的!"仙芝一邊抵禦着我的進攻,一邊狡辯到。
"還敢倒打一耙!"我此刻心情大好,並沒想就這麼放過她。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仙芝已經是嬌喘噓噓,努力坐正發軟的身子說道:"你答應的賞賜還沒兌現呢!可不能說了不算……"
"什麼賞賜?哦……再給你個兒子好不好?"我繼續逗着她。
"說正經的呢!我想要一件東西……"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鬢髮,臉色也莊重了起來。"我要的只是一件小東西,但對我的意義卻很重大!"
"行,要什麼你只管說吧!"我意識到她不是在開玩笑,隨之也嚴肅了起來。
"我的祖先在進入那個寶洞時,把一個盒子留在了裡面!"仙芝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劃着。"……那是一個黑漆盒子,這麼多年來只怕上面的漆都已經脫落了!上面加了十二道各種封條,大約只有一尺二長、小臂粗細,就放在離洞口不遠的一個裝滿金幣的箱子上面,非常好認的!"
"等東西一運過來,我就親自拿給你!"既然她沒有說是什麼我也就沒有問,即便是再珍貴寶物也不及她帶給我的。
"不行!"沒想到仙芝堅決的搖了搖頭。"我會派個人跟楠木大人一起過去,拿到盒子後立刻給我送回來!"
"你還要派人去?"對這個決定我感到非常詫異。
"不然的話,你以爲誰去給楠木大人他們帶路哇!"仙芝神秘的對我一笑。"怎麼樣,想見見這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