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上宗景的死直接導致了浦上家的分裂,其實這也確實是西國東部大名們的傳統,近幾十年來無論誰家的權力更迭,都要上演一出"兄弟蕭牆"的好戲,即便是在強敵壓境時這種情況也沒有什麼改變。
"殿下!"正在我和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商談下一步計劃時,蒲生賦秀走了進來。"稻荷山城附近的巖砦都已經被我軍佔領,東美作的形勢穩定住了!"他興奮的報告說。
"你辛苦了,坐下吧!"我指了指竹中半兵衛身邊的一個位置,後者在接到我的命令後已經來了有段時間。"遇到什麼激烈的抵抗了嗎?我軍的損失情況如何?"
"我軍除了一些因行軍不慎造成的損失外,沒有任何的戰鬥減員!"蒲生賦秀坐了下來,因長長的太刀礙事就連鞘拔出來放在了手邊。"說來奇怪!許多巖砦都是大敞着門空無一人,即便有人也僅是幾個看門的而已。我們叫了幾聲就開了門,沒有人試圖抵抗!"
"會是這樣?"我想了一下,這種情況以前確實不曾遇到過。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打到了別人的家裡,好歹也得"意思"一下吧!在我以前的戰役中,即便是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收關"階段,也還是會有幾個不識時務的小豪族出來蹦達一下。這與實力或威望無關,完全是一些人病態的執着。眼下這樣一個沒有……"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我懷疑的問到。
"應該不會……"蒲生賦秀咋吧着嘴搖了搖頭。"我們仔細盤問過留守的人,那些守衛的武士和部隊八天前就開始陸陸續續的逃走,最後一批直到前天才撤完!從時間上推斷,那正是本家在三戚川打破聯軍消息傳來的時候。從遺留的物資上看,他們走得相當匆忙,不像是有什麼預謀。另外留下的人其實也不是因爲得到留守命令,而是一些被就地遣散的當地人,由於看到還有許多沒有運走的東西,就自動留下來看守,希望從我們手裡換取些賞賜!"
按照他的這個說法倒真是緊急撤離的樣子,只是這麼大範圍就很少見了。"那豪族們呢?當地的豪族也全都逃走了?"我緊接着問到。
"這點到確實顯得不太正常!"顯然對這個問題蒲生賦秀也沒有想得太清楚。"……按理說某一國的大名更迭,地方小豪族只要不是頑抗到底,就不應該過於擔心受到株連!尤其是在新主人剛剛接手的時候,這正是表示忠心的大好時機,甚至有可能會因爲提供幫助而受到封賞,可眼前卻完全不是這樣!據屬下探查,大部分此地的小豪族都攜家帶口的逃進了山裡。"
"鹿之介、才藏他們有什麼消息嗎?"我問話的對象轉向了竹中半兵衛。
"可兒大人在南路、山中大人在西路,進展都十分順利!"竹中半兵衛把面前的地圖向我推了推,用手指着上面的兩條紅線。"……南面的地勢較好,是連接丹波、播磨的大片平原。這片區域已經可以連上了本家剛剛攻佔的丹波領地,並與播磨羽柴殿下的勢力遙相呼應。在這一地區已不可能再有與本家相抗衡的力量,所以可兒大人前進的速度非常快,前天已經越過了久米郡的邊界,剛傳來的消息是:今晨進佔了真嶼郡的中山手城!"他的手又指向了另一處。"西路的山中大人要慢些!由西美作到東備前這一帶,一直是浦上家統治的核心地區。雖然並沒有什麼像樣的抵抗,也沒有人籠城據守,但在行軍和紮營後進行的小股襲擾已經日漸增多。目前山中大人的部隊進駐了衝構城,正在爲渡過怒鬼川進入浦上家大本營作準備!"
最近一段時間在基本戰略確定後,一直是由竹中半兵衛在負責調整和協調各方面的進度,他的這個作法是穩紮穩打的風格,至少我沒看出什麼漏洞。"你作得非常好,繼續照這個步驟進行吧!"我點了一下頭表示滿意。"那兩個方面,或者是北部、東北部,可有豪族獻來的人質嗎?至少是表示歸降!"我又問。
"回稟主公,一個都沒有!對於這一點臣也甚感奇怪……"話雖這麼說,但我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到"奇怪"而滿是"尷尬"。"和附近的情形相同,我們的部隊雖然沒有遇到多少抵抗,但同樣也沒有人來歸降!在前兩天剛進入美作時臣曾認爲,這是他們因膽怯而產生的本能反應。可經過幾天應該也有一定了解了,看來這裡面有什麼誤會!"
"老師,您是怎麼看的?"既然沒有準確的答案,我就只得多方的求證。現在長野業正在我不問的情況下一般不說話,可能是想給年輕人留出更多表現的機會。
"以老夫的經驗來看……不止是有誤會那麼簡單!"長野業正的目光飄向了窗外遙遠的地方。"如果僅僅是誤會的話,那麼早該有人開始進行試探了!要說所有人都是認準一個理兒的死心眼,那和說所有人都對浦上家赤膽忠心一樣的不現實。不戰、不守、不和、不降,通常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有謠言在流傳!而且這不是一般的謠言,第一、它流傳的範圍非常廣;第二、它的版本相當統一;第三、有讓人看起來相當可信的依據。更爲可慮的是,我們的忍者居然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會有這樣的謠言?"我們三個聽衆愣了半晌,還是作爲正式弟子的蒲生賦秀開口問了出來。
"要是之前有人對我說,我也會有同樣的疑問,可眼前的事我想不出還有其他解釋!"長野業正摸了一下自己雪白的頭髮,像是在有感於歲月的流逝。"關東和這裡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尤其是與甲信接壤的山區!那裡也是道路錯綜複雜,大小勢力多如牛毛,加上又有世代傳承的歷史恩怨,要想傳播謠言那實在是太簡單了!在對抗武田和北條時,我就經常使用這種方法,但通常的作法是真真假假的弄出幾個版本,不然的話很容易讓人瞧出破綻。像眼前的這種效果,至少老夫自認力有不及!但這也難說得很,畢竟誰也不敢說盡識天下英雄。"
"忍者沒有這方面的消息也屬正常,畢竟我們從決定進入美作到現在也不過才只五天而已!"我覺得就目前來講進展是順利的,成就是巨大的,積極向上是主流的,完全沒有必要爲一點還沒搞清楚的狀況而悲觀失望。"……目前我們的情報系統已經基本掌握了浦上家部隊的運動狀況,對於當地豪族們的脈絡沒有能進一步掌握,那也是我個人的疏失。各位完全不必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是我對大好形勢估計不足,以至造成了策略保守行動遲緩的結果。現在浦上家已經無力組織起有力的抵抗,即便此時有這麼個聰明人想出了個高明的主意,也已經是難挽大局了!"
"主公說得正是!看來我是人老心重,魄力已經不行了!"長野業正連連點頭,看來他是領會了我的意思。"不過經此一役之後,本家的領地面積大爲增加,僅就目前來講,已經是地跨五國近60萬石!要管理這麼大的一片土地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主公您應該早作準備了。臣懇請主公着力選拔這方面的人才,實在不行……也可向大殿那裡申請援助!"
"您說得極是,我已做了一些安排!"我點了點頭。不但明白他話裡的暗示,我也從很早起就有了幾手準備。我從玉丹谷時代起就開始培養管理人員,送到堺町的少年裡也有學習開發、灌溉和稅收的,雖然管理大量人口還有些困難,但我也有了應對的辦法。多年的爭戰鍛煉出了大量基層人員,更主要的是他們對諸星家的忠誠都經過了血與火的考驗。搬遷一些足輕頭、旗本、退役老兵的家庭分散到新的領地去,賜予極小的一塊土地卻可以監控一大片,再和那些專業的年青管理人員相配合,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只是獨當一面的人似乎少了些,我正在考慮是否要把增田長盛和長束正家召回來。"畢竟這還是下一步的事,當前我們還是要全力對付浦上……"
"主公!"這時阿雪在門外叫了一聲。
"有事嗎?"我隨口問了一句。大將們此刻都不在這座城裡,剩下主事人都在這兒,還會有什麼事情需要找我呢?
"山中大人派人送來了一名使者,希望求見主公!"阿雪沒有進門,在外面回答到。
"終於有人撐不住了!"我與另外三個人相視而笑。這幫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傢伙,現在也終於向我低頭了,敢對征服者這樣的耍"大牌",還沒天理了!這回既然來了,我就讓你們好好知道馬王爺究竟長了幾隻眼!"是哪家的人?"我非常有氣魄的問到。第一個可以稍微照顧一下,以後的可要依次遞減。這個人就算不減領地,也要好好的教訓一番。
"是宇喜多家的長船貞親大人!"
"哦?……"